一重面纱，三重塔be

　　01 案发

　　我叫肖燃，C市刑警，工作不到2年半，经手案子不多，但碰上这起案子不知道该算是我的幸运还是不幸。

　　25日早上8点，我们接到报案，C大新闻系教授死在了自己办公室。

　　打头的同事程川扒开办公室门口乌泱泱围观的师生，一股浓重酒精味就向我们扑面而来。

　　紧接着映入眼帘的就是死亡现场：一名中年偏瘦的灰衣男子僵硬地趴在电脑前，显示器还是待机状态，办公室其他环境则看上去一片祥和。

　　经法医初步鉴定，死亡时间为25日凌晨左右；死亡原因，经现场初步勘察，有可能为酒精中毒。

　　报案人是死者戴正坤的学生，两人曾约定25日一早探讨毕业论文，震惊发现死者已被遇害，匆匆拨打了110。报案人有微信记录为物证，三位室友为人证，24日通宵赶论文，即不在场证明充分，从而被排除在嫌疑外。

　　你瞧，明明死亡原因多半是酒精中毒，我们这些干刑警的还是要揪着人家核实人证物证。有人说我们这是职业病，也有人说我们干刑警的鼻子能嗅到寻常人感应不到的讯息。

　　比如，死者为什么大半夜在办公室喝酒？

　　死者的几名学生以及同事均反映：临近期末事务繁忙，死者近一周来常常加班到深夜；死者酒瘾很大，尤其是情绪焦虑的时候，这一点儿不算什么秘密。

　　程川调侃：“哎呦呵，一瓶50度老白干全干了，这教授酒瘾还真不是一般的大！”

　　“把酒瓶子和杯子一起送到检验科。”

　　我又环顾一圈案发现场，好像没有什么不正常的；死者的熟人也表示现场与平常大体一致：这样看来多半是意外身亡。

　　不过，干刑警的最大忌讳就是妄下定论。

　　“头儿，重大发现！”

　　去调监控的余子鸣兴冲冲地回来报告：“昨晚，确切地说24日20点至25日8点，整栋办公楼监控都丢失了。监控室电闸被关了，所以监控画面无法传送到显示器上。”

　　监控管理员回忆，他昨晚6点正常下班，早上8点准时到岗，一进监控室就发现显示器全部黑屏。

　　我：“这种情况以前出现过吗？”

　　监控管理员表示：“有的。办公楼是几十年前的老楼，电路年久失修，跳闸是常有的事。”

　　程川到电闸处提取指纹，仅有监控管理员早上开启电闸的一枚指纹，他本人不在场证明也十分充分。

　　而后我们又观察了跳闸前的监控画面，老师同学进进出出没有特别之人，加上电闸处没有安装摄像头，所以监控的丢失并未给案情带来任何进展。

　　难道监控丢失纯属巧合？

　　一时间大家对这案子的注意明显降温不少，只等检验科尸检结果出来，似乎一切就能盖棺定论了。

　　发现监控缺失的余子鸣刚从警校毕业。本以为这回可以记一功，谁知是一盆凉水，从头到脚，浇灭了小伙子所有热情：“查监控电源跳闸；刷刷手机，网卡的要死。我今天真是倒霉到家了！”

　　另一位同事好心安慰：“中午嘛，大家都上网，网速慢是正常的。”

　　有什么东西从我脑子里一闪而过——

　　不对！

　　这案子还没完！

　　我从办案记录找来了上午监控管理员的联系方式，简单沟通后，我一边放下电话，一边通知同事：“我们有必要再去趟C大！”

　　02 温暖

　　我叫温暖，C大新闻系研究生，师从戴正坤。

　　今天一大早就得知了导师死讯，听说是酒精中毒。很多人都劝他少喝点儿酒，然而终究没管用，要不然也就没有今天这些事了。

　　下午，辅导员叫我过去协助警方办案，负责和我录口供的是一名姓肖的警官。

　　“昨晚……在图书馆准备期末考，之后就回家了。”

　　“时间吗？7点50左右出图书馆，到家8点20。不对，是8点45！”

　　“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因为……我平时固定坐8点那趟公交车，20分钟车程。昨晚因为路上有事耽搁了，回家后特地看下时间，太晚了外婆会担心的。”

　　“因为什么事耽搁25分钟？这个……警官，我可以不说吗？”

　　“好吧，是我前男友的女朋友过来找我了。因为她一直拉着我，所以……”我耸耸肩。

　　从辅导员办公室出来，恰巧隔壁会议室的门也开了。

　　沈卿，我前男友的现任女朋友，正从里面走出来。她只瞥了我一眼就走开了，眼里蕴含着些莫名的情愫。

　　是因为昨晚争吵的缘故吗？

　　沈卿，高高瘦瘦的，肤白貌美，画着淡妆，披着一头亚麻色的大波浪，由内而外散发着十足的女人味。再瞧瞧我这干瘪的身材，是个男人都知道怎么选吧……

　　虽然她和我一样都是新闻系的学生，但其实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这里边，我不住校占一部分原因，学校给予学生自主选课的权利也占一部分原因。要不是她成为我前男友的女朋友，可能两个人直到毕业都不一定有交集的。

　　至于我前男友……不提也罢。

　　我继续回去上课，好友解开我的疑惑：下午，警官从老色鬼办公室搜到了与他有过那方面交易的名单，那个沈卿就在那名单上。警方怕是这伙儿人起杀心，所以在挨个排查不在场证明呢。

　　难怪了！

　　好友还提到苏副教授，才29岁，年轻有为。原本是学生们心目中的女神，没成想竟是用这种手段上位……

　　我没听进去好友后面的吐槽，只沉浸到自己世界里。

　　他知道沈卿的事情了吗？他会在乎吗？他应该不在乎吧。毕竟他就是因为在这档子事上沈卿比我前卫才和我提分手的，不是吗？

　　许铖，我的前男友，就在一个礼拜之前向我提出分手。理由嘛……我想我说得已经够明白了。

　　但其实我真的一点儿也不明白！

　　我不知道是不是该叫他渣男，毕竟之前在一起的三年他把我照顾得很好。我仍清楚记得他表白那日对我的承若：小暖，我会填补你童年里所有爱的空白。今生若是不够，就算上来生，生生世世，嘻嘻，你休想逃出我的如来——神掌！

　　嘴角有笑，是涩的。

　　我4岁那年被父母送来C市外婆家，最开始的理由是父母工作忙，等我长大才明白是母亲那时已怀上弟弟。本以为许铖是上天特地赐予我的恩惠，殊不知……

　　你有没有碰上过这样一款精心包装过的游戏，不管怎样努力打怪升级，最终都逃不掉输的结局？

　　罢了。

　　我注定就是个弃儿，又奢求哪门子爱呢？

　　03 日记

　　我和程川又将死者办公室进行一次彻查，搜出的日记本在我预料之外，又似乎合情合理。看过日记本内容后，一道声音从我心头划过：月黑风高好办事！

　　据日记显示，名单中的人多为死者学生，少部分是青年女教师。为了论文，或是威逼，或是利诱，屡试不爽。

　　程川一脸嫌弃得将笔记本作为物证收好：“啧啧，这老头不仅是酒鬼而且是个色鬼，居然还有脸为人师表？”

　　之所以再次详细搜查死者的办公室，是源于中午我与监控管理员的那通电话。

　　他说以往办公楼跳闸都是白天，办公室、实验室、机房一起用电，电压很容易超负荷。为此，学校采取措施，错开了机房和实验室的用电时间。后来，办公楼也就冬天开空调才会偶尔断电。

