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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E ONE
臻之逐月
那一年深冬时节,厚厚的皑皑白雪覆盖了整座梅园,一株株傲立的腊梅无声地散发着沁人芬芳。
白臻下了早朝,遣退身后如影随形的侍从官宦,独自一人缓着步子走向一条僻远的幽径,约莫半个时辰过去了,小路的尽头的接壤处,是一片静谧悠扬的梅园,若有若无的梅香缠绕在鼻息之间,直袭他的感官深处,令他情不自禁地叹息。
白臻一身玉青色皇袍,淡金色的长靴踏入雪中,风起,如瀑的黑发伴着掀起的衣角在风中缠绕飞舞,如玉般温润的脸庞,嘴角始终持有一抹温和的笑容。白臻轻轻靠在身边的一棵梅树上,微闭双眸,呼吸变得更加平缓。
一阵急促有秩的脚步声自很远传来,但以白臻的功力仍是很容易便听了出来,他“嚯”地睁开眼,眼睛冷冷地射向梅林深处,神情淡淡不复先前的温和。
果然,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林间窜出了一个绿色的身影,娇小而敏捷,看得出有一身不错的功夫。待那个身影越来越近,白臻轻易地辨出那是一名女子,却不知为何她频频地往后看。白臻抬起目光,看向那女子的身后,却是一个凶猛异常的白虎。白臻沉默地看着,终是抬起右臂折下一支梅树的枝干,瞄准了那头白虎准备射出,却没有看到女子突然变得惊慌的面容。
“咻——”枝头带有几朵开得正盛的梅花的树枝飞速地射向白虎,那劲力划破了空气,发出刺耳的声音。
“不要——!!”清脆如山涧激石的声音破空而出,白臻略有诧异地看向那个此时花容失色的少女,却不待他细细研究她的表情,突然一抹绿色晃了晃他的眼,接着只余一道残影映在他的眸中,白臻心叹,此人的轻功真可谓上乘。白臻展开视线,搜寻着那个绿色的身影,却看到一幅令他惊惑的画面——
那少女一只手半抱着那头凶猛,呃,目前变得略显惊魂不定的白虎,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用另一只空闲出来的手擦着方才被吓出来的冷汗,一双亮丽的眼睛此刻却心有余悸地看着那枝狠狠插入了离他们不到一寸的泥土中的梅花树枝。
白臻带有探究的眼神落在了那少女的身上,却不待他发话,那少女似是已回过了神,轻轻抚了抚白虎使它很快便平静了下来,那少女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一双眼立刻如利刃一般扫向不远处的白臻,一声娇喝英气逼人——
“你是何人,胆敢伤我爱虎!”
白臻一双平静的眼睛看向女子,声音礼貌却疏远:
“姑娘勿动怒,在下实在以为姑娘身处险境,才得以出手,不料这猛虎竟是姑娘的爱宠,实是一个误会。”心中却暗暗质疑起这女子的身份,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她。
“身处险境?我正和它赛跑呢!”绿衣女子冷哼一声,却明显降下了火气。白臻笑了笑,突然觉着这女子也有几分趣味。
“姑娘实在是好身手,敢问姑娘芳名?”白臻微微颔首,礼貌地问。
绿衣少女挑起秀眉,大大咧咧的说:
“芳名谈不上,本女侠原来叫‘东方竹月’,虽是竹子的竹,但我更喜欢追逐的逐,所以啦,本大侠改名叫‘东方逐月’!呵呵,江湖人称‘逐月女侠’,怎么样?”
白臻不可察觉地抽了抽嘴角,尽量平缓的回答:“如此妙名,难得一求,在下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一番东方姑娘。”
“咳咳…你叫我,‘东方姑娘’?”东方逐月眼中净是打击。白臻闻言心下想道,这丫头,怪规矩还真多,不由轻轻摇了摇头。东方逐月捕捉到了白臻那个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心中一笑,嘴上说道:
“叫‘逐月’就好了,先前的太难听了。”
白臻深看了眼东方逐月,温和道来:
“逐月姑娘,你是如何携爱虎进入这梅园的呢?若我记得不错,这梅园似乎是皇家拥有的,外人不可入内。”白臻看着东方逐月说,不放过东方逐月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可惜东方逐月仍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态,却也没让白臻觉得有丝毫不妥。东方逐月抬了抬眼,很随意地回答:
“哦,很简单啊,就从梅园挨着的那座小山上跑进来的,因为和小白赛跑,所以误闯了这个园子,嗯…不过,这里好美啊,哎,我以后可以常来么?”
