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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十八日
永远重复的七月十八日。
————
戚栈坐在长途大巴上,望着窗外连绵的青山和湛蓝的晴空,微微出神。
大巴的目的地是南浔,他并不熟知的江南小镇。只是因为对于这个名字的莫名思慕,就贸贸然登上了这辆长途大巴。
江南的弄堂、茶楼、水榭、拱桥、碧水,仿佛是他前世的灵魂栖息所,仅仅是望着江南二字,就会涌起一丝莫名的乡愁。
所以他背着行囊,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看似潇洒不羁,肆意张扬,就像初涉人间的鲜衣少年。
只有戚栈自己知道,他不过是在密布着荆棘的狭隘密室中艰难求生,自娱自乐。
戴着枷锁舞蹈的拙劣舞者。
他到达南浔时,恰逢傍晚。
橘红色夕晖带着倦意轻轻笼罩着静谧的碧水。
戚栈租了一叶小船,也不执浆,任由它在静水中飘荡沉浮。
江南少风,水是安静的。
所以失去流水依托的扁舟依然在原地转悠,同行游人已经远去了,远处传来的笑语,许是在嘲他空有情怀不切实际。
戚栈并不羞恼,倚靠着船舷盘腿而坐,仿若参悟生死的修士,望着两侧低矮的瓦房。
生活在快节奏的大都市的他的心中一直有江南水乡的朦胧情怀。
坐在一叶扁舟之上,任由静水将他带到任何一个有碧水湍流的角落。然后在夜半还家,提着已经空了的酒囊且行且歌,无视行者如视痴人的神色。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一叶叶孤舟匆匆从他身侧掠过,静水漾起涟漪。
他漆黑的眼睛直视着即使落山却依然有几分刺目斜阳,他缄默地看着它沉入西河,毫无留恋。
戚栈路过一户酒家,没有招牌,简陋的木桌上摆着几个酒坛子。
他买了二两酒,提着店家给的简陋酒囊茫然彳亍。
除了此处名叫南浔,他一无所知。
除了这二两清酒,他一无所有。
除了这一己白身,他别无牵挂。
思至此处,他倏忽笑了。
从轻声哼笑,到旁若无人的张狂大笑。
他仿若狂人般拧开酒囊,一饮而尽,被呛得满脸通红也甘之若饴。
夜渐渐深了,他越走越远,到了人迹罕至的郊野。
他把酒囊丢到树下,然后张开双臂,仰身倒下。
他嗅到泥土和青草的清香。
他望着清冷的月华。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就是梦中那个不羁的诗人。
穿行人间,醉倒林野,长醉不醒。
————
他醒来的时候看到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透明玻璃的吊灯在晨起微风中摇曳。
“今天是几月几日。”他仿若自言自语地呢喃,微微侧头望向电子表。
七月十八日,07:05
七月十八日。
每天看到这个平凡无奇的日期都会感到茫然。
他在无名的街巷晃荡着。
然后在卖折扇的地摊边停了下来。
他蹲下,敛起眼,打开一把折扇,细细端详。
“五块钱。”小摊老板一边擦着脸颊边淌下的汗珠,一边漫不经心地撩起眼看他。
一把廉价的折扇。
黑色的塑料扇骨,艳红色的扇面印着银色的莲花。
扇沿甚至脱线了,戚栈又走到地摊上买了黑色的丝线。
然后坐在热浪阵阵的烈日下神色淡然地穿针引线。
他的穿着气质与周围简陋平庸的街景并不相符,细长白皙的手指似乎并更适合在投影面前指点江山而不不是穿针引线。
为了一把廉价的折扇。
他每天都在策划合同研发中虚度,他在他所站立的行业中成就斐然,他每天都忙忙碌碌。
但当他闲下来,他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在一阵夙兴夜寐后,他迎来了自己的假期,只有一天时间。
七月十八日。
那一天他依然沉浸在工作中,他整理了以前的方案,并且发现了几个新奇的可行度高的点子。
当他完成策划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他的精神依然亢奋,百无聊赖之下望着角落跳动着的电子表。
秒针即将与时针分针重合的瞬间,他突然感受到难以抑制的困顿。
他在自己的床上醒来,混混沌沌地赶去公司却被告知今天是他休假。
他望向公司的电子钟,误差从未超过五秒钟的。
七月十八日,9:21
笔记本电脑里昨天做的策划消失了,但是他还记得它大概的模样。
他却没有心情再去理会所谓的策划了。
他静静地坐在床上,感受着屋内的滚滚热浪,心中却微凉。
他在床上坐了一整天,他希冀着这不过只是一场梦境,却又矛盾地希望不要醒来。
直到他习惯了电子表上永远凝固的七月十八日。
日子过去了多少天他没有去数,但是他知道那是一个极其庞大的数字。
在永远凝固的七月十八日中,他遗忘了自己的一切。
曾经汲汲营营所求者,所羡者,所贪慕者。
他走遍了中国的每一个角落,即使每个地方他所能够停留的时间最多不过一天。
但是他却看到了自己过去二十多年都难以见到的。
他感觉自己仿佛脱胎换骨一般。
或者只是因为身上的枷锁已经锈蚀了,风化在空中。
他以为他将会永远沉溺于这无限循环的七月十八日。
日子如同流水一般逝去,却又在空间上静谧着。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没有明天的人,所以他很少与人交流。
