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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夭 逝
一
古静姝唯一的蓝颜之己是吕秦皇。
古静姝,人如其名,表面上给人的印象是纤巧温柔淑女型女孩。
但她讨厌这个名字。
因为只有她了解,她是外表娴静,内心反叛。
但她的反叛却没有一个可以传达到外界的出口,她的内心与外界常常进行激烈抗争,但最终是外战胜内,所有奇思异想被现实压抑下去,最终似一缕青烟消散无形。
因了带点腼腆的性格,一直以来她没有异性好友,与她沾上点边的年轻男性都被误认为是她的追求者,不过事实也的确如此。
直至步入社会,阴错阳差认识了吕秦皇,才让她初尝“蓝颜知己”的味道,那滋味够爽!
当然,吕秦皇认识的古静姝名叫古伶,古静姝已是她的曾用名。
没有不透风的墙,吕秦皇终于在某一天从亚薇那儿打探到她的原名。
古静姝?吕秦皇在知道她这个曾用名时,曾毫不掩饰地哈哈大笑。
“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蜘蹰”他忍着笑文绉绉念道,然后狂笑不止,“静姝,幽静的姑娘,美好又漂亮?哈哈哈……”
“闭嘴!”她忍无可忍,拧起纤细的蛾眉,“我叫古伶!古伶!古伶!”
“好,好,好”吕秦皇举起双手,呈投降状:“古伶,古伶,古怪精灵!”
古静姝瞪他一眼:“装样,像你这样的人也会背古诗词?”
“什么古诗词,古怪精灵小姐,诗经,好不好?”
“嘁”古静姝撇嘴。
在吕秦皇面前她一点也不淑女,难怪他一副脑筋秀逗的样子。
吕秦皇,他的名字就好听吗?还想借用秦始皇增加点气势么?瞧他那副不拘仪表、落拓不羁的模样,与秦皇的名字更是不搭调。
自从知道古静姝这个曾用名后,吕秦皇立刻抛弃了“古伶”的叫法,而整日“静姝,静姝”不离口,任古静姝怎样反对都无济于事,面对他的无赖举动她只有自认倒霉,谁叫她什么不好做,偏交了他这样一个“损”友呢!
“嗨,古静姝,我后天结婚,你来吧”吕秦皇没事人一样地交待完,就欲从古静姝身边轻轻“飘”走。
“站住!”古静姝瞪着他的背影,觉得碍眼,转而盯住他身后的木门。这几天吕秦皇格外落拓,原本很漂亮的浓密卷发现在乱七八糟地竖在脑袋上,活像雷震子转世。“开什么国际玩笑!你要结婚!?”
“是真的”吕秦皇背对她,情绪似乎欠佳。
装酷!古静姝冲着他的背扮个鬼脸,“你十句里有一句是真的么?”
“信不信由你!”吕秦皇丢下一句,“砰”的甩上了办公室的门。
“噢!”古静姝身子振了一下,她噘噘嘴,“是不是吃枪药了!”
要结婚的人就是这种态度吗?不应该都是喜孜孜乐得找不着北的模样吗?
二
吕秦皇在古静姝面前很少提起他的女友,但古静姝知道吕秦皇是有女友的,而且交往时间已不短。
一次,吕秦皇刚进办公室,随手扔给她一件东西。
“猜猜,是什么?”
“什么啊!”古静姝接在手中,看了一眼。
是件古朴的藏族风情项饰,粗犷的绳结,原木雕刻的挂饰。古静姝对着古拙的挂饰盯了几秒,“嗯,好像是鹿吧……”
“哈哈”吕秦皇狂笑两声:“古人‘指鹿为马’,今人‘指马为鹿’,好有本事呵,我的静姝小姐!”
古静姝不理他,摆弄着木制的挂饰,“这是马么?”