　　那么疑点出现了。

　　相比于中午是用网高峰期，刷不出视频，晚上8点人去楼空之时，电压会轻易超负荷吗？

　　这起案子会不会是一起谋杀案，而凶手就隐藏在日记本名单之中呢？受不了与死者的交易，所以起了杀心……

　　我们几个人很快将名单从头到尾盘查一遍，很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即使个别人没有很完美的人证，但推算一下时间，也都能排除犯罪嫌疑。

　　这就奇怪了！

　　把这起案件初步定为他杀，余子鸣对此提出反向意见：“没准是当晚来的女人怕被摄像头拍到，故意关调电闸的。”

　　我摇摇头，原因有三。
　　一是电闸上没有第二枚指纹；二是名单上的人之前来找死者未曾关过摄像头，关了反倒此地无银三百两；三是据录像显示，近一周与死者有过那方面关系的人，来办公楼的时间均集中在晚上8点到9点，而这个时间点办公楼基本没人。

　　很显然，电闸上另一枚指纹是有人故意擦掉来掩盖身份，和一些不为人知的事实！

　　就在案情一筹莫展之际，检验科打来电话。

　　“尸检结果出来了，真正死亡原因是一种气味酷似乙醇的化学药物，VKR，刚从死者血液里提取的。”检测员施圆在电话里异常兴奋：“现在这些作案手法真是越来越巧妙了！”

　　“……”我没接他话茬儿，所有注意力都在那句“气味酷似乙醇”上，联想到死者办公桌上老白干空瓶子，一些卡得死死的枢纽好似在耳边“吧嗒”一声被成功打通。

　　不过问题也随之而来。没监控，C大师生人来人往，想要找到带着这东西进办公楼的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施圆还在喋喋不休：“VKR的直接作用点是人体运动神经元，它不是一接触就让人毙命的，而是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一方面使得心肺的收缩扩张越来越无力而窒息休克走向死亡；另一方面控制了人体四肢使得摄入药物者除了倾听死神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之外别无他法。

　　如果遇害者是连同白酒一起服下的VKR，那么起初他本人除了酸软无力之感以外是毫无察觉可言的，等到察觉以后嘛，基本上已没有自救能力。这让我想到一个词哎，温水煮青蛙。”

　　温水煮青蛙……

　　所以下药之人一定十分熟悉这种药物，或者提供这种药物的人很懂。在保证死者无法寻求救助的情况下，错开时间差完美装饰凶手的不在场证明。

　　这也就意味着案发时间，其实是在凌晨之前。

　　难道要再把名单上的人，以及她们身边人通通重新审讯一遍以此来获得线索？

　　这显然不是上上策。

　　04 许铖

　　我叫许铖，C大化学系研究生，如今在鼎皇酒吧做驻唱兼职，但也许很快就不是了。

　　今天警察找到我，问我最近是否从黄毛那儿买过1g就足以致命的VKR。比我预料得快很多。

　　“买过5g。”

　　“做实验用。”

　　“化学实验里很多药品都是致命的。”

　　“前两天实验刚好进行到这一步。”

　　“一般店里没有权限出售，我又等不及正规手续，所以就……”

　　“24号晚上？我在酒吧兼职，然后回去寝室。”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

　　警察走后，我仍未能松口气，我相信他们很快就会回来的。这是一种不详的预感，从我得知黄毛又被抓进去开始。

　　你看，我恰巧刚从黄毛那弄到那东西，黄毛就恰巧犯事，这么小概率的事件都被我碰到，我还能指望得到幸运之神的眷顾吗？

　　晚上沈卿过来，关切地询问我警察审讯过程。

　　我尽可能地表现出不在乎的样子：“没问什么，就是与案件有关联的人例行检查吧。”

　　“你呢，名字在那名单上面，没有被警察为难吧？”

　　“哦，温暖也在名单上么？我记得24号那晚咱们还碰到她了。”

　　“这样也好，你俩可以互相证明一下。”

　　“是啊，我的不在场证明应该会和你们俩的一起审查吧。”

　　……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中间夹杂着她的审讯情况。慢慢的，刚才的紧张感消减许多，我将沈卿轻轻拥入怀中。

　　好在没有殃及到我的丫头，看来幸运之神对我，还算客气。

　　我和沈卿正式交往一周多一点。

　　她也是个很苦命的人，经历过戴正坤的事情之后，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我感受得到她对我的那份喜欢是那么小心翼翼，哪怕最近我很烦躁，脸色很差，她也从来不会向我发脾气或者追根究底。这让我无疑轻松许多。

　　24号那晚，她去鼎皇接我下班。

　　坐地铁时，她就那么安安静静地枕在我肩上看我玩手游，每次我通关成功她都傻呵呵地陪我一起笑，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小女生。

　　有人曾和我说过，外表愈是坚强，内心愈是柔弱。

　　这一句用来形容沈卿再适合不过，她的柔弱源自安全感的缺乏，她的坚强源自对美好生活的执着，在这个离家千里仅她孤身一人的繁华城市里，她一直锲而不舍地执着着。

　　如若没有遇到戴正坤，如今的她肯定会更幸福。

　　我不禁又想起温暖，我的前女友。

　　那个丫头呀，聪明机灵，整天扮猪吃老虎，撒娇卖萌装傻，难缠得要命。

　　这三年来，我没少被她捉弄，被她压榨。

　　可她也是这三年里给予我关怀最多也最懂我的那个：我生病就陪着去医院然后瘦瘦小小的一团忙前忙后；我疲惫就大方地借给我肩膀和怀抱；我烦闷就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甚至还体贴地帮我揉揉肩……

　　只是可惜了，我和她三年缘分尽了。

　　有那么一瞬，我就在想，如若在认识温暖之前就遇到沈卿，或者同时认识她们俩，我会如何抉择……

　　呵！

　　我很快就掐断自己的思路，这世上哪有什么如若？

　　05 药物

　　其实能找到黄毛这条线索并非误打误撞，而是我查阅以往卷宗了解到，像这种化学药品的购买渠道无非两条：要么通过正规渠道申请在特定售卖点购买；要么走私贩卖。

　　不用想，凶手肯定会选择后者这条隐蔽渠道。

　　且不说走正规售卖点这条渠道会使得凶手在销售人员那块留下不少蛛丝马迹，单是要填写的一系列手续、单据就会让凶手心生出高度的警惕。我们根据以往案底很快锁定一个叫孙守河的人，道上人称孙猴子。

　　七拐八拐，在破旧隐蔽的小巷子尽头，我们找到孙猴子的栖身处。

　　说明来意之后，孙猴子对我们的敌意明显减轻不少，说是可以和手底下的人打听打听，还扬言：“哪个猴崽子要敢做违法乱纪的事，我头一个将他送去法办！”

　　我们也就跟着乐乐，没谁当真。

　　第二天下午，我们就接到孙猴子电话，于是叫黄毛的这人很快出现在我们视野之中。

　　审讯室里，他很快交代最近在鼎皇酒吧做过一单生意，卖给一个酒吧驻唱5gVKR。

　　再往仔细里问，这酒吧驻唱是C大学生，买这东西是拿回去做实验用。

　　黄毛一脸不甘心：“警察同志，人家买回去做实验又不是去做违法乱纪的，为啥要抓我呀？”

　　为啥？

　　我相信，很快我就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们去审讯黄毛提及的那个C大学生，许铖。

　　高挑个子，穿着干净利落，一直面带微笑，不过经常和人打交道的都知道，他的微笑完全出于礼貌，笑不入眼底。

　　一般人很难将化学系高材生和酒吧驻唱联系在一起。

　　我们更没想到，许铖与名单上叫沈卿的新闻系研究生是情侣。

　　准确来讲，一礼拜情侣。

　　之前施圆将作案手法概括为“温水煮青蛙”，我们就猜测作案人深谙这种化学药物的药性。

　　如今，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

　　余子鸣抑制不住激动：“化学系的，还和名单上的人是男女朋友关系。不将这小子锁定为嫌疑人，连寻常吃瓜群众都不会同意吧？”

