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无论是几十万年前还是现在,她爱的从来都得不到。
内容标签: 正剧
 
主角 视角
卿婀
南丘
配角
楼箜


一句话简介:记城之乱,乱的从来只有她的心

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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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基本信息
  • 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古色古香-仙侠
  • 作品视角: 女主
  • 所属系列: 废稿,慎点
  • 文章进度:完结
  • 全文字数:9041字
  • 版权转化: 尚未出版(联系出版
  • 签约状态: 未签约
  • 作品荣誉: 尚无任何作品简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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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城乱

作者:余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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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传说,有一个古老的城池,因为很久以前的一任城主触怒了天威,整座城被诅咒,与世隔绝。城中有一位触犯天归的天神,被贬至此,永生禁锢,他的房前,永远都有一盏不灭的青灯。

      ---------

      收到司命星君来信的时候,柳南正在自家的院子里给孩子们教书,他只撇了一眼信件的内容就收起了,然后看着悬挂在窗外的那盏微微暗淡的青灯,有些出神。忽然袖子被轻轻的拽了拽,他偏过头,看见小年仰着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先生,今天的课什么时候能上完啊?爹爹和娘亲说奶奶身体不好,要我早点回去。”柳南蹲下来拍拍她的头:“小年乖,念完这页书我就送你回去好不好?”
      小年乖乖的点头答应,过会儿又怯生生的问他:“先生,什么是死啊,爹爹说,奶奶快要死了,爹爹说这话的时候可伤心了。”
      柳南揉了揉她的头,没忍心告诉她,那是这世间最悲伤的事。
      临近傍晚的时候,他像从前那样把孩子们送回了家,又去看望小年的奶奶,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怕是熬不过几日了。
      他回到自己的小院中,隐了身形收起所有的伪装,斜靠在自家门前那颗种了好几千年的老树上,街上往来的人若是能看见,就会发现平日里那个俊郎的教书先生此时竟变成了一个绝美的女子。她手指一勾,门前的那盏青灯就落在了手上。
      不灭灯,灯如其名,风吹雨打不灭,天崩地裂不灭,只有在历任天帝坐化的时候才会变得暗淡,而它恢复如常的时候,就是下一任天帝继位之时。
      她收回视线,看着不灭灯明亮的光,又想到信中那几个朱红的大字:天帝作古,速归。
      想到这她咧着嘴笑了:哦,天帝他终于死了。
      彼时天界大丧,星辰黯淡无光,整个二十三重天所有的神都去了祭礼,除了她。这时她才知,自己竟这样恨他,她甚至已经不想见他最后一面。
      她叫卿婀,不过区区一散仙,犯了逆天的罪责,自贬至此。

