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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才大难为用
读史书不能不读《史记》,读《史记》不能不看《屈原贾生列传》。屈原投江而死,贾谊郁郁而终,这可能是司马老先生把二位放在一起“列传”的主要原因吧。
屈原之死,为他忧国忧民大诗人的身份抹上了一笔耻辱,因为他最终不过是一场秘密爱情的牺牲品而已。屈原在爱情生活上的浪漫是人所共知的。他写过大量的情诗,其中《湘夫人》最令人关注,从诗中可以推断,那个女人就是楚怀王的宠妃郑袖。
屈原与其宠妃的暖昧关系被怀王知道后,促使他以政治名义放逐屈原,使屈原再也无法与郑袖见面。十几年后,楚怀王驾崩,为防止屈原与郑袖的关系卷土重来,楚国王室遵照楚怀王的遗命,派人对屈原进行了捕杀。追杀事件的发生地就是今天的汨罗江,兵士们最终在江边抓住了屈原,将他刺杀后装进袋子,捆紧了之后压上石块投入江心,演出了一幕残酷的历史悲剧。今天当地仍有将包好的粽子投入江中纪念屈原的,据说这也是对屈原之死的一种暗示——过去大家一直认为屈原是投江而死,近来史学家们研究发现,屈原没有自杀的动机,而当地老百姓投粽子的做法,暗示的就是屈原被人杀死后像粽子一样被裹起来投入江中。
如果这种说法确实的话,那么屈原之死,真的是太没有价值了。一个才华横溢的人,因为畸形的爱情——爱上一个有夫之妇,导致一生坎坷最终被追杀致死的结果,我觉得,这确实有些令人失望,这与传说中忧国忧民的屈原相差太远。从这一点来看,屈原也只不过是一个持才放旷、放荡不羁的风流文人而已。连上司的老婆都要勾引的男人,会是什么好鸟?所以我以为,古代文人中死得最没有价值的人,就是这个屈原。别说在当时的社会,就是在今天,像屈原这种恃才傲物、风流不羁的文人,也是没有市场的。
再说贾谊。他年轻时代,正是西汉政权刚刚建立的年代,既给贾谊带来了施展才华的机遇,也给他的人生带来了坎坷和痛苦。18岁时,贾谊便以能诵诗书擅写文章而闻名于郡中。当时的名士河南守吴廷尉欣赏他的才学俱优,将他列置门下。公元前180年,汉文帝刘恒即位。听闻河南守吴廷尉颇有学识,且政绩卓著,便征召吴公为廷尉。后贾谊在吴廷尉的推荐下,被征召入朝,立为博士。一年之中,又被破格晋升为太中大夫。从此,22岁的贾谊便踏上了仕途,成为西汉政治集团中的一员。贾谊这个人确实很有才华,汉文帝对其也很是器重,在把他破格提升为太中大夫,又与诸大臣商议,想把他升擢为公卿。在当时,一个20出头的书生一下子在朝堂之上红得发紫,很多人不免妒忌不已。其实不论古今,官场皆然。在朝为官,也讲究个资格,贾谊一个后生小子,因为能写几篇文章、与皇帝聊得比较投机就青云直上,那些辛苦熬了一辈子的老臣们肯定会有想法,有想法他们就会集体上奏皇帝,要求疏远贾谊。皇帝是聪明人,他能掂量出在他的统治中谁的砝码最重,所以他选择了听从众大臣们的意见,开始有意疏远贾谊,后来将他派去当长沙王的老师。
在政治上受挫的贾谊辞别了京城,来到了地处偏远的长沙。他听说长沙地势低,湿度大,自认为此去长沙将享寿不长,而且又因为是被贬谪,心情非常不好,常常拿自己与屈原作比。在这种情况下,他便写下了千古流传的《吊屈原赋》。