　　为对其施加些心理压力，我们告诉他，黄毛是最近犯事，进来之后恰巧撞上我们的。

　　不过审讯结果并未让我们提早收工，因为许铖的口供毫无瑕疵，整个审讯过程也表现得十分镇定。

　　程川一拍桌子：“这不科学啊！”

　　我们全面排查许铖当晚的不在场证明，从学校门口到寝室，包括沿线监控都翻个底朝天。余子鸣无奈摇摇头：“时间都能衔接得上。”

　　是吗？

　　难道真的是我们误会他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太过干净反倒引人注目。

　　考虑到许铖指明购买VKR的用途是拿去做化学实验，我们也找施圆鉴定了许铖实验室那边的数据，大体上说得通。

　　包括许铖的导师，虽然很不赞同学生私下里购买该化学药品的行为，但对其实验结果却赞许有加。并以他自身人格担保，许铖绝不会是杀人凶手。

　　“肖警官，这孩子前不久才拿到学院唯一一个剑桥大学双学位的保送名额，他犯不着自毁前途不是？”

　　案件尚且扑朔迷离，我无言以对，最后只能向老教授回以一抹复杂微笑。

　　于私，许铖真的很优秀，十年寒窗苦读不易，我还挺希望他能顺利出国留学深造的。但于公，经验告诉我，案件越是复杂难解，越有可能是高智商犯罪。

　　程川去酒吧提取口供还没回，从目前情况来看，我们这边掌握的有用信息少之又少，案情并没预料中的那么顺利。

　　06 沈卿

　　我叫沈卿，C大新闻系研究生，师从戴正坤。

　　没错，我确实和那个无耻小人有过一次交易，但我是被逼的！

　　我本科学校差，研究生起点低。一开始戴正坤像慈父一般帮我，这令我十分感激。

　　可好景不长，就在两个礼拜前，他原形毕露。他以论文不通过，期末挂科等逼迫我；又以论文发表到核心期刊，将来锦绣前程诱惑我。

　　最终，我妥协了。

　　可我也后悔了，因为命运让我遇到他，许铖。

　　那日我在鼎皇酒吧喝得酩酊大醉，是他送我回学校。

　　酒后吐真言，我心里一感动就说出与戴正坤之间的勾当。

　　他不仅没有瞧不起我，反而说要好好照顾我。我要求的真的不多，就是遇到一个真心对我好的人，两个人过着平平静静的小日子，这一生足矣。

　　人们总说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会为我们打开一扇窗。

　　我猜许铖就是上帝为我准备好的那扇窗，为我阴霾冰寒的世界带来光与热。

　　我是25号上课时听到同学们讲，戴正坤死了。

　　老天开眼，压在我心口那块沉重的大石头顷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太好啦！以后我和许铖就可以好好的了。

　　不幸的是，下午警察搜出戴正坤的日记本。

　　我越发觉得这三个字恶心得不能再恶心了，做出那样的事情还有脸写下来，真是个变态！好在24号晚上我都不是一个人。

　　审讯结束后，我看到了温暖。

　　这是我这个月第几次遇到她了，好像是第三次。

　　第一次是在一个礼拜前，她正从戴正坤办公室出来。本想和她打声招呼，谁知道她冷冰冰得瞥我一眼就走了。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是她也被戴正坤摊牌了，同命相连，那种心情我完全理解。

　　第二次是24日当晚，本来许铖要陪我到图书馆自习的，为这他还特地和领班说早回来10分钟，谁知倒霉碰到她。许铖沉着脸转身走掉，我气不过上前和她理论。温暖仍旧冷冰冰的，和同学口中温柔恬静的性子截然相反：“你抢了我男朋友还指望着我和你好声细语吗？”

　　其实真不是我抢得她男朋友，而是因为她攀上戴正坤甩了许铖，所以许铖才一气之下和我在一起。我是想借此告诉她，不是每个女孩都像她那样的！

　　我知道许铖还忘不掉她，但我愿意等。我相信只要真心对待一个人，时间可以解决一切。况且，许铖值得我花时间，哪怕在原地等待很久很久……

　　第三次就是25号下午，看着她从隔壁办公司出来，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就来气。她应该就是现在人们常挂在嘴边的绿茶婊吧，人前一脸天真可爱，人后冷刀子泛滥成灾。真应该让许铖也看看她的真面目，这样也好让他早点儿忘掉她！

　　我不明白为什么许铖也接到警察的审讯，这是26日傍晚的事了。

　　我有些担心，但他好像不愿意过多提及这事，只是将我轻轻拥入怀里，下巴抵着我的肩，温柔地安慰我别担心。许是第六感作祟，幸福之余我总觉得心有不安。

　　许铖，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永远陪着你。

　　07 时差

　　案情一下子进入瓶颈。

　　VKR的发现让所有办案人员都将目光锁死在许铖身上，可他不在场证明十分充分，这又让我们百思不得其解。

　　像往常一样去酒吧兼职，然后和女友沈卿一起回到学校附近。虽然之后是一个人回的寝室，但从学校门口调监控一直到宿舍门口的监控来看，时间跨度十分合理。并且从宿舍监控显示，他回到寝室后不曾外出。

　　另一个棘手的点就是死者并非当场毙命，虽然死亡时间确定为凌晨，但根据该化学药物特性来看，很明显凶手是在凌晨以前甚至更早之前就已离开案发现场。时间范围无法缩小，排查的工作难度大大提升。

　　“不能确定服入化学药物的具体时间吗？”

　　施圆摇摇头：“这种化学药物分子很小，极短时间就能扩散到全身，没法根据扩散程度推测服用时间；但是消耗性命的速度却很慢，并且不同体质不同年龄的人还不能一概而论。”

　　“酒杯酒瓶子的检测结果呢？”

　　施圆给了我一个“你就说奇不奇怪”的眼神：“没有任何化学药物的残留。”

　　这样看来是他杀无疑了。

　　只可惜那只盛有化学药物的酒杯怕是早已被凶手处理。想要搜出来，着实要下一番功夫喽。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让人猛地推开，程川直接冲进来宣布他的新发现：“据许铖酒吧领班回忆，24日当晚，许铖提前离开十分钟！”

　　提前离开十分钟？

　　这消息如同一颗手雷瞬间炸裂开来，前一秒还死气沉沉的办公室赫然振奋！

　　我们赶紧翻看许铖的案件记录。

　　是了，我们陷入一个误区，认为他与以往回校时间一致就说明他没有作案时间。

　　但如果他提前10分钟离开酒吧就应该提前10分钟左右回到学校，然而事实是录像显示他和往常到达校门口的时间点一致，也就是说同样的路程他比以往多用了10分钟！

　　那这10分钟他会去哪？

　　又会做些什么？

　　有人和他一起吗？

　　10分钟，会不会有点短？

　　程川提示：“你们别忘了，死者戴正坤的办公楼紧挨着学校铁栅栏，他1米8的大个子进去再出来不是什么难事。”

　　10分钟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他要是事先安排好一切，10分钟犯案也不是不可能。我注意到沈卿的口供，包括许铖前女友的证词，均提到两人大概在8点-8点25之间发生过争执。

　　从另一个角度，当晚监控显示：许铖8点15经过校门口，沈卿8点30经过校门口，显然他们是一前一后回的学校。

　　那么许铖是一开始就和她俩分开，还是在二人争吵过程中离开的呢？

　　程川再次和沈卿确认这一点儿，并且明确地告诉她，干扰警察办案的严重后果。

　　不过看她反应，似乎并不知道许铖在这起案子里扮演的角色，只是如实回答：“他一开始就离开了。”