“再仔细看看”吕秦皇提议。
古静姝又仔细审视,慢吞吞地说道:“光看它的角,像鹿;看下巴上的胡须和四蹄,像羊;但飞奔的姿势和气派,又像马,噢!我知道是什么了!”
“什么?”声音里似乎有些期许。
“这不是古人说的‘四不像’吗?”
“呵呵”吕秦皇苦笑,“我就说这不是羊吗,她还不服,倒说我没眼光,笨!一条项链也不会买!”
“她?”
“我女朋友!”
噢,原来这是只“马”。买给‘野马’吕秦皇的生肖挂饰,想套住他的一条“缰绳”,女孩子的一点小心思。只是确实太不像马了……
但古静姝说出口的却是:“也不能怪她嘛,这件挂饰确实让人误解,但它很别致啊!”
“别致吗?那送给你好了!”吕秦皇马上接口。
女朋友送的东西能轻易送人吗?本来到嘴边的指责古静姝又吞进肚里,“我才不要,这种粗犷的东西女孩子戴起来很难看的。”
“噢哦?”吕秦皇挑起眉看怪物一样瞄着她纤细的颈子。
此时她恨不能将项链掷到他脸上去,然后把刚才那几句到嘴边的话再补给他。
这是吕秦皇在她面前第一次侧面谈起他的女友,也是唯一一次。
三
古静姝刚来公司时,吕秦皇也是刚分来不久的大学生。起初他们并不熟识,办公地点也隔得好远。
即使打个照面,两人从不招呼,甚至眼神也不曾交流一下,只是冷漠地交错而过,如同路人。
虽然如此,他们彼此却很有印象,毕竟是公司为数不多的“年轻”一派。
初来乍道的吕秦皇给古静姝的印象颇深。
他着装讲究,身形颀长,有着干净卷曲的黑发,俊挺鼻梁上架一副拉丝镜,目光深邃略带些忧郁,文质彬彬中有种古代仕人怀才不遇的深沉味道。
那是古静姝所喜欢的男孩子类型!
每次与他擦身而过时,古静姝都会砰然心动,走过后,还会忍不住回头流连。
但这种情形只是一瞬间的事,过后古静姝会忘得干干净净,直至下一次再度碰面。
后来,公司内部改动,他们的办公地点移到同一楼层,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二人的熟识打下了客观基础。
他们开始在碰面时彼此轻轻点头,淡淡微笑,也还只是贯常的礼仪。
而此时,吕秦皇的形象发生了些微改变。
文质彬彬的气质渐渐隐去,鼻梁上的拉丝镜消失不见。那种怀才不遇的味道则越来越浓重。
一般淡淡的是种味道,而过于“泛滥”则演变成为落拓。
他越来越不拘仪表,曾经浓密的卷发也日渐萧索,如蓬乱的枯叶。
在某些女孩眼中这可能是种另类,但古静姝不然。
曾令她砰然心动的吕秦皇已成昨日云烟,飘忽的不曾留痕。
形象与心境的缓慢改变,发生在个人身上,却无知无觉。
由此,他们的熟识有了一个“契机”。
“契机”缘于一条短信。
那天,同事亚薇拿来一张写有“乱码”的纸给古静姝“解读”,说是吕秦皇写的。
古静姝兴趣盎然地拿过来看。
腻直到波?载过以湾粘液布灰初先移锅必俺耕矮泥第任;腻直到波?俺地矮宰泥轴位弟妹移郭胶裸;腻直到波?泥死俺井森低危移;腻直到波?俺罚挫任咧!
“你知道吗?……后面是什么呀!”她啼笑皆非地摇头。
“成果咋样?”吕秦皇推开办公室门向里探头,然后不请自入。
“什么意思?快给我们讲讲!”古静姝与亚薇都催促他。
“让我讲可以,不过有个条件”吕秦皇往沙发椅上一靠,卖起了关子。
“什么?”古静姝眸中藏着一丝兴味。
“你念一遍,我就告诉你意思”吕秦皇指指她手中的纸,嘴角似笑非笑。
“就这个呀!”古静姝与亚薇都舒口气,古静姝立刻念起来,声音圆润,琅琅上口,上学时她的朗诵功夫可是一流的呢!