即使是旅行途中,所遇见的人也多是点头之交泛泛而已。
他知道醒来之后无论是感情多么笃实的友人都会在时间的洪流中忘却他。
直到他爱上了一个姑娘。
明眸善睐的姑娘。
如同飞蛾扑火般,明知只有短暂的一天,却依然无可抑制。
两人皆是一见钟情,认定是彼此的良人。
说起来荒诞,仅仅只是在街心公园的偶遇。
疲惫沧桑的时间旅者和眸子清淡样貌只是清秀的游人共赏一片碧水荷花。
戚栈将她送到了旅馆,一直看着她消失在楼道中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他知道,当他再醒来他们只会是陌路。
也许会再遇见,但那却也不是最初无关任何最纯粹的邂逅。
戚栈和女子度过了很多个初见。
他们一起走遍了这片城市,从街边小摊到水吧酒吧。
他们拥有很多回忆,但是回忆的寄托者却只有一人。
“这是我这一生最难忘的一天。”姑娘微微偏头,笑意嫣然。
“你终会忘记。”戚栈将奶茶递给她,轻声仿若自喃。
“戚栈,我不会忘记你的。”她含着塑料吸管含糊不清地说。
她终是忘却了。
无数次。
直到有一天,戚栈再从自己的床上醒来,他感觉自己记忆中所爱的人的模样已经模糊到成为一个符号。
他仅只记得那人微扬的唇角,过往的回忆变得无足轻重。
是时光消磨了一切。
看似未曾流逝的凝结的时间,对于他而言已经过去了很久,比一生还要漫长的时间。
他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在这永远循环的七月十八日。
他曾以一个浮浪者的身份在城市最黑暗的角落终日游荡,他曾凭借时空的漏洞获得了惊人的财富,他曾度过荒诞的时光,他曾走遍一切昳丽美景。
但是在那一日皓月当空之际都化为乌有。
到了绝望之境,他开始尝试自杀。
即使他知道这是最懦弱的表现。
各种各样的死法,让他迅速地脱离了七月十八日。
却迎来了下一个七月十八日。
他的精神开始崩溃,然后被人扭送进精神病院。
他望着与他屋内无二的雪白墙壁,发出幼兽般绝望的哀鸣。
有人为他惋惜,有人不解他患病的缘由。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背负着沉重的哀痛。
他最后还是在自己屋中醒来,电子表上的七月十八日如同噩梦般如影随形。
他经历了一切。
任何慈善或者滔天罪恶。
任何荒诞不羁或者循规蹈矩。
他知道自己已经走过了难以数计的时光,但是依然在七月十八日蹉跎。
他的眸子开始空洞。
他整日望着窗外的夏景蝉鸣出神。
然后等待着深夜,等待着黎明。
等待着一日的尽头,等待着一日的重生。
“叮叮——”
他听见自己的手机在响。
他神色恍惚地按下接听键。
“戚栈,休假过得怎么样?还要不要我多宽恕你几日去找个妹子谈谈恋爱?”是很遥远时间的友人的声音。
他没有说话,近似疯狂地捧起电子表,虚脱般地盯着七月十九日那几个字。
“喂喂!戚木头,你有在听吗?戚总?小戚戚?”聒噪的友人依然喋喋不休。
戚栈扯动僵硬的肌肉想要勾起一丝笑容,却是徒劳。
他望着雪白的天花板。
即使七月十八日已经过去又如何?
记忆依然根深蒂固。
他望着自己常年未见阳光的手腕,光滑白皙没有疤痕。
他听见窗外繁杂蝉鸣中有姑娘在叫他的名字。
“戚栈,我不会忘记你的。”
窗外繁枝绿叶,蝉鸣喧杂。
电子表的数字依然跳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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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俺没有猜错,78君就是之前的柒拾捌君。
俺是13年开始在JJ混迹的,先前用的是其他笔名,但是从14年2月用黎束这个笔名,俺认识了很多超赞的读者。
有只留过一两次评论的,也有某一段时期一直陪着俺然后因为三次的事情或者是其他原因渐渐淡了的,但是俺一直都记着。所有的,一直陪着俺的人。
超谢谢78君,愿意跟话唠蠢作者闲嗑,在俺考试的时候祝福俺,自怨自艾的时候安慰俺,发文的时候认真留评论。至少在这大半年,只要是俺发的文无论文章走不走心都有你的身影。
人很少,而且学业很紧张的时候我想过放弃的,毕竟俺是一个很容易因时而迁的人。但是俺一直都没有走。
靴靴靴靴78君,还有跟78君一样呲呲蠢作者的,三万君,包子君,随翼君,小晚君,就在你身边啊啊啊君,晓萌君,谪仙君,病娇君,镜水尘风君,赫克忒尔迷君,千树浮华君,颜呈君。
还有最开始陪着俺的巧克力君,主席君,赋雷君。
等等等等。
靴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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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用这种奇怪的文来作为感谢不是很好,但是俺俺俺最近没有甜梗的计划。
都是些奇怪脑洞来着。
sor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