　　一开始就离开了，也就意味着许铖在24号当晚，而且是在办公楼录像丢失的敏感时间段里，缺少整整十分钟的不在场证明。

　　案情发展到这里，同事们精神都为之一振！

　　08 审讯

　　审讯室里，光线压抑。

　　“因为那天酒吧人不多，女朋友又等着，所以提前走了会儿。”

　　“那十分钟，心里烦，抽根儿烟。”

　　“不清楚，当时心里一团乱麻，哪还有心思注意周围啊？”

　　一名警察有些无奈又烦躁地离开审讯室，另一名警察仍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在我们没有掌握足够证据前，自首的话可以减刑。”

　　还记得之前在电视剧里看到过，审讯室的一面墙是用玻璃做成的，里面的人看不到外面，但站在外面的警察却能将里面一览无遗。于是尽管屋内只剩下我一个，我也尽可能表现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静静地靠在椅子上。

　　我感谢这张椅子背，它给予我莫大的支撑力，其实我的内心早已忐忑不安。

　　自首真的可以从轻发落吗？他们能将线索找到这一步早已超出我预期，以至于我并没有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到底是哪个环节出现纰漏？

　　是那个老家伙的笔记本，以及黄毛向我贩卖化学药品的事实被揭发地如此之快。所以，找到我身上只是时间问题。其实就目前情形来看，只要他们找不到进一步的证据，我也只算是嫌疑人，坐满24小时就能出去。

　　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那老东西还留有一手，这是后话。

　　期间警察又进来过几次。他们尝试着在我神情恍惚意志不坚定的半夜，从我口中套取相关信息，将原本问题用另一种方式，以另一种口吻，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

　　强打精神坐满整整24小时，这期间我没敢合眼，生怕说句梦话都能露馅儿。不都说白天做过什么晚上就会梦到什么么？其实从心理学角度讲，这是有科学依据的。

　　如果戴正坤的死只是一场梦，是为弥补我现实中的幻想……

　　不，我不可以这样想，应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或许从法律角度，我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然而用我一命去结束那些芳龄女孩的噩梦，也算是死得其所。

　　阳光刺痛我双眼，迷晃的橙金色光晕之下 ，一个笑得古灵精怪的女孩儿朝我张开手臂跑过来，我好像真的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现实还是在梦境……

　　沈卿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拉回我的思绪。她不介意我的冷淡，只是将怀里保温杯拿给我，是带着温热的银耳莲子羹。

　　饥肠辘辘的我喝了一大口，又是一大口。一准儿是门口王阿姨家的，这甜倒牙的滋味喝了三年，再熟悉不过。

　　她问我是不是已经解除嫌疑，我轻笑不语。

　　怎么可能呢？

　　沈卿是打心眼儿里相信我是无罪的，只当我无缘无故被抓心情不好，一直在身旁开导我。她还是不太了解我，否则她这个时候就会静静呆在一旁，让我转了24小时的大脑得空儿休息休息。

　　她到底讲些什么我压根儿没听见去，直到她提及：

　　警察在戴正坤的家里搜出一本关于“双生人”的日记……

　　我心一颤！

　　不好！

　　09 自首

　　由于一直和许铖僵持不下，我们只好到死者家中再寻找线索。一本有关“双生人”的笔记渐渐走进我们视野。
　　以下是从日记里摘录出的一段话：

　　白日里性情温柔似水，黑夜里脾气冰冷如霜，是十分罕见的双生人。这是典型的人格分裂症状。我虽然也欢喜白日里的温婉可人，可若是夜晚的冰美人能承欢也是别具一番风骨媚态。

　　我这两天一直在研究这本笔记，总感觉，也希望能够从中获取些线索。直到程川一通电话过来：“赶紧过来，许铖开口认罪了！”

　　哦？

　　这是许铖被放出去的第二天，我和他在同一间光线压抑的审讯室再度见面。他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表情，根本不像是一个23岁年轻人。

　　按照我以往的经验，即使比他大上许多的惯犯在面对自己即将被法律审判时，也会流露出后悔或者忐忑不安的情绪来。

　　但他没有。

　　他说是因为死者侵犯他女朋友还有一众女生，头脑一热，就私下里和黄毛买来气味酷似乙醇的化学药品并实施犯罪。

　　我们好奇他如何十分钟之内完成关闭监控室电闸，下药，全身而退到学校门口的一系列操作。

　　他解释说他之前曾用一周的时间观察死者行踪，发现死者近一周来每晚这个时候都是一个人在办公室。而办公楼里的其他人大多五点下班，最晚也不会超过6点半。

　　他还说他根本没有把致命的化学药物放到酒里。而是去酒吧之前，傍晚5点半的时候扮成外卖小哥，将死者点的外卖与一份特制酒酿圆子一齐送进去。并在电闸那安装一份简易装置，确保办公楼的监控会在监控员6点下班之后，他回学校8点5分之前这中间断掉。

　　而他只需要用那十分钟将简易装置和外卖盒处理即可。所谓的酒瓶子和杯子不过都是障眼法。

　　施圆了然：“难怪酒瓶和酒杯里没有半点儿化学药物的残留呢！”

　　新毕业的小同事，余子鸣对这位年轻人新奇作案手法十分上心：“只是有些可惜那简易装置随着外卖一起被处理掉了。”

　　我问他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又选择自首？”

　　许铖忽而抬头望向房顶，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浅笑：“想睡个好觉。”

　　程川露出些轻蔑：“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许铖浑然不在意地被带出审讯室，等待他的是法律制裁。即便从道德的角度，他值得人们去敬佩去同情。

　　这是个可悲又可叹的案子，因此虽然破案但没一个同事露出胜利的喜悦。可见还有一些不法之徒正逍遥法外，我们身为人民警察要走的路还很长。

　　和许铖年龄相近，余子鸣的惋惜之情更甚：“这么缜密的思维，为什么不用来收集死者以权谋私的证据而后交给警察依法处置呢？”

　　这也是压在我心头的疑问。

　　但后来，余子鸣的确找出许铖扮成外卖小哥进入办公楼的监控画面，时间吻合。到目前为止，C大教授谋杀案算是告一段落。

　　为这件案子一直奔波的同事们纷纷请假回家调整。

　　然而当黑夜来临时，那些记录双生人的话语时不时在我眼前一遍又一遍飘过。

　　疑从心起，真如同事们猜测的，那只是死者在变态心理下写的疯话吗？还有余子鸣少不经事的一问，怎么解释？

　　“许铖已经认罪，难不成他会傻到替别人顶罪？这可是死罪！”程川劝我：“而且作案手法也就他们懂化学的能想得出。我看你就是这段时间太辛苦，先好好休息休息吧！”

　　10 矛盾

　　我无论如何也不相信许铖会是凶手！

　　我真不敢想象那样沉稳温善的一个大男孩，会是杀死那个老色鬼的凶手！

　　虽说跟他相处不过短短一个多礼拜，却让我一生难忘……犹记得我在酒吧喝得烂醉如泥的那晚，要不是他，我十有八九会被再糟蹋一遍。他不仅帮我赶走流氓混混，还很绅士地将外套披在我那件已被撕扯地破碎不堪的裙子上。

　　外套不厚，但留有他的温度，似道坚不可摧的铠甲包裹住我破败孤寒的心。在生命最绝望之际，我忽然愿意去相信了，原来像我这样普通卑微到尘埃里的女孩也能遇到守护黑骑士呀……