“哈,哈,哈……”旁边的吕秦皇却笑不可支,几乎前俯后仰的,“呵,呵…哪的音?山东还是山西……呵呵…”
“别笑了,快告诉我们意思!”亚薇拍他一下,他止住笑,看到古静姝通红着脸怒目而向,嘴角又忍不住上扬。
“好,看你们这样‘好学’,我就勉为其难,告诉你们此段话的八字‘秘诀’”吕秦皇神秘地眨眨眼。
“秘诀?”亚薇与古静姝对视一眼,“是什么?”
“听好了”吕秦皇顿了顿,清清喉咙,“此八字秘诀是――多念几遍,其义自现!”
“呵,少贫!快说!”亚薇失笑地拍了他一下。
古静姝则比较含蓄地瞪了他一眼。
“咳,你们也太迟钝了吧,有什么难的!我拿到它五分钟就自解其义了”吕秦皇故意对着古静姝扬眉。
“胡说!只要你说出第二句的意思,我三分钟就能解出来!”古静姝有些恼他的自大。
“这样,我将这条短信发到你手机上,你慢慢研究”
“不用!”古静姝断然。
“手机号?”没听见般,他早掏出了手机。
“139……”旁边的亚薇先她一步脱口而出。
“OK!”吕秦皇按了一下发送键,铃声立刻响起来,吕秦皇满意地笑笑,“你知道吗?再过一万年……喏,提示点到为止,下边的你们自己想,OK?”说着他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
古静姝拿着手机,果然只研究了两分钟,其义已解大半:“再过一万年也不会出现一个比我更爱你的人,我的爱在你周围的每一个角落,你是我今生的唯一……”古静姝不禁脸红心跳。
这家伙执意要发到她手机上是什么意思?难道是不怀好意?他可不是她喜欢的型……不过,最后一句是什么意思呢?
“俺罚挫任咧!……”古静姝咬着唇,想破头也解不出来,偏偏那天吕秦皇连个鬼影也没露,害她“悬”了半天一夜的心。
第二天一早,吕秦皇适时出现在她办公室。
“怎么样?”他吊儿郎当地问。
“两分钟搞掂!”她骄傲地冲着他昂头。
“哗!才女啊!”他夸张地瞪大双眸。
“嗯”古静姝抿嘴而笑。
“不过……我有些不懂……最后一句什么……意思?”问得有些心虚。
“噢?才女,这叫搞掂吗?”他双手撑在椅背上,俯身看她。
她微微脸红。
“你还知道不?俺发错人咧!”他用山西话说完,仰面靠在椅背上。
“你,你――”她嗫嚅,然后“卟嗤”一声笑了。
“哈,哈”他扳过脸来也冲着她笑。
从那天起,吕秦皇的短信时不时来“搔扰”她一下。
开始是一些让人忍俊不禁的俏皮笑话,她倒也欣然,后来,竟夹带着一条两条带“色”的,让她怒不可遏。
第二天,见到他,她就破口大“骂”,将淑女之仪抛入九霄。
“今后,不经我允许,不许给我发短信!”这是她的最后通谍。
“是”他低头敛眉举了举右手。
“哼”她不屑地撇开头。
他的确守信,自那以后,短信没来过半条。只是说也说过,骂也骂了,人往往如此,“撕破脸”后,交往反而会不再流于礼节。
两人迅速熟络了。
短信不曾来半条,人却天天往她办公室跑。
同事对于两人的频繁交往,开始背后猜测。她只一笑置之,他们是“知己”,仅此而已,他不是她喜欢的型,这个,吕秦皇也熟知。
四
下了车,就看见一对新人在酒店门口恭候宾客。
新娘一袭洁白婚纱,像貌明朗大方,而最抢眼的却是站在她身旁的新郎。
吕秦皇一洗往日落拓,摇身一变为谦谦君子,一身笔挺的毛料带暗色条纹西装,蓬松浓密的微卷黑发,鼻梁上重架起那副拉丝镜,目光透过镜片闪着睿智深邃的光亮。
古静姝一阵恍忽,怀疑是二年前初次相见。
听到周围人的惊赞声,她才醒悟。
呵,这小子,搞什么!到底哪个才是他的真面目?