      她最后一次见他,是九十万年前,在记城。
      当时,冥界的判官上报天帝,说生死簿上忽然有三万人被篡改生死,尸骨魂魄无存,天帝震怒,命她下界追查此事。
      那天,记城的阳光正好,她学着人间的那些女子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衣裳,穿过一条条细小的巷子,看着集市卖的新鲜的小物件儿,一时移不开眼。走着走着忽然觉得肚子有点饿了,她左瞧瞧右看看,走进其中一家店。店里的摆设很是清爽雅致,最主要的,是木质的墙壁中间,插了满墙的桂花,似是真花,细微的风透过窗户吹进来,味道香极了。
      她随意点了几个招牌菜,然后状若无意的四处观望,听着隔壁几桌的人聊着家常里短,心道这也就是个寻常的酒楼,无任何异常。
      过了一会儿,菜上来了,店小二却并没马上走,他拿起茶壶,给她倒上了茶,然后站在一旁和她闲聊,他说他叫阿才,记城人,是个孤儿,幸得这家掌柜宅心仁厚,收留他,给他一份差事。阿才说着问她:“姑娘想必不是本地人吧?我们这啊,地方小,生人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卿婀一边和他搭话,一边不动声色的闻着他身上奇怪的味道,那像是一种腐朽的木头的味道。她道:“我是离州人,和夫君一起开了个医馆,前几日他外出采药迟迟不归,我担心有什么事,就出来寻他。”她说着放下筷子,从袖子中拿出了一卷画,打开卷轴,目光灼灼的看着阿才:“你可曾见过他”
      阿才瞬间怔忡,她眯着眼睛笑着追问:“你可是见过?”
      他终于点头:“见过,前几日这个人和一个姑娘来过这里,说是想找个地方暂住几日,我们掌柜的正好有个宅子放着不住,索性就租给了他们。姑娘你要是愿意,我可以带你去。”
      卿婀把画像收起来,满意了:“如此,有劳了。”
      “无妨无妨,”小二忍不住又说道,“姑娘,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想开些,您啊应该......”
      卿婀忍不住打断他的话,很是温柔贤淑的笑了一下:“店家多虑了,我家夫君,除了我,是断不会再看上旁人的。”阿才扁扁嘴,不说话了。
      她跟着阿才走了一路,看着眼前越来越狭窄的路,挑了挑眉问道:“阿才,你们掌柜的宅子也真够偏远啊,这样的宅子真的有人租?”
      阿才没有回头,一直朝前走,背对着她回答道:“姑娘,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最后,她跟着阿才来到一个阴森的宅子,她感觉到了很深的阴气,站在门口不动弹。阿才看着她,笑了:“姑娘不进去吗?你的相公可是在里面等着你呢。”她闻言只瞥了他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此时天色渐暗,偌大的宅子却一路都没有灯,她走到深处才终于看见一个亮着灯的屋子。屋子前面横跨着一条不大不小的河,生生阻了人的去处。她走了几步,一不小心踩到了什么,险些摔倒,低头一看,竟是一地的白骨。阿才扶着她,笑的让人发毛:“都是些刚从死人身上剔的骨头,不打紧的。”
      这时,房门忽然被打开了,一室的灯火中,有一个人站在那里蓦然回头:“阿卿,好久不见。”
      她分明认得,那是楼箜。

      的确是好久,从大瑶山那一夜到现在,已经四百年了。
      她本是人间的一株鲩鱼草,机缘巧合,修炼成仙。初时,对自己之前的种种无半分记忆,她时常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个少年将军,英雄风范,俊雅风流。她追着那个将军,可那将军从来没回头看她一眼。
      她琢磨着,这是一场心酸至极的暗恋,也就不愿意再去想从前的事,直到那一天,她在天帝南丘的寿宴上看到了楼箜,她认出,这就是她梦中的那个少年。寿宴过后,她装作醉酒,跟了他一路,楼箜恍若不知,直到行至他府前,才回过头冷着脸问她:“这位仙子,一直跟着我可是有事?”她揉揉头,疑惑不解的样子:“我叫卿婀,向来不胜酒力,一时失了方向,我看你很是面善,相遇即是有缘,敢问仙友可曾婚娶?”说完她对着他一点点笑了。
      楼箜的脸色铁青的,关门回府,没搭理她。从那时起,到后来她追他的那三百年,他对着她,始终冰冷的一如初见。
      那天,她托人捎了话,说自己在大瑶山等着他,他不来,她不走。她终究没有等到,也终于知道,原来,他心里有个念念不忘的女子,死于一万年前的仙魔大战。听说,那天东海海底突现一颗万年不遇的聚魂珠,楼箜因着和东海神君的交情,拿走了聚魂珠,闭关不出,到如今四百年了。四百年来,她只当,他是为他的心上人聚魂去了,却不知,为何会在这里见到他?
      卿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楼箜:穿的仍是他爱的那一袭白衣,头发简单的束起来,一双棕色的眼一瞬不瞬的看着自己,眼中带着些陌生的笑意。她淡淡开口:“许久不见,不知楼箜神君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
      楼箜从房间里走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美感,他看着她,缓缓笑了:“我来,自然是来帮你。”
      “不,你不是楼箜。”她忽然朝他一笑,猛地出手,一束光打到阿才身上,他瞬间脱去人形,变成一块干巴巴的木头,卿婀看了一眼,不屑道:“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一个榆木精,只是不知阁下,又是何方妖孽呢?”
      “楼箜”低低的笑了起来,他的脸逐渐的变了样子,更准确的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脸了,更是一张黑乎乎的纸,上面只有一双眼睛一张嘴,没有其他的五官,那双眼睛倒是极好看,只是放在那样一张脸上,十分奇怪。卿婀看着他的脸,表情淡然。
      他看着卿婀,过会儿惊讶的笑起来:“怎么?不害怕?”
      “不过是一副皮囊罢了,怕只怕,这幅烂皮囊下藏得,是更为丑陋的内心!”卿婀满不在乎的讽刺他:“妖孽,你究竟是何物!”
      那人低着头摆弄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忽然双手一挥,卿婀只觉一股很强大的力量朝自己袭来,她试着去反抗,却根本没有用,不禁内心一惊。
      “妖孽?这个名字不好听。”怪物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目光温柔极了,卿婀却觉得浑身冷的很,他笑了,那笑容竟然让卿婀有一种兀自风流的错觉。
      他说:“我叫岷迟,你,是天界的吧?”
      卿婀顿觉眼前一黑,她任命的闭上眼,这个岷迟,怕是不好对付。