　　那是一段非常美好的回忆，亦是一段再也回不去的记忆。

　　于是我笑了，也哭了。

　　外人只道许铖是为我去找戴正坤拼命的，毕竟我才是他现在的正牌女友。我却心知肚明，可也稀里糊涂。
　　为什么就放不下呢？

　　温暖到底哪里好？

　　明明就是一个拜金虚伪女人，却偏偏装出一副天真善良的假模假样！

　　我的许铖哟，再有半年你就要去剑桥攻读双学位了，你的未来明明可以那样美好，为这样的女人断送自己一生值得吗？

　　我想去监狱找他问个明白，可又没那份勇气。我好怕好怕，好怕控制不好自己情绪，连最后的好印象都没能留给他；也好怕直面刺骨的冰冷暴击，破坏了他在我心中的美好印象。

　　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做点儿什么。

　　总得做点儿什么。

　　一定要做点儿什么！

　　不知不觉，我走到图书馆。因为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我该去找温暖。她一如既往坐在那个曾属于他们两个人的静谧角落。走近才发觉，她在发呆，眼眶红肿着。

　　假惺惺的有意思吗？

　　我敲敲桌面，她倒是很痛快地跟着我出来。

　　“你要真伤心就该去看看他，哪怕你根本不配！”

　　我很少和人发脾气，但面对这样的人我客气不起来。瞧瞧她那双懵懂无知的眼睛，真应该去学表演，还省得在这里祸害我的许铖。

　　“第三者插足？笑话！明明是你先勾搭上戴正坤，甩了许铖在先，还敢在这儿恶人先告状？”

　　“什么时候？上周一，17号晚上，我亲眼看见你走进戴正坤的办公室，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还有，那老色鬼的名单上不是也有你吗，他被杀当天，警察不是也叫你去录口供了吗？”

　　我朝她吼叫着，歇斯底里的模样在路人眼中俨然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不过这些已经不重要，我的守护黑骑士都快被人害死了，哪里还顾得了别人？

　　“录口供是为帮我做不在场证明？笑话，你有那么好心？别装了，真恶心！”

　　气得我想打人！

　　真不知道许铖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绿茶婊？

　　好在她与戴正坤纠缠不清这事不仅是我亲眼看见的，许铖也亲口和我提到过。这人不去当演员可惜了，黑的能说成白的，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拖着疲惫的身躯，在与他曾携手走过多次的校园环路上，今日我踽踽独行。

　　是谁说控诉有利于宣泄情绪的？

　　为什么到我这里一点儿都不顶用呢？

　　日落西斜，残阳铺地，抬眼好似一望无垠的血色，刺红我的双眼。

　　恍然之间，在落日尽头有一位高挑阳光的大男孩向我含笑走来，犹如光与热幻化而成的神砥，浑身都散发着温软慈悲的救赎。我下意识伸出手，他却消失不见了……

　　哦，我的许铖，他已不在我身边。

　　他去了一个我伸手触碰不到的地方，一个人，也不知过得好不好……

　　11 是谁

　　双生人？

　　双生人！

　　这两天我满脑子都是双生人这三个字。

　　我上网查过多重人格：即在个体内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特的人格，每个人格在特定时间占统治地位。这些人格彼此之间独立自主，并作为一个完整自我而存在。

　　简单来说，该个体的意识层在任何特定时间阶段都只有一重身份，称之为主体人格。这期间该个体的所有情感、思想和言行都会按照主体人格的方式活动，不显出另一身份的痕迹。

　　除非是和病患一起生活或长时间相处的人，否则病患不管以哪个性格示人，在旁人眼中他都看起来和常人无异……

　　那么，问题来了。

　　死者笔记里提到的那个双生人是谁？

　　到底和死者遇害有无联系？

　　我尝试列出这起案件的人物关系图，从目前的人物关系来看，沈卿的可能性最大。许铖自首时曾提及他是为女友以及受侵犯的女孩抱不平。虽然证词不可全信，可也不是完全不可信。

　　为确认心中假设，我再次提审许铖。

　　我们二人面对面坐着，他仍旧是一副雷打不动的无所谓姿态，这点我早已预料到。按照之前计划好的，我先和他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你有没有后悔”之类的话题，来减轻他的戒心。他依旧回答得不咸不淡。

　　而后我假装不经意提及死者家中的笔记，“其实从道德的层面，这个人死有余辜。本身就是变态，日记里还编造出个‘双生人’的东西，你说可不可笑？”

　　我边说边观察许铖的表情——

　　果然！

　　尽管他反侦查能力很强，可是在听到“双生人”三个字时，他还是没了呼吸动作的。这是内心紧张而导致心脏停止收缩的典型外在表征。

　　他果然知道双生人的事！

　　很好！

　　丝毫不给他喘气间隙，我突然站起身来，厉声质问：“那个人就是沈卿，是也不是？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这关乎着一个女孩子后半生的命运！”

　　“……”

　　许铖先是一愣，双眼随之溢满纠结、无奈、复杂之色。不过他很快又换回那副破罐子破摔的神情，“这件事与她无关，我只是利用她来做不在场证明的。”

　　我欣慰一笑。一是因为我已得到想要的答案；二是因为我知道自己没看错人。

　　许铖，哪怕身陷牢狱，他始终都还是一个有良知的孩子。当我拿沈卿以后生活做筹码试压于他，他纠结了，纠结要不要为他真正保护的人而将一个无辜女孩的大好年华牵扯进来。最终，他没有愧对自己的良心！

　　至于我得到的答案，已不言而喻。

　　程川之前评价许铖为认识一个礼拜的女生自毁前程太傻，那如果是为一个认识长达三年的女孩呢？

　　是痴！

　　许铖的前女友，温暖，印象中是一个特别文静的小姑娘，25日那天被传来核实沈卿的不在场证明。很不错的一个小姑娘，两人在一起三年多，却正好在凶案发生一个礼拜前分手，是有意还是恰巧？

　　好像从始至终，于这起案件，她都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卷宗中对她的记录只言片语，哦，不过仅这一点已足够——

　　C大新闻系，师从戴正坤！

　　顺藤摸瓜，我找来之前在死者办公室搜查到的名单。很好，名单上并没有这个人。

　　不是很奇怪吗？

　　相对于沈卿，温暖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更适合死者口味一些吧？可为什么名单上没有这个人呢？推理至此，我是不是可以得出这样一结论？

　　温暖就是死者日记中的双生人，以一种代称被记在死者的笔记中……

　　为证实自己的推论，我开始走访温暖的同学和邻居。

　　“温暖吗？她人很好的。因为她不住校，所以平时只有上课会接触。成绩很好，也很乐于助人。你说温暖和戴教授的关系吗？一般吧。没听说过戴教授给过温暖什么优待啊，再说了温暖也不是那种需要特别优待的人呐！”

　　“温暖呐，一个温柔善良的小姑娘。在人群里不出挑，但接触之后印象很深刻。警察叔叔，你是因为她前男友的事情来的吧。他们已经分手了，你要找也该去找那个叫沈卿的。我听说那名单上还有她名字呢。好在温暖和那个杀人犯分手了，不幸中的万幸，万幸啊。为什么分手啊？我听说是那个叫沈卿的比较开放，而温暖始终不愿意……”

　　“呀，你说温暖啊。我们关系很好的。她能为案情提供什么线索啊，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凶手不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渣男吗？不正常的时候，什么叫不正常的时候啊？性格比较冷？没有吧，她性格一直很好……”

　　“不对，有一次我在图书馆晚自修，恰巧碰到温暖回家。我上去和她打招呼。她不但没理我，还冷冷地白了我一眼。大晚上的，把我看得毛骨悚然的！”

　　“温暖？对，她是我班上学生。什么样的人啊？挺优秀挺懂事的一个小姑娘。对，她是走读。大学嘛，这些都没有硬性规定的。当时好像是说外婆年纪大，不放心老人独自在家。其他本地同学嘛，也会回家，不过大多数也会有宿舍。年轻人嘛，在一起更有话聊，然后周末回去陪陪家人，一般都是这样的。”

