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依旧

　　海棠依旧
　　壹
　　红烛摇曳，满堂的嫣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酒香气，本应是一个热闹喜庆的日子，可是，我却感觉不到一点快乐。
　　“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他来了，苏懿泽，我的夫君。他生气了，轻声叹了一口积郁在胸中的浊气，伸手掀开了盖在头上的红盖头，苏懿泽是绝不会帮我揭开盖头的，与其这样，还不如我自己来。在苏家多年，这点眼力见我还是有的。
　　苏懿泽一身绯红，越发衬得他神清俊朗，“哟，夫人就着急啊”，俨然一副登徒子的神情。我又岂不会听出他话语里的嘲讽之意。
　　“苏懿泽，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我看着他的眼睛，双手紧攥着红盖头，我知道我们之间是再也回不去了。
　　“那你认为我应该怎么说话呢？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妈会拿烟柔威胁我，逼我和你成婚？”苏懿泽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在我身上。
　　如果，我说我并不知情，你会不会相信我，不，你是不会相信的，那么，有些话我又何必说呢。
　　“苏懿泽，你说过你会娶我的”，我定定地看着他。
　　“小时候说过的话能当真吗？你明明知道我和烟柔两情相悦，却还是非要死皮赖脸地嫁给我，你真让人倒胃口。”说完，随即转身离去。
　　记得初到苏家时，由于年纪小，又是生面孔，经常被人欺负了去，我孤身一人，连还嘴的底气都没有，只会躲在无人的墙角边哭。
　　你摸着我的头说，不要哭了，你以后会是我的夫人，他们就不敢欺负你了。
　　我靠着这句话撑过了一个又一个的夜晚，但不曾想，这些话就我一人念念不忘，如今只剩我一个人还活在回忆里，而你早已走远。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走到今天的这般田地，苏懿泽，如果不是有你，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
　　第二天，天刚亮，简单地梳洗后就要去敬茶，这是苏家的规矩。
　　“妈，喝茶”，我双手奉着茶，垂眉说到。
　　闻言，正在太师椅上养神的老妇人睁开眼睛，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慢悠悠地开口道，“我听下人们说，昨天懿泽没有在你的房里过夜，是真的吗？”
　　这一关终是躲不过，轻叹一口气，“对不起，妈”。
　　老妇人顿时将手中的茶杯掷到地上，厉声道，“你说你怎么连个男人都看不住，你不要忘了当年要不是因为我，你早就饿死了，怎么还会有机会当苏家的少奶奶？你要抓把劲儿，早日为苏家开枝散叶。”
　　“妈，我知道了。”
　　敬完茶，正往自己房间走，一阵微风吹过，夹带着几瓣落英和一股熟悉的香味。
　　又到了海棠怒放的季节了呢。
　　庭院里的海棠花开得正盛，细细想来，我来苏家也有好几个年头了。
　　那年也是海棠怒放的时节。连年的战乱，家里无力抚养我跟弟弟，在万般无奈之下，父亲听从小姨的建议，将我寄予有钱人家。那一年我只有8岁。那时的我以为只要我等，父亲终会有天来接我回家。
　　而你当时只有5岁，还是那么小的胖娃娃，你用稚嫩的声音说你叫苏懿泽。
　　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好像没有名字，但我父亲叫我丫头。
　　丫头？哪有人名字叫丫头的。今天刚好海棠花开了，你就叫海棠吧，我最喜欢海棠了。
　　大概是在那时，你是第一个向我伸出手的人吧，才使我对你如此依恋，今后纵你如何伤我，我大抵都会信你。
　　直到多年后，我才明白从踏进苏家家门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再回去了，我将来是要和有钱人家的少爷成婚的，他们说这叫童养媳。