      迷蒙之中她好像做了一个梦,梦里除了那外年少将军还有一个人,那人给她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只是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就醒了。她睁开眼,眼前早已换了一种景象:她躺在一个紫色的卧榻上,卧榻旁放置着一张小桌,上面摆满水果和糕点,每一样竟全是她爱吃的。屋内的摆设十分雅致精美,其中一面墙上,还挂着她随身带着的那副画。
      她闭上眼睛,坐下来调息,冷冷开口:“篡改生死薄,杀人夺魂,这都是你做的吧?”话音刚落,岷迟就出现在房中,他看着她,笑了:“是又如何?你又不是我的对手。”
      她倒也不生气,睁开眼乐呵呵的问道:“你是魔界的?只是不知魔界什么时候弱到需要食人魂魄来增强法力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暗自找着什么东西,岷迟看了她一眼,伸出手拿出一个法器,问她:“可是在找这个?”
      卿婀看着他手上的东西,脸色瞬间惨白,那是天帝特意交给她的,说是可抵挡世间一切的法术,关键时刻护她周全,之前来不及用,现在想用也是没机会了。
      岷迟看着她,一挥手,卧榻之后的那面墙上出现了一个门:“你的朋友被我关在那里,你不想去看看吗?”
      她冷漠的摇头:“不了。”这种时候,自求多福吧,她救不了楼箜。
      “这可由不得你。”岷迟说着拉着她,进入那道门。