什么?小,白?白臻面上一抖,想起自己的母后经常这样唤自己,就在之前还觉得很亲近,但这一刻之后……白臻不着痕迹地瞟了眼被东方逐月唤做“小白”的凶猛白虎,却见它正忠心敬仰地望着它的主人兼救命恩人,不由全身一寒,直到东方逐月的声音停下了,才说,
“嗯?......可以。”说完,他陡然醒过神来,不由奇怪自己怎么就这么答应她了,接着他只觉得眼前一晃,而下一秒,变不见了东方逐月和她爱虎的踪影。
“东方......逐月?”很久,白臻独自喃喃。
夕阳下的皇宫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柔和温暖的金光,越发显得它尊贵奢靡。御书房内,只有几根刚刚换上的新蜡烛在室内闪闪烁烁,摇摆不定,令光线忽明忽暗。长方形的雕龙紫檀桌上,左侧堆放着约有十本的奏折,右侧置有一壶刚沏好的上等铁观音,玉瓷器通体透亮,弧形圆润,手感光滑如丝,若仔细看,可以通过茶面看到底部反面的刻印“绮辰”。一件玉色的外袍搁在龙椅的扶手上,衬得座椅更加得幽深,一颗在昏暗中淡淡绽放出微弱光芒的深海夜明珠端居龙椅的上方,使整个殿堂显得幽静高贵。
“皇上,别太过劳累,该是安置的时候了。”细细的嗓音轻弱地回荡在殿中,一位手执拂尘的总管半弓着腰跟在一个清俊的身影后面,从殿堂之后的屏风处走来。
“嗯,先下去吧。”白臻坐在龙椅之上,随手摊开一封奏折,提起笔思量片刻便极速地挥毫起来,气质轩昂,温润如玉。总管轻声一应,随即无声的退出殿外。
约摸半个时辰过去了,白臻打了个呵欠,招来张总管,道:
“张总管,这茶味道甚好,可知是哪里的?”
张总管打了下拂尘,弯下腰躬身回答:
“回禀陛下,是绮辰国盛产的‘沁茶’,而厂商则是富商‘洛意公子’旗下的‘沁茶坊’”
“哦,如此怪不得。”白臻抚了抚玉瓷壶,眼中一抹暖笑带过,“那这上好的瓷器也当是绮辰国的了?”
张总管瞧了眼那檀木桌上玲珑剔透的玉器,回答道:
“回禀陛下,正是。”
“唔,朕乏了,摆驾吧。”白臻挥了挥手,站起身,向殿外等候已久的御驾走去。
深夜,白臻阖上双眸,静静躺在垫着丝绸的床上,明明劳累了一天应该是很乏了,却怎么也睡不着,连续翻了几个身,白臻终于受不了的坐直了身子,不禁有些莫名的懊恼,今儿这是怎么的,像个孩子一般睡不着?睁开眼,却不知为何在脑海里浮现出今天白天遇见的那个人儿,默叹一口气,东方逐月,明知道她是谁,就更不应该去想啊,白臻深呼吸了一番,终于耐不住阵阵袭来的睡意,躺入床里深深睡着了。梦里,似乎有两抹身影,一个是淡淡的蓝色,一个是充满活力的张扬绿影,两者渐渐重合,却又生生分开,然后慢慢地各自褪去......
深山里,清晨的露珠安静地挂在嫩绿的小草尖儿上,葱郁的大树遮住了天空,只留出点点空隙,欢腾的小溪穿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坡原野,茂密的森林里,传来不远处瀑布垂直奔涌的声音。
森林里有一间不小的木屋,砌了有两层楼,不过第二层却没有第一层的占地面积大,反而更像一个小阁楼,木屋外围了一圈圆木栅栏,形成一个别致的小庭院。屋内,此时传来了三人的对话声,
“月儿,你昨日去了哪儿?怎么一整天不见了踪影。”声音威严却蕴满关爱,好像是一位父亲。
“爹,我就是转转,不是回来了么。”东方逐月坐在白虎的背上,双腿不安分地乱晃,两手折腾着一根狗尾巴草,无奈的回答。
“那你总得跟我说一声啊,你看你昨儿一早就出了门,方才才回来,怎么能让人放心。”东方边易有些无语地看了看东方逐月,坐在了一旁的椅上喝起茶来。
“姐——”东方逐月瞧着自己的爹有些生闷气,于是掉头转向一旁观望着的姐姐殷洛绮,“帮我说说嘛!”