　　这么多年过去了，从前我是一个人，现在，我还是一个人。
　　贰
　　今天，苏懿泽又是一身酒气混合着女子特有的胭脂味回来了，我知道他是去了秦烟柔那里。
　　那日醉雨楼一瞥，让苏懿泽一见倾心，不惜花掉苏家的大半家产只为了帮她赎身。听旁人说，这个秦烟柔本是出生于书香门第之家，后来因为家道中落，最后不得已沦落于这风尘之中。秦烟柔能文会舞，知书达理，这些都是我所不及的，其实这样一想这钱花得倒也不冤枉。
　　一阵忙乱的脚步声，只见苏懿泽靠在佣人身上，看来已经醉的不省人事了。
　　“夫人，少爷回来了。”
　　“去准备一些蜂蜜水。”
　　佣人应声而下。
　　一会儿，佣人端上一壶蜂蜜水，我说道，“让少爷喝下去。”
　　佣人试着喂苏懿泽喝，但苏懿泽的嘴就是不张开，过了一会，佣人为难地回道，“夫人，少爷他不肯喝。”
　　醉了还是这么烦人，“不喝就灌下去。”
　　“夫人，这，不好吧。”佣人面露难色。
　　“算了，还是我来吧，你们先下去吧。”挽起衣袖，拿起一杯蜂蜜水给苏懿泽灌下，摇了摇他，“苏懿泽，你赶快去洗洗吧，让妈看见了，指定是要骂你的。”
　　几杯蜂蜜水下去，苏懿泽似清醒了三四分，声色轻佻道，“你这是在怪我？你少搬出妈来吓唬我，你没有权利管我。”
　　“我只是在提醒你。”
　　“管好你自己就好”，苏懿泽不屑道。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推门而出，我们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从两小无猜到现在的争锋相对，最后掩于沉默，苏懿泽，从前你是我的药，而现在，你是我难逃的劫。
　　一日的午后，闲来无事，坐在凉亭里抱着本书啃，我没有去上过私塾，不认得几个字，所以看得格外地吃力。
　　突然间发现书上有一片阴影，抬眼一看，竟是个陌生男子。
　　“请问先生是？”我狐疑地看着他，苏家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男子挠了挠头，“哦，忘了告诉夫人，我是苏少爷的朋友，苏少爷让我来找他。”
　　原来是苏懿泽的朋友。
　　“苏夫人这是在看书吗？”
　　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可是，我看不太懂。”
　　“苏夫人，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问我。”男子温煦地笑着。
　　耳边响起一阵戏谑“陆兄，还是不要自找麻烦了，你教她，她也未必会懂。”
　　苏懿泽穿着一身月牙色的长袍，倚在柱子上漫不经心地说道。
　　“陆先生，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合上书，向陆先生点了点头，随即离开。
　　苏懿泽，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没有上过学，你一向自诩为“进步青年”，所以你断不能接受你的夫人是一个一字不识，只知女红的“大家闺秀”，但你也不用在旁人面前中伤我。
　　苏懿泽，我知道你不想娶我，你说你没有选择，你以为我就有选择吗，从进你们苏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已经没有了选择的权利。
　　“夫人，老夫人找你。”佣人轻声提醒道。
　　“好，我马上去。”理了理坐皱了的裙摆，提步跟上。
　　“妈，你找我。”
　　老太太喝了一口茶，徐徐开口道，“过几日就是荣昌当铺李老爷子的大寿，我这几日身体不适，你就和懿泽送点贺礼过去。你呀，你也该出去露露面了，不然别人以为我们苏家没有掌事的。”