      一门之隔,眼前站立着成千上万的人,他们全都姿态挺拔,望着卿婀所在的方向,而楼箜则像是被困住了一样,坐在他们中央,睁着眼睛看着他们,一动不动。只不过,楼箜周围的那些,其实已经不该称之为人了,而应该叫——
      “骨人!”卿婀惊呼一声,目光阴森的看着岷迟。
      “不错,用法术剥离活人血肉,只余其骨,尚存一口气之时与其立下契约,并以神之血浇灌,可成骨人。”岷迟忽然一把拉住卿婀的手,在她手上划开一道伤口:“万事具备,只差你的血,骨人就成了。”
      说着他开始施展法术,将卿婀的血和那些骨头相融合,四周顿时红光乍现,那些白骨一点点缩小直至化成一缕缕白烟,数以万计的白烟在空中缠绕,交汇,最后凝聚成一个拇指大小的珠子,卿婀认得,那是唤神珠。
      岷迟目光灼灼的看着唤神珠,迅速的收于掌心。
      卿婀趁着这个间隙,快速冲过去拉起楼箜,问他:“你可以用法术吗?我们联手,拼尽全力,或许可以有一线生机。”
      楼箜看着她,半晌没说话,反而把头转过去不看她,眼中似是愧疚,她忽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只听岷迟的声音忽然在她身后响起:“唤神珠,成了。”
      楼箜这才爽朗一笑,起身拍拍衣衫上的尘土,伸出手去接:“谢了。”
      卿婀看着他们,忽然懂了。
      聚魂珠,可聚魂。唤神珠,可唤醒神的记忆和能量。两者结合,只要这世间尚有一丝游魂或记忆,就可以活诸神。楼箜这四百年的闭关怕是一个幌子,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引她前来,完成骨人的最后一步。只是为什么是她的血
      她失望的看着楼箜,满眼慈悲,为了救活一个神就要这样搭上三万多条人命,真的值得吗?
      他们神,存在的最大意义,就是维护三界和平,捍卫天下苍生。执念和私欲,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毒的毒药。
      岷迟眯着眼看着楼箜一步步走近,却没有把唤神珠给他:“我助你得到唤神珠,替你承担滔天的罪责,你准备拿什么还我”
      “我身上全部的修为,我的一半寿命,你想要的,我全都给你。”说这些话时,楼箜自始至终没有看卿婀一眼。
      岷迟听完,缓缓笑了,他神色狡黠,问道:“二位可曾听说过,上神云皎?”

      卿婀默然点头,她自然知道,上神云皎,天帝南丘至今都不曾忘的人。
      天帝南丘在位十万余年,未曾娶一位帝后,但是天界那些活的久一点的老神仙都记得,他曾用帝王诏求娶云皎一事。然而也只是记得,却从不敢提及。
      五万年前,天帝心许上神云皎,奈何云皎早与北诀两情相悦,天帝不顾众仙反对贸然启用帝王诏,命云皎与他成帝后大婚。此诏一出,天界一片哗然——帝王诏是非大事不能用,凡其所书,不得不从,否则要受两百道天雷刑。两百道天雷,别说她云皎上神,就是天帝经受这么一遭也得折损过半修为。但诏书已下,大家也就只得回到自家寝宫说道说道,然后翘首等着帝后大婚之日。
      谁料,大婚之日没等着,却等来了整整两百道天雷,那雷声之大,震得魔界妖界还以为天帝驾崩了。天雷一道道打在云皎和北诀身上,整整两百道天雷过后,天帝跌跌撞撞抱着昏迷的云皎回去疗伤,下令将浑身是伤的北诀扔下生死台。
      后来,云皎醒来听到这个消息立马也跳了生死台。天帝大怒,抹去二人的仙籍和记忆让他们生生世世受轮回之苦。
      岷迟点了点头:“不错,但你可知,后来如何了?”
      她摇摇头,后来如何了她倒是不知,不过她知道天帝这些年,从来没忘记过云皎就是了。
      岷迟声音喑哑,一句句的,讲着那些后来不为人知的事。
      云皎不愿忘记北诀,用了上古禁术,强行将自己的记忆留住,又和北诀定下了留影的契约。
      卿婀一时有些愣住了,留影......
      所谓留影,是定在魂魄上的一种盟誓,定下契约的一方可凭借双方在魂魄中留下的印记,感应到另一方的存在。只是,留影终究也是一种禁术,定下契约的人需每日以魂魄供养,方可持久。
      她一直觉得,天帝已经是天界最好的男子了,殊不知那北诀究竟是什么模样,值得云皎为他放弃天帝。她听到这才真正有些兴趣,遂问道:“后来呢?”
      “后来......整整三万年,云皎生生世世都在寻找北诀。”岷迟怜悯的看着卿婀,看起来竟有些悲伤:“可是云皎她不知道,世间男儿皆薄情,人也好,神也罢,其实都一样。失去了记忆的北诀,早已不是当初那个肯为她跳生死台的人了,生死嫁娶,再不相干。她的魂魄越来越虚弱,最后她死在了北诀娶亲的那一日,到现在,整整两万年了。”