　　“小暖啊，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警察同志，这可是个好孩子，你找她做什么？她从小和她外婆一起生活，听话懂事，学习好，长得俊。在那些年轻人里哦，挑不出几个像我们小暖这样的好姑娘哟！为啥啊，不抽烟不喝酒，不招惹不三不四的人，晚上到点儿准时回家。”

　　“小暖爸妈啊，重男轻女呗。家里有个老幺，还是男孩，就把温暖扔给她外婆照看。我可怜的姑娘哟！你说啥，她性子冷？不可能，不可能，这孩子见到邻居都是大老远打招呼，平时见到我们这些上岁数的还主动帮忙拎东西，乖巧懂事。”

　　“温暖？是孙老太婆家的外甥女吧？我经常和她外婆一起去买菜的。你问她有没有和她外婆吵过架？不会不会，那丫头特别孝顺……等等，我想起来了！要说真有什么不太对劲儿的，倒是有一次晚上我去找她外婆借东西，那孩子原本在客厅吃饭，见到我话没说一句还进屋把门关上了。她外婆说是学习压力大，不是针对我，所以我当时也没当回事。”

　　……

　　事已至此，基本确定无疑了。

　　我也终于明白一如许铖这般谨慎冷静的人，为什么不过通过法律手段制裁罪有应得的人，偏偏要葬送掉自己的前程和性命。

　　值得吗？

　　我想这道命运选择题由一千个人来做，答案的花样儿也将会层出不穷吧。

　　正当我打算找温暖本人面对面聊聊时，没想到有人已经快我一步。

　　12 黑白

　　我总觉得温寒和许铖之间有事瞒着我，而且和戴教授的死脱不了关系。

　　因为24日那晚的时间点，都是温寒写给我的。本来和沈卿吵架也不算是大事，可温寒为何要特地写纸条告诉我呢？好像她一开始就预料到警察会询问我似的。之前因为分手的事我伤心到无暇顾及，现在仔细想想，里边大有文章！

　　尤其是温寒不愿多说，就更加坚定我的推测。

　　尽管沈卿是当事人，可明显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比如她口口声声说是我抛弃的许铖，而事实却是许铖和我主动提出分手，这些重重疑惑，我唯有找许铖问个明白。

　　有多久没看见许铖了？

　　记不得了，只感觉这段日子时钟一直随着眼泪滴答。

　　其实我害怕面对他，怕他还用提分手时那种冰冷的态度对待我。那般冷漠疏离的眼神，是过去三年里从未有过的，迅速浸透我四肢百骸的冰寒……

　　可当我真的面对他时，所有的害怕都被心疼取而代之。

　　这还是我引以为傲的许铖吗？

　　曾经的他，永远都精神抖擞，神采奕奕，是无数人难以望其项背的天之骄子。

　　而现如今，他一身粗布蓝色囚衣，双手双脚戴着沉重的镣铐，颓然坐在对面。一向带笑的俊脸已变得凹陷蜡黄，那双黑亮迷人的眼已毫无生气，还有如干草一般的胡茬，有洁癖的他怎受得了哟——

　　老天，你把我的许铖还给我！

　　我求求你，请不要再这样折磨他，有什么报应都冲我来吧，好不好？没有曾经的许铖，就没有现在的温暖呀……

　　探视时间有限，我努力挤出一抹微笑。他曾说，他喜欢我笑的样子。“因为温暖开心，许铖就会跟着开心。”“那如果温暖不开心了呢？”“那许铖就施魔法让温暖开心。”

　　“……许铖，我来看你了。”我轻声哽咽着：“我给你拿了些书，都是你爱看的，还有门口王阿姨的银耳莲子羹，一起交给刚才的警官了。”

　　他本不喜欢这么甜腻的食物，因为我爱吃，又缠着他一起吃，就这样陪着我吃了三年。如今，吃完这一回也不知还能不能有下一回。还有外婆做的咸肉焖饭，他每次吃两大碗都不够，以后，怕是也吃不到了吧。

　　“许铖，你和我说说话，好不好？”我已忍不住低声啜泣。

　　“许铖，我去找过沈卿了，你们是不是瞒了我好多……”

　　“滚！”

　　“你给我滚，甭想看我的笑话！”

　　他终于开口了，却是如此这般决绝干脆地打断了我，冰冷无情的语气似一把带刺利刃生生插入我心口，不断翻搅着。

　　相恋三年多，他都是把我放在手心里疼的。即便分手那日，都没这么大声吼过我。

　　我嘴唇轻颤着，再也无力吐出只言片语。内心仿佛被千军万马践踏而过，血迹斑斑，还要承受那股无孔不入的冰寒……

　　可他越是对我绝情，我越是坚定自己之前的猜想。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为什么要那么傻呢？就算是全世界都把我当成怪物，我还有你啊，许铖！

　　天底下再也不会有第二个许铖了，会给我暖手也会往我脖子里塞雪球；会霸道地赶我去睡觉也会通宵帮我整理错题；还有啊，明明外婆是我的，却被你这个坏蛋抢跑了，她还总教育我不准欺负你；我们说好一毕业就去民政局领证的，是民政局不是警察局啊，你走错地方了你知不知道，你赶紧出来啊，没有你这个笨蛋人家民政局的同志不会搭理我的……

　　许铖，往后没有你的日子，我该怎么办，怎么活啊？这三年你都我把惯坏了，别的男生不会要我了……”
　　是了，这才是我熟悉的许铖。

　　一看我流泪就不知所措的许铖，眸子里溢满无尽温柔和担忧的许铖。他震惊了，他懊悔了，他害怕了，他哭了。

　　就那么将头埋手臂之间，看不见眼泪，也听不清压抑的低泣声，可颤抖的双肩是那样清晰，清晰到它动一下我的心就跟着颤一次，一次又一次……

　　“叫了我三年的傻丫头，可我哪里是真傻哟？我不过是在你跟前，可以踏实地当个没心没肺的傻丫头罢了。因为我的许铖，会把一切都帮我做好呀。”

　　“傻丫头终于聪明了一回，可我宁愿糊涂一辈子，这样子就可以彻彻底底忘记你这个大骗子！谁允许你瞒着我做决定的？我不应，不应！”

　　探监的时候到了，许铖被警察强行带走。

　　随着那扇冰冷厚重的铁门“砰”得一下，我的心也跟着被撞碎在空荡荡的回声里。

　　沈卿说她晚上曾在戴正坤那儿碰到过我，而这件事我毫不知情。这样来看，戴正坤怕是已经知道温寒的存在了。另一方面，许铖认识沈卿的日子太短，所以他的杀人动机只能是我。

　　为了我的什么呢？

　　有什么是不可以找警察公开解决的呢？

　　答案，显而易见。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年许铖和我表白时曾说过，会把我因当年被父母抛弃而缺少的爱全部帮我填满……他其实从未失信于我，拿那么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伤害我，和我提分手也不过是为保护我，怕我被别人怀疑，怕我的秘密公之于众。

　　傻蛋，十足的大傻蛋！

　　幼稚，幼稚至极的理由！

　　转身，是上次那位录口供的警官。问我方不方便聊一聊，聊一聊关于许铖的事情。我们在警局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坐下来，他一开口便叫我坐立不安：“许铖在和哪个你谈恋爱？”

　　呵，他竟然知道了！

　　我很诧异，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我很快就捕捉到信息，这件事不是许铖告诉他的，否则他就不会这么问了。可是，他是怎么知道得呢？

　　也许是看出我的警惕，也许是为表达一下他的诚意，他解释：“死者，也就是你们戴教授，留下一份记有“双生人”的特殊日记。”