　　李老爷是城中数一数二的大户人家，这次李老爷子大寿，肯定有很多大家族前去贺寿，妈这次让我跟苏懿泽去，无非就是想在外人面前表明，我才是苏家的少夫人。可这样一来，我跟苏懿泽之间就更说不清了，唉，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寿那天，李府门前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李老爷，祝你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苏懿泽拱手恭喜道。
　　李老爷哈哈一笑，精神气十足，看了我一眼说道，“这是苏夫人吧，看着就有大户人家的风范。”
　　我在一旁礼貌地笑了笑。
　　随后，李老爷子拉着苏懿泽的衣袖，小声说“懿泽啊，男人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会知道，外面永远比不上家里的好，年轻人嘛，玩玩就罢了，不要当真。”
　　尽管很小声，可还是被我听到了，顿时心里一咯噔，心想完了，抬眼看去，苏懿泽的脸果然阴了下来。
　　在回去的路上，苏懿泽阴阳怪气地看着我说“夫人好手段啊，就连李老爷子都被你收买了，我这一个不小心，就被你摆了一道，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我本装作养神，一听到他这话，睁开眼，“这是妈的意思。”
　　“妈让你怎么做，你就怎么做，你可真是听话啊。”我似乎听见了苏懿泽咬碎后槽牙的声音。
　　“那你认为我能说不吗？”我定定地看着他，反问道。
　　苏懿泽，你敢肆意任为，是因为你有恃无恐，你身后有苏家给你撑腰，而我不一样，说不定我一个不小心就会被苏家抛弃。
　　苏懿泽，你总说，女子要有自己的思想，可你不要忘了你们苏家是断不能容得下这样的女子的。
　　叁
　　1937年，日本发动全面侵华战争，听逃难的人说东北已经被攻陷了，日军南下是早晚的问题。
　　这几日，城中人心惶惶，因为谁也不知道还能过几天太平的日子。学生起义不断，政府不停地进行镇压。
　　“夫人，不好了。他们说少爷被关进大牢了。”一大早，佣人就急急忙忙地跑来。
　　“关进大牢？怎么会进大牢里？”我忙放下手中的女工。
　　“我问了，他们说少爷参加学生起义，煽动群众，扰乱秩序，所以才会被抓起来。”
　　“这件事先不告诉老夫人，你赶快去钱庄取些银票，随我去趟大牢。”不能乱，要冷静，我深吸了一口气说。
　　大牢四周戒备森严，阴暗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不一会儿，佣人从里面跑出来，气喘喘吁吁地说，“夫人，他们说没有上头的命令，他们不敢放人。”
　　我也料到了这个结果，叹了一口气，如今也只能去找他。徐安，城中最大的官，为人奸诈，家公在世时，也曾与其打过交道，却也未曾讨到半分好处。
　　两个士兵拿着枪站在徐家两边，佣人一上去，就说“请问官爷，这是徐长官的府邸吧，我家夫人想见徐长官，二位爷能否通报一声。”
　　那两个士兵一脸不耐烦，“去去去，我们长官是谁想见就能见得吗？”佣人一听，气得就要上去跟人理论。
　　我赶忙拉着她，对着那两个士兵说。
　　“烦请这位军官通报一声，就说苏夫人有要事和徐长官相商。”
　　“原来是苏夫人，请进。”门卫官把枪一收，做出请的姿势。
　　“哟，这不是苏府的夫人吗，今天怎么到我的舍下，真是令蔽舍蓬荜生辉啊。”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徐安挺着大肚子，慢悠悠地走来。
　　“徐长官说笑了，想必徐长官也明白今天我来找你的原因。”我看着他，徐徐开口道。
　　“哦？徐某是真的不明白，还请苏夫人明说。”
　　“那好，请问徐长官怎样才肯放了我家少爷？”
　　“哦，夫人原来是为了苏少爷的事情来的，可是，夫人，你可知道这苏少爷为什么会被关起来吗？聚众闹事，公然叫板政府，煽动群众情绪，这事可是很棘手啊。”徐安一副为难的样子。
　　“听徐长官的意思，是不想放了我家少爷了。”
　　“夫人，不是我不想放，是军命难违啊。”
　　“徐长官，你我就不要再演戏了吧。徐长官，你也不必欺我们苏家现在无男儿主事，想必徐长官也知道，我们苏家家大业大，在城中还没有人不卖我们苏家几分薄面。”我抿了一口茶，缓缓开口。