汉文帝七年(前173年),文帝思念远在长沙的贾谊,于是将他召进宫。当文帝听完贾谊的一番宏论之后,十分感慨地说:“吾久不见贾生,自以为过之,今不及也”。过不多久,汉文帝拜贾谊为梁怀王的太傅。在任梁怀王太傅期间,贾谊仍对政事十分关注,而且敢于发表自己的见解,写下了如《治安策》、《论积贮疏》等名篇。汉文帝十一年(前169年),梁怀王刘揖入朝,不幸坠马而死。贾谊认为自己作为梁怀王的太傅而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因此非常伤心。一年以后,由于伤感过度,贾谊也于汉文帝十二(前168年)故去,死时年仅33岁。
贾谊去世1000多年后,一个叫苏轼的人写过一篇《贾谊论》,开篇就说:“非才之难,所以自用者实难。惜乎!贾生王者之佐,而不能用其才也。”意思是说,一个人拥有才能并不难,难的是怎么样用好自己的才能。贾谊虽然有辅佐皇帝治理国家的才能,但是没有用好自己的才能,真是太可惜了。
与传统的观念相比,苏轼这个人似乎思想更敏锐一些。一直以来,我们得到的观点就是封建王朝容不得人才,为了他们的统治,他们会把各种优秀的人才贬来贬去,不给他施展才能的机会。所以杜甫老先生就说“志士幽人莫怨嗟,古来才大难为用”。事实上,任何一个朝代,任何一个君王,都希望自己的臣下才华横溢,也都喜欢用能力强的人,他们比我们更清楚,治理好国家需要有才能的人。但是,古往今来,大凡有些才华的人,就或多或少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不是自高自大、瞧不起别人,就是性格怪癖,不善于同别人交往,造成自我封闭,难有支持者。本来满朝大臣大都是搞政治的角色,你一个文弱书生不知深浅,也想蹚一下,那肯定就被人给收拾掉。
苏轼接着写道:“夫君子之所取者远,则必有所待;所就者大,则必有所忍。古之贤人,皆负可致之才,而卒不能行其万一者,未必皆其时君之罪,或者其自取也。”什么意思呢?就是说你再有才能,那只是一个基础条件,你要想干成大事,必须学会等待时机、学会忍气吞声、韬光养晦;自古以来有很多才华横溢的贤人,都身怀治国安邦之才,然而最终他们的才能施展的不到万分之一,为什么?未必都是当时的国君们昏庸无道,可能是他们自己的原因所导致。苏轼这个人确实语言很犀利,那么多人都在为贾谊鸣不平,他却在找贾谊的毛病。不过这找毛病也需要才能和勇气,这么多年来我们对待古人,似乎一直都在盲目崇拜,缺乏找毛病的才能和勇气,与苏轼相比,我们真是汗颜!
“非汉文之不用生,生之不能用汉文也”。苏轼说,不是汉文帝不重用贾谊,而是贾谊自己不能被汉文帝所重用。“夫绛侯亲握天子玺而授之文帝,灌婴连兵数十万,以决刘、吕之雌雄,又皆高帝之旧将,此其君臣相得之分,岂特父子骨肉手足哉?贾生,洛阳之少年,欲使其一朝之间,尽弃其旧而谋其新,亦已难矣。为贾生者,上得其君,下得其大臣,如绛、灌之属,优游浸渍而深交之,使天子不疑,大臣不忌,然后举天下而唯吾之所欲为,不过十年,可以得志。”苏轼分析了当时的情形,认为贾谊还是有些急躁,如果懂得隐忍、等待,不出十年,就可以宏图大展。
当然,分析得再好,也是事后诸葛。只是后人对苏轼先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同样是文人,为啥人家看问题咋就那么深刻、入木三分呢?细看苏轼的生平,一生起起伏伏,坎坷重重,晚年生活安逸,才有了更多的时间反思人生。
其实,不管是屈原、贾谊还是苏轼,作为文人,混迹官场,都应该遵循“做官先做人”的道理,即便最后做不了好官、大官,至少可以做个好人。
2009. 12. 20 于无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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