      卿婀看着岷迟的脸,忽然觉得自己心里一阵一阵的疼,是可怜南丘么还是心疼那个云皎?她不知道,只是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脸上全是泪。
      楼箜从始至终默不作声,只是呆呆的看着卿婀脸上的泪,突然有一种恐惧和无力感。从前他一直拒绝她,对她说过很多很多决绝的话,她都没有哭,可是现在她哭了,他的心里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他冷着脸打断岷迟:“我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听你讲故事,把唤神珠给我!”
      岷迟却一点点的笑了,仿佛他说的话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你当真以为我会把唤神珠给你吗?我叫岷迟,曾是云皎神君的武器,流光琴。唤神珠,自然是为了救我的主人,说起来,还要谢谢楼箜神君不辞辛苦,为我找到这些人。”
      说完,他大声的笑起来,不顾楼箜脸上的愤怒,笑到后来,满脸都是泪:“我的主人,只可惜我终究来不及看见她重新活过来了。”
      说着,便倒在了地上。
      他为了练就这唤神珠,耗尽了他全部的修为,已经时日无多了。
      楼箜看他这样,想要上去抢唤神珠,只是被卿婀抢先了一步,她一把扶着岷迟,然后抬起头,目光狠辣的瞪着楼箜:“楼箜神君,唤神珠这种东西,还是交给天帝处理吧。”
      楼箜站在那,神色不明:“阿卿,我知道你怨恨我,可我不是不爱你,只是那场仙魔大战,她救了我的命,我想还给她。你把它给我......救了她之后我娶你好不好?”
      卿婀冷笑着:“楼箜神君,我那时年纪小不懂事,错把对你的执念当成了喜欢,从前给你造成的困扰是我的错,但这唤神珠绝对不能给你,除非我死!”
      楼箜闻言惨淡的笑了:“我哪里会对你下手呢,不管你信不信,我是真的爱你。”
      岷迟闻言,拉过卿婀的手,嗤笑一声:“别信他的,”说着把她的法器塞到她手里,“这个还给你,他无法伤害你,记住,一定要让云皎好好的活下去。”
      卿婀冷着脸撇过头:“你看到那张画了,还相信我会把它交给南丘,让他救活云皎吗?”
      岷迟压低了声音,笑的十分畅快:“天帝他,曾经就是因为太过执迷不悟,才会痛失所爱。你若是真的爱他,想必知道该怎么做。”
      卿婀冷哼了一声,没说话。

      天界众神,包括南丘在内,都以为她一心一意爱着楼箜,但她对楼箜,现在想来,不过是她为着从前那一点的零星记忆生出的执念,喜欢是有的,但终归太浅。
      可南丘不一样,从她有记忆时起他就一直陪在她身边,是他一直庇护她教她法术,甚至她闯祸了,也只有他肯给她撑腰。日复一日,等她发现这爱意时,已经来不及躲避了。爱是毫无理由却又不忍遗忘,只是她始终知道,南丘心里只有那个上神云皎。
      她拼命的隐藏着自己的心意,怕他知晓了,会想从前的楼箜一样,厌弃她,疏远她。她可以接受楼箜那样对自己,可若是南丘,他只是对着她皱个眉头她都会难过。
      她以为这个秘密会一直隐藏下去,直到南丘成亲那日,但她想,南丘那么爱云皎,想必是不会娶旁人的。却没想到,这点心思竟被岷迟撞破。
      “那画纸,是天界特有的一种纸,名唤钟情。以自己心头之血,绘心上之人,传说可保佑对方福寿安康。那画像凡人瞧着自然是张白纸,可阿才和我,不是凡人。”岷迟看着她,温柔的笑了:“傻丫头,他是堂堂天帝,哪还用你为他祈福。”
      卿婀看着他逐渐变得虚弱,忽然不忍,一狠心,将自己的半数修为渡给他,她看着岷迟,目光坚定:“我答应你,一定交给天帝,你撑着,或许能见上她一面。”说着她把他放下,祭出南丘的法器,死命的护着唤神珠。
      她这才抬眼看楼箜:“神君,唤神珠在我这,若是想要,便来抢吧,只是不要再为难他了。”说完她迅速飞身离开结界。
      离去的那一刹那,她听见岷迟温柔的声音:“多谢。”
      她想,谢什么呢?她也只是不想看那个老家伙再这么辛苦的惦念一个人,却永远也看不到。

