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

　　在路上
　　驼铃声声，渐行渐近，渐行将远。
　　一
　　贞观二十年。春。大漠。
　　“嘿！毛爷，这次这批海珠成色好，个个都泛着光，贼好看。”说话的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手臂上的肌肉已经全让汗盖满了，在灼热的阳光下，古铜色的皮肤格外逼人眼。
　　“行了，虎子，毛爷大半辈子都跟着商队，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中年人斜了一眼虎子，眼里满是笑意。
　　“恩？秦小子，好东西就是好东西，还不让说了！”毛爷笑着骂了一句。
　　“毛爷、秦爷、虎子哥哥，喝水。”一个小娃娃迈着小短腿“嗒嗒嗒”跑了过来，手里还抱着几个大水袋。
　　“哟，顺溜跑过来了。快，给哥哥一袋子。”虎子大笑着说道。
　　“可是水快没有了。”小孩皱着一张脸说道。
　　“没事，在天黑之前就能到哈密，有的是水！”
　　此时，秦爷偷偷向毛爷使了个眼色，两人来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毛爷，上次少东家提的那个阿芙蓉，说是个药材，您看……”
　　毛爷脸黑了下来，缓缓地摇了摇头，“这事恐怕不成啊……”
　　远处，夕阳西下，残阳如血。
　　二
　　显庆三年。夏。江布尔。
　　“嗳，顺溜，接着。”
　　“来喽!”
　　顺溜接过一大麻袋，里面不知道装的是啥，顺溜也从没见过这东西。
　　趁人不备，顺溜偷偷戳开了一个小口，抓了一小块，塞到了里衣里。
　　等将所有的货都拾掇完了，顺溜用手肘子捅了捅虎子，轻声问道：“毛爷这趟怎么没来，是再也不跟了吗？”
　　“嘘，听说是跟少东家闹翻了，说是再也不跟了。”
　　“虎子哥哥，这是什么，你见过没？”顺溜偷偷地从怀里拿出一小把东西。
　　虎子从他手里接过来，捻了捻，又闻了闻，“这是啥，没见过，你这从哪来的呀？”
　　“就是路边来的，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没啥事。”顺溜挠挠头，含糊过去了，也没说真话。
　　后来，顺溜跟着商队回来长安才知道，这玩意叫阿芙蓉，也叫罂粟。
　　三
　　咸亨元年。秋。敦煌。
　　“秦爷，这是咋了，怎么走了中线？这人生地不熟的，连个歇脚的地都没有。”顺溜到了敦煌就开始发牢骚。
　　秦爷看着周围陌生的楼阁，也无奈的叹了口气，“最近北边不太平啊，还是稳点比较好，先找家客栈歇下吧。”
　　顺溜看着远处的斜阳，如同二十六年前的那样，如刀如血。
　　夜半，只听外面嘈嘈杂杂，打斗声不绝于耳，顺溜惊起一身冷汗，缩在角落里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直到天亮，声音才渐渐消散。
　　客栈已经全被鲜血染红。昨夜吐蕃蛮子来过。
　　海珠没有了，就连胡萝卜都没有留下一根。
　　四
　　永淳元年。暮秋。大漠。
　　“顺溜哥哥，我们这是拉的什么呀？”从顺溜身后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好奇的问着。
　　“当然是丝绸和瓷器了，笨！”从顺溜身后又传出了另一个声音。
　　“是丝绸，小虫子，你知道是那种丝绸吗？”顺溜揉了揉小虫子的脑袋。
　　“……不知道。”小虫子抬起脑袋看着顺溜，“哥哥哥哥，是什么丝绸啊？”
　　顺溜指着一车车的货物，“这是绫罗，这是缎，这是绢，离我们最远的的是锦，这一车是纱……”
　　“纱，我知道纱！就是那个……那个薄如蝉翼的纱！对不对？”
　　“对，就是薄如蝉翼。”顺溜说这话的时候，嘴角还带着笑。
　　“哥哥，那我们回来的时候会带什么呢？”
　　“回来？”顺溜轻轻一笑，“等你们回来的时候就知道啦。现在啊，我们又该上路了。”
　　这次要换些什么呢？顺溜自己心想，海珠是肯定要的，恩……阿芙蓉？顺溜摇摇脑袋，将这个念头甩出去，这玩意，弄多了可不好。

　　驼铃声渐渐远去，留下的一行脚印很快被风沙掩盖，渐行渐远，渐远渐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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