　　戴正坤！

　　果然如此！

　　我现在真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

　　肖警官又绕回先前的话题：“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吧？我向你保证，只要你与本案无关，我绝不会将你的事情对外公布。”

　　我用勺子撹着咖啡杯“叮叮”作响，有些不明所以：“案子明明已经结了，为什么还要抓住这件事不放呢？”
　　他说：“身为警察，不能低估每一条线索的价值。”

　　呵，我都差点忘记他这是在审讯我，可他不是很矛盾吗？一边说将我的事情不对外公开，一边又把它当成有价值的线索。既然是杀人动机的关键因素，哪有不公开的道理？

　　可我不明白这条线索对他就那么重要吗？不就是许铖因为我这个秘密而杀死那个混蛋吗？还有必要问我吗？非得我承认，再或者等我承认之后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吗？

　　我这边正暗自对他冷嘲热讽，他那边忽然开口道：“如果凶手不是许铖呢？”

　　13 反转

　　没错，对于这起案件，一直有个疑点充斥在我脑海里。那就是许铖能否在十分钟之内完成一系列的犯罪行为。

　　我曾让余子鸣去模拟许铖描述的犯罪过程，纵使刚警校毕业的他，也很吃力。那么化学出身的许铖，难道身手比我这位小同事还好？

　　包括许铖之前提及的简易装置，我们也试着模拟，但结果不尽如人意。余子鸣曾去找许铖问过那份原始简易装置的原理，但许铖抱着一副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根本不配合我们警方办案。小小的年纪，却抱有必死的决心。
　　我告诉温暖，“就在你探监的前一天，沈卿来找过我。”

　　她提供给我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当晚她和许铖乘坐的地铁是外环线，同样从鼎皇酒吧到C大，但与内环线相比中途停战多，时间长。因为这，她当晚还向许铖询问过时间。而所谓的8:00遇到温暖的时间点也是许铖告诉她的。

　　我：“你为什么不看自己的手机呢？”

　　沈卿回忆，当晚许铖用她手机玩了很长时间游戏，最后没电关机了……

　　我慢慢整理着思绪，按沈卿的意思，她们当晚压根儿就是8:10左右到的C大门口，而她也只是和温暖吵了一刻钟而已。没有手机的她也完全是因为温暖的一句“已经8点25了，我该回家了”才以为两个人已经争吵将近半个钟头。人在气头上，失去判断能力也是有可能的。

　　但问题是，温暖之前录口供时曾说，那晚之所以晚25分钟到家完全是因为和沈卿吵架来着。

　　一个前女友，一个现女友，是谁在说谎呢？

　　她们在这起案件中充当着怎样的角色？

　　她们对许铖设的局中之局又了解多少？

　　前前后后，又是谁在与许铖互相打掩护？

　　……

　　温暖一开始的防备心很强，不愧是和许铖处了那么久的人，从容不迫与他如出一辙。不过在得知凶手有可能不是许铖时，她的防备明显有所松动。

　　当温暖沉浸在沈卿提到的线索里时，我趁机抛出第二个问题：“那晚，你确定和沈卿吵了整整25分钟？或者，是15分钟呢？”

　　其实当余子鸣尝试多次，都无法在10分钟内顺利完成许铖所谓的一系列善后操作后，我便生出一个大胆假设——

　　凶手另有其人！

　　起初许铖的不在场证明看上去很充分，因为他像往常一样，晚上从鼎皇酒吧下班后乘公交车回学校，8:15左右被门口监控拍到。

　　后来根据酒吧领班的口供，我们得知他那晚提前10分钟从酒吧离开，那么就应该8:05左右出现在校门口，他说那10分钟用于善后，时间似乎也对得上。

　　但是沈卿又告诉我，他们那天搭乘的公交车是外环线，车程要比内环线多上10分钟。这点，后来在外环线公交车监控中得到证明。而这就意味着许铖只能8:15刚好到校门口，根本没时间去善后。

　　看山是山，看山不是山，看山又是山……

　　既然他没有去善后，那么他又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个圈子呢？

　　既然他没有去善后，那么又是谁去善后的？或者说，许铖是在为谁打掩护，甚至是为谁心甘情愿认领死罪？

　　沈卿还说，那天是许铖主动让她过去接他下班的，还用她手机玩手游直到没电。以至于，下车时间、以及和温暖吵架结束的时间都是听来的。

　　从沈卿描述里，不难提炼出当晚三个主角：许铖，沈卿，和温暖。

　　沈卿明显是许铖有意拉去作不在场证明的工具人。

　　但他本人并不需要证明，而且他本意是想误导警方他是提前10分钟到校并用于善后的。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还要拉上沈卿增加不必要的纰漏？沈卿又是在为谁证明？

　　对此，我不得不将嫌疑目光转到温暖身上，这个看上去很乖的女孩子。

　　哦，不对，如果她并没有看上去这般乖呢？

　　或者说，晚上的她并没有看上去这般乖。这点从死者留下的“双生人”日记和她同学邻居的只言片语中，可以看出些痕迹。

　　所以真相，有很大可能是这样的。

　　当晚许铖和沈卿8:10下车，许铖下车便离开。同学眼中一向温和的他，不同寻常地没去理会前女友和现女友的争吵，因为他急着去打卡。从公交站台步行5分钟于学校门口，像往常一样8:15被门口监控拍到。

　　公交站台这边，沈卿和温暖发生争执，直到8:25结束，然后8:30沈卿路过学校门口监控。

　　温暖看似不经意告诉沈卿的8:25这个时间点是真实的，因为她当晚乘坐公交于8:45到家，固定车程20分钟，车上监控为证。

　　但许铖告知沈卿8:00下车，这个起始时间是假的，让沈卿误以为和温暖吵架25分钟。而温暖那晚恰好迟了25分钟到家，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使得她被排除嫌疑。

　　然而事实上她俩只争吵15分钟，温暖是和他俩一样是在8:10抵达公交站，而非8:00。

　　如此一来，矛盾点呼之欲出——

　　温暖是像往常一样于7:50从图书馆出门，正常步行10分钟本应8:00到公交车站！

　　中间那10分钟去哪了？

　　又做了什么？

　　由此，温暖正式成为我的怀疑对象。

　　温暖听完我提出的时间疑问，先是一愣，随即苦笑摇头：“这个问题，你可能晚上问我更合适。”

　　我了然，白日里的她并不曾拥有晚上的记忆。“那你当时录口供为何能和沈卿的毫无偏差呢？”

　　温暖重重叹了口气：“我也很好奇，她会特意就这件事情留纸条给我。可是其他事情她一概不肯说。

　　我也希望肖警官可以给我一个答案，看得出来，您是一位优秀的警察。如果许铖是无辜的，希望您能还他一份清白，感激不尽！

　　不过，还希望别惊扰到我外婆，她很喜欢许铖的。不论是和许铖分手，还是许铖被关进警局，我都还没想好一个能让老人家接受的方式。”

　　随后她郑重起身，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14 温寒

　　我是温寒，这个名字是外婆为我起的。很多人都觉得多重人格之间会相互厮杀，然而我和温暖是个例外。
　　为什么呢？

　　可能是怕外婆伤心吧。

　　父母当年得知我患上这种病症，就像丢垃圾一般把我扔给外婆。可她从未将我视为异类，还总乐呵呵地说自己有两个宝贝外甥女，比别人都幸福。外婆对我们的爱也从未偏颇，从小到大，买什么都是买双份儿的，哪怕年纪大了，对我们两个人的喜好也记得牢牢的。

　　与外婆相比，许铖是一个特殊存在。

　　他知道我和温暖的共存，但一直小心翼翼地保守着秘密。他喜欢的人一直都是温暖，温润如水的温暖；至于我，一个甩不掉的小尾巴吧，完全看在温暖的面子上。这也没办法，毕竟正常人都是白天里生活，工作，学习，谈情说爱。