　　“是是是，苏家在城中的地位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及。”徐安忙点头哈腰。
　　“那，徐长官开价吧。”徐安一听这句话，眼睛满是算计之色，用手在桌上敲，一共敲了十下。
　　十万，这不是一个小数目，相当于苏家的大半个家产没了，之前，苏懿泽为了秦烟柔花掉了大半个家产，如今，又为了赎苏懿泽，苏家怕是难东山再起了。算了，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人总比钱重要。
　　权衡之下，我只好微微点头，“好，这几日我就差人把钱送到徐长官府上。”
　　徐安大笑，“哈哈，苏夫人真是爽快，放心，苏少爷今晚肯定能安然无恙地回到苏府。”
　　“我在此谢谢长官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家老夫人还在家里等我的口信呢。徐长官，告辞。”
　　“苏夫人，慢走。”
　　走出徐家老远，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脚步踉跄，忙扶着墙，紧攥的手心里全是汗，与人周旋这种事本就是我的擅长。
　　“夫人，你没事吧？”佣人急忙扶着我。我摇了摇头。
　　“夫人，你怎么知道徐安扣押少爷是为了钱？”旁边的佣人一脸疑问。
　　这个傻姑娘，我笑了笑，对她说“你还记得，在徐家门口你对那两个士兵说让我们进去，他们不让，你们还差点打起来，后来我说我是苏家夫人，他们一听就立马请我们进去。这说明什么，说明徐安早就交代了，他知道我肯定会去找他。还有，前几日，徐安在赌坊输了十万，他一个地方官怎会有这么多钱，况且他刚上任不久，而他今天跟我说的数，刚好也就是十万，所以他才这么快放人。”
　　“这个徐安，真是狡诈。”佣人气愤地说。
　　也就是在这个世道，才让奸人横行。
　　肆
　　“妈，懿泽赎出来了，可是代价是苏家的大半个家产。”
　　惊得睡椅上的老妇人一下坐起“什么？大半个家产？这姓徐的还真是狠啊。”
　　“妈，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
　　半晌，才听见老妇人的声音，似乎苍老了许多，“也罢，也罢，苏家就这一根独苗，只可惜了苏家这偌大的家业竟要毁在我的手里。”
　　这几日发生了太多的事，把每个人的弦都绷得紧紧的 ，现在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
　　“夫人，外面有一位秦小姐说想见你。”佣人前来通报。
　　秦小姐？莫非是秦烟柔。“请她进来吧。”
　　蛾眉琼脂，目光流转，真是位佳人。“苏夫人好，小女名唤烟柔。”
　　我示意让她坐下，“烟柔姑娘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玩？”
　　佳人顿了顿，方开口，“苏夫人，我都听说了，苏夫人为了救懿泽倾尽了整个苏家。”
　　挑了挑眉，让她说下去。
　　“苏夫人，我这次前来只是想告诉夫人，我和懿泽之间不可能了。”秦烟柔似下了很大的决心。
　　“为什么，他很喜欢你，而你也喜欢他。”我一脸狐疑地看着她。
　　秦烟柔自嘲地笑了一声“夫人，我是风尘女子，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是不能随我意的。这次苏家出事，闹得是满城风雨，想必现在城中已是人尽皆知了。以前，碍着苏家大少爷的身份在，很多人都不敢在懿泽面前说什么，而现在，苏家不如以前，他们肯定会在懿泽背后说闲话，我不想懿泽因为我一辈子受人指指点点。”
　　这样的秦烟柔突然让我觉得好心疼，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没有选择。
　　“夫人，时候不早了，我就先告辞了，还请夫人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懿泽。”烟柔起身说道。
　　“好。”我沉默了许久，点了点头。
　　“小梅，你觉得秦小姐怎么样？”
　　“以前我很讨厌秦小姐，现在我反正同情她了，秦小姐也是个可怜人。”
