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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山林的深处有座老屋,不知道建起多少年月了,据说里面居住着一个厉鬼,每每有过路人经过,便趁他们进入老屋歇息之际,害他们的性命。
这传言只不过是空穴来风罢了,我在这座老屋里住了无数寒暑,从未见什么厉鬼来索我性命,只是由于这个传言鲜少有人进入这个老屋,别说是进入,就是路过这里的人,也屈指可数。
我单独在这无人相伴,倒也寂寞,老了,最长做的事就是睡觉,每一次睁眼都是相同的日升日落,渐渐的,我也再记不清年月。
第一次有人进入这个老屋,我早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那时我刚刚从睡梦中醒来,一睁眼发现已是冬天,跌跌撞撞闯进来的是一男一女,那个一身白衣的少年紧紧抱着怀中重伤的女子,冷俊的容颜有显而易见的焦急,原本一尘不染的白衣被那女子的血弄得十分狼狈。
那一身傲气的少年也不顾着老屋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跪坐在地上为身着红裙的女子检查伤处。
少年脸色苍白,而他一直抱着不肯放松的女子因为失血过多已近陷入昏迷,他大声的喊着一个名字,指节微微泛白。
我听到他说的是“赤练”,我想这应该是那女子的名字。
名叫赤练的女子靠着少年的肩膀悠悠转醒,她漂亮的褐色眼眸还残存着些朦胧的水汽,像是下过雨的湖面一样。
真当是为绝色佳人,我叹道,看他们二位的样子,应该是恋人。外面隐隐有人声和搜寻的声音,他们似乎是被仇家逼到这里的。
赤练费力的抬头看着满脸惊急的少年,嘴角一弯竟然扯出个笑来。
“看起来,白凤,你没事。”
我静静的看着他们,被唤作白凤的少年看见赤练醒来,肃杀的气氛缓解了一些,他问道:“你感觉怎么样?”
赤练闭上眼,把头偏向另一半道:“我恐怕要留在这里了。”
刚刚缓解了的氛围一霎变得更加紧张,白凤声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道:“你什么意思。”
赤练咳嗽了几声,嘴角渗出了一点血沫。
“我是什么意思,你很清楚。”
她的声音一点点变得飘渺。
“走吧白凤,走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
赤练的声音小下去,直到再也听不见。
“好好活下去,就当,为了我。”
赤练原本置于小腹上的手滑落下来,血丝已经从她嘴角蜿蜒而下,滴落在地上。
白凤低下头,长发遮住他的表情,他把赤练抱的更紧了一些,沉重的哀伤无声的蔓延,有一瞬间,我以为他会去陪着赤练死。
但是他没有,他听从了赤练的遗愿,他缓缓的把赤练放下,带走了她的一绺黑发,施展轻功离开。
我想,他们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人,也算是我与他们有缘,我看了一眼那个容颜娇美的女子,今日竟香消玉殒在此,我运起法力,将她送去轮回。
我没想到会再次见到白凤,我不知道是多久以后,好像只是很短的时间,我又见到了他,他的长相如同我第一次见他时的那般俊朗,他把那些当年追杀他们的人统统杀死在了老屋前,像是想让赤练看着一样,最后,他走进老屋,坐下,用一种温柔的像要滴出水的语气对赤练说了很多话。
说完之后,他紧紧握着什么,自杀在了老屋。
他松开手时,我看见,是用红色丝线细心绑好的女子的黑发。
我沉默了一会儿,把他也送去轮回。
我又一次陷入安眠,再一次睁开眼,是秋天,老屋里有三个人,让我略微感到惊讶的是,白凤和赤练也在,除了他们,还有一个银发的男人,握着一把一半是剑刃,一半是锯齿的怪剑。
屋里生了火,融融的火光让我感到温暖,同时也让我能看见屋里的一切。
那个银发男人靠在墙边闭目养神,赤练抱膝坐在火堆旁,白凤则抬头,目光却偏向一边直直的看着赤练。
过了一会儿,赤练发现了白凤专注的目光,她转过头去,白凤在和她对视的一瞬间移开目光,瞬也不瞬的看着上方。
赤练脸上有一丝笑意,她道:“白凤,听说,这老屋闹鬼啊。”
白凤转过头,语气不善。
“怎么?”
赤练语气娇俏妩媚,玩笑道:“你说,我们身上杀气血气如此之重,会不会把这鬼招来?”
白凤冷哼一声,声音也冷下来。
“我从不信鬼神之事。”
赤练正待发话,靠在墙边休息的银发男人开口。
“安静些。”
我也觉得他们再说下去容易吵起来,赤练对那个银发男人的态度很是恭敬,她道:“是,卫庄大人。”
白凤脸色更差,转身不再理他们。
这三人的关系很微妙,我叹了口气,多事之秋,皆是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我闭上眼,不再管他们。
再睁眼,是夏天,屋外阳光晃得人睁不开眼,忽然,我听到几声响声,不知道是什么,屋门被谁打开,阳光洒在屋内,还是那两个和我有缘的年轻人,他们没有进屋,衣着变得很奇怪。
他们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铁盒子,一碰哪里就发出一道火光。
他们都受了重伤,有穿着土黄色衣服的人排成一字逼来。
白凤和赤练退到老屋中防御起来,赤练问道:“白凤,你还有多少子弹?”
白凤把手里的铁盒子卸掉了什么零件,看了一眼又装回去。
“一颗。”
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不过他们说的子弹剩的很少,似乎是件很不好的事情。
赤练也卸掉那个零件看了一下,笑了一声道:“我也是。”
她抬头,看着白凤,笑的比阳光还要耀眼。
白凤还是淡然的样子,他说:“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外面响起一阵说话的声音,我不懂他们说的是什么,有一个人把他的话翻译了过来。大概是什么投降不杀之类的,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两声巨响。
白凤和赤练双双倒下,我还没反应过来。后来我知道,那种铁盒子叫做枪。
我不喜欢外面那些人,于是,我让一棵大树倒下,那些排成一线的人都被砸在了树下,血肉模糊。
我叹息一声,取了白凤的一绺头发,又取了赤练的一绺头发。
我把他们的头发结在一起,投入了轮回鼎。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只能帮他们做到这样了。
我在一次进入睡梦。
再睁眼,是春天。
屋外隐隐有笑闹声,我循着声音看去,果然还是白凤赤练那两个年轻人,他们挽着手,一同进入了老屋。
他们的话似曾相识,只不过换了人说。
“喂,听说这老屋里有鬼。”
赤练看着白凤。
“谁信啊。”
白凤和她走到屋里,随意擦了擦地面,坐下,白凤讲了个很久以前的故事。
“听说当年抗(和谐)日(和谐)战(和谐)争的时候,有两个共产党党员被逼到这里,他们为了不被敌人抓到,双双自杀,就在这里。”
赤练笑了一声。
“现在可是文明社会,哪有什么鬼。”
我也笑了一声,是真的,就是你们啊。
我这声笑没有掩饰好,被赤练听到,她惊叫了一声,站起来就要走。
白凤赶紧去扶她,两人都却没有稳住重心倒在地上,赤练倒在白凤身上,长发和白凤的头发交织在一起。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三世的错过,终究有了一世的圆满。
我满意的点头。
哦?你问我是谁?我,是冥灵啊,那个以五百年当做春,五百年当做秋的神龟啊,这座老屋,就在我的背上。
老了,总是有点特殊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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