　　听温暖说，许铖因为戴正坤那个色鬼的事被抓进去，而负责这起案件的肖警官要找我谈一谈。

　　谈什么呢？

　　谈谈我是怎么杀了那个老家伙的吗？

　　很简单啊，当初那个色鬼发现我和温暖之间的秘密后，以此要挟我就范。我就跟他定下一个一周之约，我说我会在一个礼拜之内给他答复。

　　而这一个礼拜。我让许铖找来那种酷似乙醇的化学药物VKR，混在酒酿圆子里拿给戴正坤。他自鸣得意地以为已掌控所有，毫无防备喝了下去。

　　眼看他动弹不得，我迅速做完三件事：将沾有VKR的外卖盒子冲进厕所；抹掉电闸上戴正坤的指纹；而后按照原计划匆匆赶到公交站点和沈卿撞个正着。

　　是了，你没有看错，指纹确实是戴正坤，电闸也是在我授意下他亲自关掉的，为吃上我这口鲜肉，他对我的任何指令都言听计从。

　　至于那劳什子的简易装置，都是许铖自己编造出的谎话，根本子虚乌有。

　　许铖装成外卖小哥的事情，原定剧本里并没有这一出。如果有，我一定会拒绝的。

　　因为我不可能让他铤而走险。因为……我发现自己也爱上了这个沉稳又暖心的大男孩。有多少个夜晚，都是他送我回的家，哪怕我知道，他只是想多看两眼温暖的样子。

　　在遇到许铖以前，我的愿望很简单：若有来世，我一定要和温暖分开，所有的一切，爱也好，恨也罢，都统统只属于我温寒一个人。

　　可当遇到许铖以后，我迷茫了。我甚至因为和温暖共处一副身体而有点儿窃喜，因为不论怎样，待每日夕阳散尽，我都会和许铖如期相遇。有他的夜晚，就仿若拥有了浩瀚星河。

　　当初他不同意我亲自下药，我怎会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好在他眼里的我从来都是冷漠的：“你若不依，我就顺了那老家伙的意思。”

　　他妥协了。

　　他装作妥协了。

　　不曾想在我面前只是装装样子，否则又怎么会自编自导自演一出英雄救美的戏码呢？欺我白日里没有记忆，这个自作聪明的憨瓜！

　　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大憨瓜呢？

　　可我并不后悔。

　　既然喜欢了，那就一辈子吧，不论这一辈子是长还是短。

　　如果“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能成真，那我一定要比温暖先遇见你！

　　许铖，所以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

　　15回忆

　　在你生命里有没有过一个女孩子的背影，深深地，深深地刻在所有旧时光里……

　　我的答案，温暖。

　　大一微积分教室靠窗边第一排，总会有一个娇小背影，每次都会第一时间举手完美地回答出老师的问题。可只有我知道，这个小家伙有多不认真，明明前一秒还在偷偷欣赏窗外风景。我特地从网上找一道难题去“请教”她，谁知这小家伙戏谑道：“微积分课本上没有这道题。”

　　这哪里是学霸，分明是学神啊！

　　最让我哭笑不得的是，这小丫头竟然是学文的，用我室友的话说：“这人分明是来拉仇恨的！”

　　小丫头有没有拉仇恨我不知道，可她已经“拉”走我的淡定。

　　一个学文科的小丫头分分钟让我这个学理的优等生刷新三观，似乎多么复杂的数学题都难不倒她。一个学期相处下来，我们一起吃饭，一起自习，似良师，是挚友。

　　直到，我发现她的秘密……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俩是理所应当的一对时，温暖开始渐渐疏离我，我不明白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问她也只是苦笑着摇摇头，澄澈眸子里充满无奈。我不甘心，放学后一路追到她家门口。等待我的却是冷言冷语，陌生的眼神，和白日里善解人意的小家伙完全判若两人。第二天，她只是无奈地向我道歉，然后在我破碎心殇的目光一路注视中快速逃离。

　　为什么啊？

　　我不理解呀，我生气啊，要是我真做错了什么可以告诉我的，我改还不行嘛？可不要不理我！我好委屈啊，颓废窝在寝室认认真真反反复复地自我反省三天，可我最近真的真的没做对不起她的坏事。哪怕之前做过那么一点点欺负小姑娘的事，嘿嘿，都已经原谅我了不是吗？

　　室友调侃我去网上找本恋爱的葵花宝典好好学习学习，我想想也有道理，毕竟之前都没有女朋友，毫无经验可谈。

　　我在搜索框输入字样：女朋友白天还很高兴，可晚上却完全变成了陌生人的样子，求解！

　　一道道词条看下来，我心里渐渐有底，很多情场高手的恋爱技巧我还特地摘抄下来。

　　不经意间，“双重人格”几个字眼没入我的视线……

　　为印证自己的猜测，以借笔记为由，我特地又在晚上去温暖家里两次。

　　果然，她对白日里我们俩已经好几天未见面的事实毫不知情，只是心不在焉地附和几句就让我拿着笔记走人了。可这个“温暖”不知道，白日里的小丫头不喜欢记笔记，从来都是直接把我的拿过去复印。

　　我该怎么办？

　　我偷偷翻阅很多这方面的书籍，上面说多重人格分主次，通过治疗，可以把主要人格保留下来。可我担心，我害怕，我的小丫头那么温柔，怎么可能争得过晚上冰冷如霜的那个呢？好在我也渐渐明了小丫头的心思，躲着我，无非是怕我知道她的小秘密后会嫌弃她，甚至公之于众吧？

　　“坏丫头，我的人品难道比你的还差？”

　　时隔半个月，我终于逮到这个坏丫头，情不自禁地将人紧紧拥入怀中，“小暖，我会填补你童年里所有爱的空白。今生若是不够就算上来生，生生世世，嘻嘻，你休想逃出我的如来——神掌！”

　　小丫头在我怀里又哭又笑，我也陪着她又哭又笑：终于，小丫头是我的了。

　　三年里，温寒接受了我的存在，外婆也接受了我的存在，我俩只等研究生毕业就去领证。噩梦却悄然而至……
　　是温寒找到的我，我们瞒着善良的小丫头悄悄实施这个不完美计划，一开始她是信的。

　　还记得她白日里见我搂着沈卿时悲伤无助的眼神，我的心被狠狠地凌迟了一通。然后小丫头就安安静静走掉了，我知道她肯定是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偷偷抹眼泪了。因为以前玩笑开太大，把她惹得炸毛了，她也总是这样一个人生闷气。从来不会像其他女生那样和男朋友大吵大闹，乖巧地让人心疼。

　　可这比起她的安全，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日沈卿接受审讯后来找我，说警察已相信她的不在场证明，我不禁为我的小丫头松口气。一切都值得了！
　　可终追没能瞒住她。

　　我怎么忘了，三年来在我身边嘻嘻傻笑的小丫头原本是个数学大神呐！我这点雕虫小技真是班门弄斧，丢人现眼。不过，温寒我还是信得过的，那丫头比我的小家伙要理智果敢得多。

　　小丫头来看我了，好久没听到她声音，好怀念好熟悉的套路，每次和我谈判都这样，先礼后兵。刚开始乖得让人舍不得拒绝，而后说的头头是道让人无法反驳。

　　可是这一次，我的小丫头，恐怕要让你失望咯。

　　我赢了，我终于狠得下心让你吃回闭门羹了。但请你千万千万不要记恨我，好不好？

　　因为如果有来世，我想，我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喜欢上你这个傻得可爱又精明得让人抓狂的小家伙，还是会让你做我的新娘。而这一世，我不悔来过。

　　温暖，请你一定要好好的，好好的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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