      楼箜紧跟着她,倒也没有真的来抢唤神珠。卿婀看了他一眼,忽然没由来的,觉得一阵心慌,她暮然回头,就瞧见了无边的火光。楼箜看了她一眼,神色莫辨地说道:“是业火,死了那么多人,总要承受后果。”
      卿婀忽然头疼的厉害,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她强撑着,飞快的掉头。她有一种感觉,若是这时不回头,她会后悔一辈子,而她的一辈子,太长。
      漫天的业火中,她甚至不能视物,她定了定心神,终于发现一个蜷缩的身影。她不顾身后楼箜的阻拦,义无反顾的冲进去一把抱住岷迟。岷迟看到她又回来,愣住了。看着他快要被烧焦的躯体,卿婀声音颤抖着,问他:“北诀的最后一世,是不是将军?”
      她一动不动的盯着他,希望他告诉她,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可他最后缓缓开口:“是。”
      卿婀眼中有泪,她咬牙开口:“那......我最爱吃什么?”
      岷迟如遭雷击,彻底呆愣住,他的脸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他捂着脸,不想让卿婀看见他这个样子。靠在她肩上,嘴里喃喃着:“桂花糕,桂花得是三月摘下的你才肯吃。”
      “哈哈哈哈!”卿婀仰天长笑,过会儿却又抱着岷迟嚎啕痛哭。
      她扒开岷迟遮挡着脸的手,温柔的亲吻着他的眼睛,最后轻轻的碰了一下他的嘴唇。分不清是谁的泪水流进她的嘴里,苦苦的。
      她说:“你知道么,我这辈子,只爱南丘。”
      岷迟笑:“嗯,听到了,你爱南丘。”
      说完,他闭上眼,再也没有睁开过。
      卿婀眼看着无尽的业火一点点燃烧,消散,她就那么呆愣着站在那里,许久许久没有动。直到耳旁传来天界的八十一道天钟声响,她才无力的跌坐在地上,抱着头,哭的不成样子。
      九九八十一道天钟声,那是天帝坐化的丧钟。