她很快装点起满脸笑容,祝贺的话也早已备在嘴边。
她微笑地走上前,吕秦皇却上前两步,握住了她身后亚薇的手,眼光扫都没扫她。
她自嘲地笑笑,并没在意。怕是这小子忙昏头了,连“红颜知己”都忽略了。
婚礼热闹,饭菜丰盛,一干客人在酒宴后纷纷退场。
新人依旧要在酒店门口恭送。
古静姝走在最前面,她嘴边挂上顽皮的笑,目光撒在吕秦皇脸上。
这下,他该不会对她“视而不见”了吧?
吕秦皇却再次视她如隐形人,目光越过她望向她身后。
“呵,呵,孙科,吃得好吗?”他的声音明朗热情。
古静姝的笑冻在唇角。
她转身回望,新郎新娘忙碌地谢客,远近宾客笑声盈盈,没人注意到她的失意。
他是故意的!她恨恨地咬起下唇。
不明白为什么……
第三天,是亚薇的婚礼。
所订酒店就在公司斜对面,古静姝从公司出来,准备徒步走去。
不知为何她脸上有些落漠,散漫的脚步敲击着寂寞的石板路。
不远处,吕秦皇向着她走过来,她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来参加,今天他该在蜜月中。
“嗨,古静姝!”他依旧是新婚时的行头,隔老远向她挥手。
“嗯”古静姝淡淡向他点头,错身后唇角的微笑立即消失。
他是回公司么?回公司做什么?还是特意来找她……?
不会……她摇头。
那晚,她失眠了。
中午与吕秦皇相见的影像屡屡挥之不去,如慢镜头一样在她脑海一遍遍回放。
吕秦皇镜片后的目光神采熠熠,唇边晕开的温柔笑纹是“重逢”后自然流露的喜悦,他挥动的双臂像是一种不自觉的召唤。
她对他展露的笑容一定带着菊花茶的苦涩,她对他凝注的眸光一定带着紫丁香的愁怨,他们那样平淡的擦肩而过后,他脸上会是种怎样的表情?
吕秦皇温柔的笑靥涟漪般一圈圈荡在她眼前,她闭上眼,也是他儒雅的面孔在晃。
她爱上他了!她什么时候爱上他了?
她翻身坐起,在寂寞的午夜颓然仰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第四天,打点精神还要照常上班。
公司里格外寂静,是啊,两个年轻人都去度蜜月了……她心里涌上的可是苦涩?
办公室门开了,吕秦皇默默地坐在那张沙发椅上。
无言……
再次在不该看到他的时候看到他,古静姝没有惊讶。
沉默……
“古静姝,其实我……”他终于要做一个打破“坚冰”的人么?
“不要说了!!”古静姝毫无豫警的爆发了,她猛地站起身,碰倒了电脑椅。
在她即将走出门的那一刻,他静静说道:“其实,我觉得古静姝这个名字更适合你,真的……”
她的心碎裂了。
“砰!”她撞上门,跑下旋梯。
倚在路边一棵高大的梧桐树下,她双目失神。
一片心形梧桐叶片坠落在脚边,她拾起它。
只是初秋,叶片黄绿未匀。
这颗“心”为何这样过早地凋零?如同她的爱情,还没开始,就已夭折。
秋风习习,吹落她腮边一颗泪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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