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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天地无大事,什么东西都如天地中的一粒砂子,人也是如此,只是一粒砂子,在天与地之间——天地一砂。
——感谢刘彬
我对死亡有一种敏锐的恐惧,即使这样,年少时的我不曾对任何死亡感到悲哀。我很孝顺,奶奶也很疼我,她死的时候我九岁,然而我一点也不想哭,因为我无法完全明了死亡的注解。
所以,以我以及我问过的许多人的经验,十岁以下的孩子不会因亲友的逝去而哭,如果他哭,一定是摔疼了。
——10岁以下真的没有感情吗?
——不是没有感情。只是他们无法认识到死亡的全部。
我以前一直对于这种想法持有怀疑的态度,不是怀疑十岁的孩子无法完全明了死亡的注解,而是怀疑他们不会因为亲人的离去而哭泣。即使我已忘却我十岁时是如何定义死亡的,但我还记得我12岁那年因爷爷的逝去而流泪。难道这样的两年会有很大的区别吗?我也试着去问好多的人,大部分的人和我一样从前未曾考虑过这种问题,而今遇到了却持怀疑态度,还有的人将这种说法完全否定。我搜索着我的记忆——的确,几乎是没有人对这种说法抱绝对赞成态度的。
但在那夜我的看法却改观了。
我家住的是上海传统式的多层楼,那种六层的,在没有楼梯灯的夜晚过道总是过于漆黑,上楼对于我来说一定的障碍,虽然早已习惯,但在内心中还存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慌。在每个回家的黑夜,我总要经过二楼那短短的过道以及楼梯才能到达自己的家。二楼的人家一共有两户,一户因为长期在外工作所以房子一直空关着,而另一户住着一对年迈的老人,心肠很好。她们的生活应该是快乐的,物质的无所需求,子女的经常探望以及孙女的天真聪颖,在他们的脸上总有一种幸福的光芒,特别在阳光下看着他们时,我也曾期盼着自己的老年生活亦可以这样。
后来老人病了,妇人的脸上的红光在逐渐的消退,一如老人的身躯一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
我想我是个冷漠的人,楼下老人的性命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还是没有一点变化,里里外外,就连一点波动,在心里,也没有。一层不变的生活使我麻木,就算如此之近的看着生命的消亡也没有任何感觉。
那夜的过道并不漆黑,因为那对老人屋子的灯是亮的,照的整个过道惨白,惨白。我不安的走着,两楼传来的是不断的咳嗽声,还有搀杂好多人的话语声,我想老人快不行了吧。
夜是异常的不平静,但我睡的异常的平静。
第二天的早上,我在临走时的楼下碰到了老人的孙女,她,在喝牛奶,看到我笑了:
“阿姨早啊!”
“早啊!”我不自然的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并拍了拍她的头。
“我爷爷快要死了,我听妈妈说的。”笑容依旧挂在她稚气的脸上。
“哦……”我脸上的皮却不能在动了。
“昨天还在吐血呢!好多好多的,红红的,弄得床上,毛巾上都是……”小女孩的笑容一直没有变过,在往常我会觉得很美很美,而此刻留给我的惟有心痛,锥心的那种。
在去学校的途中我空空的胃一阵又一阵抽动。不是因为感叹于生命的脆弱,也不是感叹于小女孩能微笑着讲出死亡,而是对于死亡本身。
对于死亡我从来没有什么畏惧,只是觉得很自然,很正常,就像每天的一杯牛奶一样,喝了也就那么喝了,死了也就那么死了,并不会造成很大的影响,除非牛奶是变质的,逝去的人是你生命的一部分。
十岁是一个不懂如何注解死亡的年龄,那么我们现在就能注解吗?不能,我觉得的。我只知道我至亲的离去会让我失去很多,很多,失去他们为我所带来的东西——关心,照顾,感动,以及快乐,笑容。尽管那时我很小,但自己爷爷的逝去让我知道再也没有人为我一拐一拐地跑去小贩那买冰棍了,再也没有人背着父母给我零花钱了,再也没有人陪我下棋打牌同时看着我的作弊行为只是微笑了,再也没有人让我不安分地坐在他脚上数着夏日黑夜里的星星了……
所以我流泪了,大声的向整个世界宣泄。
但我知道或许还会有什么东西留下的,关于他们的东西留下,留在心底。
我不想去具体的定义死亡,也定义不了。我只是知道他在那里存在着,无时不刻地存在着。既然改变不了什么,有何需去明白太多呢,至少我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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