      历代天帝死后,肉身都会在其生前最爱的地方逗留四十九日,守候六界苍生,她却从来没有看过他一眼,直到南丘作古后的第三天,司命星君拄着小拐棍来找她。
      当时她正喝着南丘亲手酿的桂花酿,对着天河上空的星星说着胡话,司命看着她叹了口气,问她:“你可是都记起来了?”她胡乱的擦了擦嘴边的酒,低声回答:“想起来了。”
      都想起来了。
      她眼睛里含着泪水,一抬头,眼泪倾洒而下:“司命,你掌管人的命格,不知,能不能改写神的命呢?”
      司命叹着气安慰她,道:“他临去前,留了一些话给你。”然后将那些南丘交代的话说给她听。
      卿婀听完之后,踉跄着站起来,吞下唤神珠,飞奔而去。
      南丘安静的躺在他生前最爱的长亭里,像是睡着了一样,她看着他,喃喃自语着:“南丘,我又闯祸了......你醒来好不好,每次我闯完祸你都会骂我,然后给我收拾烂摊子,这次,你怎么能不骂我了呢”
      可是她知道,再也不会有人回答她了。她俯下身,贴着他躺下,后来无数次卿婀梦见他的时候,都觉得,那是他们漫长的一生中,她离他,最近的距离。
      那天,有其他的神来看望南丘,却看见了极其惨烈的一幕:卿婀趴在南丘早已模糊的肉身上,她浑身上下都是血,却仍旧张着嘴,咬他的肉。后来,二十三重天所有的神,包括新帝楼箜,都闻风赶来。她听到动静也不抬头,自顾自的啃食着,直至他的肉身消失。她才抬起头,擦干脸上的血,露出眉间云皎独有的青蓝色的水印,对着一脸震惊的楼箜,笑了:“北诀,我是云皎。”
      楼箜苦涩一笑,上前将她抱起,对着众神缓缓开口:“三日后,我将迎娶云皎。”
      云皎伏在他肩头,看着司命慈悲的眼神,冷冷的笑了。
      骨人者,与神魄结合,可成唤神珠。她的那滴血便是立下契约,唤神珠只能为她所用。这些秘密,只有历代天帝才可知晓,楼箜无论是否记起那些过往,都该知道,南丘拼了命给她的唤神珠,他的那个心上人,承受不起。
      帝后大婚那一日,被永远的尘封在历史的尘埃中,没有人知道那一天天帝楼箜和天后云皎发生了什么,只是有侍奉在殿中的小婢说起,天帝掀起盖头的那一刻,不知为何忽然失去了理智,又是笑又是哭,后来天后就被他寻了个罪名贬下了凡间,终生不得回归天界。

      过了不知多久,卿婀听见小年哭哭啼啼的到处喊她,这才惊觉自己又睡着了。她迅速现了身,变回了往常的模样,小年看见他,着急的拉着她的手:“先生,奶奶她......要不行了。”
      卿婀跟着她,见到了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苍老的人,苍老到她甚至想不起她在襁褓中,刚刚睁开眼的样子。老人颤抖着拉着她的手,安详的离开了。
      卿婀无力的闭上眼,说不出是悲伤还是解脱。她在人间那三万年,几乎将自己三魂七魄全部散尽,南丘将她仅剩的一丝魂魄放在了一株鲩鱼草上,日日以自身修为灌溉,终于给她寻得了一个重生的机会,即使是这样,她也是活不过几千年的。
      他为给她重造魂魄,将一整座城中阳寿未尽之人做成骨人,却拼死保留了他们的一丝魂魄,留了生机。冥界规定,残缺的魂魄不可转生,更不可在人间久留。她便在结界中制造了一个幻境,为他们聚魂。几十万年过去了,如今他们魂魄俱全,待这一世阳寿尽了,就可投入六道轮回,他们欠下的,也就还清了。
      南丘若是活着,必定也会欣慰。以庇佑苍生为终身职责,这是他教她的,那么,就让她替他来守护他的芸芸众生。
      她又回到了那个长亭,闭着眼躺在那里,算自己还有多少时日可活。遥远的记忆中传来司命苍凉的声音:“历任天帝,荼毒生灵者,死后五日,肉身必腐烂,其罪载入史册,警示后世。”
      她想起,大婚那日,楼箜看着盖头下南丘的那张脸气的发疯。是的,她恨楼箜,恨北诀,甚至恨南丘,可她最恨的,还是她自己,爱他爱的这样迟。
      从前她只道南丘执着,却不想,到头来最执着的竟然是她自己,几十万年来,她以南丘的相貌活着,就好像他一直不曾离开。
      司命死了,楼箜也死了,他给她的寿命竟然这样长。可是南丘,你若死了,我要那么长的寿命干什么呢?多寂寞。

      -------------------
      时光悠然,沧海横流,人间的朝代不断更替,而她,又梦到了南丘,梦里她问他,最爱的是云皎还是卿婀他温柔的对着她笑,你什么样,我都是极爱的。
      梦里的花开的真好看啊,可是醒来时,我再也没机会听你和我说那些动听的情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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