　　是啊，她是个好人，可偏偏她是个好人。
　　当晚，苏懿泽就被放了出来。
　　“夫人，少爷一出来就去找秦烟柔了。”佣人说道。
　　手一抖被针扎了一下，“我知道了”面色如常，继续做手上的女工。
　　“烟柔，你出来，你出来啊，我是懿泽。”苏懿泽踉踉跄跄地跑到醉雨楼门前大喊。
　　“哟，这不是苏少爷吗？”老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让我进去，我要见烟柔。”苏懿泽说完就往里闯。
　　“苏少爷，还是老规矩，相见烟柔得先付钱。”老鸨大手一摊。
　　“我给什么钱，我已经帮烟柔赎身了，烟柔已经不是醉雨楼的姑娘了。”苏懿泽大声反驳道。
　　老鸨好笑地看着他，“苏少爷，难道烟柔没有告诉你，是她自己回醉雨楼的吗？”
　　“你说谎，烟柔怎么可能再回醉雨楼，肯定是你们把她掳了去。你让开，我要见烟柔。”说完，苏懿泽就朝里跑。
　　“快，拦住他。”老鸨大叫，忙招呼人手。
　　苏懿泽连闯了好几个房间，终于在八间房见到秦烟柔。
　　苏懿泽，一进去就看到一个陌生男生在拿酒灌烟柔，而秦烟柔则是一脸娇羞依偎在男子的怀里。苏懿泽顿时暴跳如雷，冲过去就把陌生男子推开，转头冲秦烟柔怒吼道，“秦烟柔，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干什么？”
　　许是喝了不少酒，秦烟柔两颊绯红，她一脸媚笑着看着苏懿泽“苏少爷，你这么快就被放出来了。”
　　“跟我走。”苏懿泽拽起秦烟柔得手就往门口走。
　　却不想被秦烟柔挣开，“苏少爷，你这是要带我去哪，我现在可是醉雨楼的头牌，苏少爷可不能这么随便就带我走。”
　　苏懿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烟柔，你怎么了？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秦烟柔好笑地看着他，“苏少爷你也不是以前的苏少爷了，苏家也已经不是从前的苏家了。我本就是世俗女子，我想要荣华富贵，这些苏少爷现在都给不了我了。”
　　这句话对苏懿泽打击很大，苏懿泽一直以为他跟烟柔在一起是因为一个情字，现在这个情字却比不上一个利字。
　　苏懿泽失魂落魄地走出醉雨楼。
　　望着苏懿泽离去的背影，秦烟柔眼中早已蓄满了泪水，自言自语道，“苏夫人，我把懿泽还给你了。”一行清泪而下。
　　凌晨时分，苏懿泽终于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沾了些污渍，清瘦了些，身上还有一股熟悉的胭脂味。
　　“回来了，赶紧去妈那吧，妈很担心你。”我静静地看着他。
　　“我去烟柔那了。”苏懿泽呢喃道。
　　“我知道。”
　　“烟柔她不肯见我，听老鸨说，我们家没钱了。”
　　“是，为了赎你，我们家已经没有钱了。”我看着苏懿泽的眼睛说道。
　　“怪不得，怪不得烟柔她不想见我，我早就应该猜到的。”苏懿泽好笑地摇了摇头。
　　一时间，我没有说话。
　　“丫头。”
　　丫头，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叫我了，我记得以前只有父亲会这么喊我。
　　“嗯？”
　　苏懿泽停顿了许久，“丫头，我要去当兵了。”
　　“当兵？妈知道吗？”我望着他的眼睛，急切地问道。
　　“我不打算告诉她，妈肯定不会同意我去的。”
　　沉默许久，我浅笑道，“去当兵也好，死在战场上也总比死在温柔乡里强些。”
　　“你嘴巴还是那么毒。”苏懿泽无奈地扶额。“丫头，你还愿意等我吗？等我当兵回来。”丫头，这次我定不会负你。
　　我看着他，良久唇瓣轻启“好。”
　　后记
　　直到今天，每到黄昏时分，她都会倚着门，望着他离去的方向。
　　我想，他这么久都没有回来，多半是回不来了。
　　“奶奶，你觉得爷爷还会回来吗？”一语惊醒了暮下的老人，她慢慢转过头，温柔地看着我“他会回来的，他说过他会回来的，就不会骗我。”
　　也许，爷爷就在奶奶的心里，未曾离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