殷洛绮朗朗一笑,看向东方边易,“爹,逐月有这个能力在外闯,您应该高兴才是,想我当年比逐月更小,才十二三岁时,不也都跟着您出去闯荡了么?而且啊,我们逐月还在外头窜了个名号出来呢,‘逐月女侠’。”东方逐月嗔怪似地瞪了殷洛绮一眼,却让殷洛绮笑得更开怀了。
“女侠?”东方边易一脸的瞧不起,“切,也不怕丢脸。”三人顿时笑开了,一时间木屋内充满了欢声笑语。
东方边易站起身,对殷洛绮说:“我今天去一趟宫里,想看看洛辰,晚上就不回来了,你也难得回来一次,就陪月儿聊聊吧,明早再走也不迟。”殷洛绮点点头,送出东方边易。
待殷洛绮回到木屋,便端起茶杯喝了口清茶,润了润嗓子才不急不缓的开口了:“逐月丫头,从实招来吧,去了哪儿?看你一回来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东方逐月瞧了瞧自己怎么看都看不厌的亲姐,终于实话说到:
“姐,我去了趟白宣国,发现了一个超赞的梅园!”
白宣国,梅园?殷洛绮不由微微沉思,有一种不好的设想浮出脑海。
“猜我见到了谁?告诉你哦,是白宣国的皇帝,很年轻很好看呢,总是那么温和的目光......不过啊,我们都没有说破身份,呵呵。对了,他还答应我可以常去玩,姐,下次你和我一起去好吧?......”东方逐月兴奋地声音滔滔不绝,但殷洛绮却没有再听下去。白臻?他们,怎么会遇见。殷洛绮看了眼满脸向往的妹妹,终是有些担忧。
已过二月中旬,白臻仍是日日下了早朝便来到那梅园,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是为了什么?是在等人吗?还是,仅仅是期待那个一闪即过的绿色身影?明明只有过一面之缘,却不知为何怎么也无法从脑海中抹去。
这一天,天又开始降雪,似乎距离那一日已有半个月了。白臻换下了皇袍,只着一身青衣,依然是温润的面庞,嘴角微微上扬,抬起一只手如同轻抚恋人一般地抚摸着身旁的梅树。突然一种说不上来的气息弥漫在了漫漫园中,隐隐有些熟悉,白臻的心中竟悄悄地释然了,应该,是她来了吧?
“好久不见,想我了吗?”独属于东方逐月的不害臊唯恐天下人不想她的夸扬语气,果然,从白臻头顶上的梅树上,轻而无声地跳落下一个年轻充满活力的身影。一时间四目相对,一股说不清的暧昧蔓延开来,终是东方逐月大大的一笑,轻易免去了突然而来的尴尬。
“你来了。”白臻清凉的嗓音响起,嘴角有一抹连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温柔。东方逐月仍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双手负在身后,掂着左脚脚尖,身子朝右微微斜侧,一双清澈的大眼一眨不眨地看着白臻,使得两人的面容相隔仅有一掌之宽。白臻就这么乖顺地被她瞧着,并未觉得有何不妥和异常,反而感到无比的舒适自然。
“哇,你真的很好看啊,唔,不过比起我准姐夫来还稍稍逊了点,不过嘛,我不介意的,凑合着过吧。”东方逐月一开口,真真是吓死人不偿命,白臻先是小小的吃惊了一下,接着竟也接口道:
“是啊,凑合着吧,不然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语毕,白臻才发觉自己说的话竟然像是在......白臻沉默了。东方逐月细细体味了下这番对话,终于异常兴奋的握起双拳,仰天长啸:
“哈哈,我东方逐月英明一世,终于擒到金龟婿,天助我也!”白臻虽然与她接触不多,但却好似早已了解她的习性似的抱以无奈一笑。
白臻就这么大大方方,不动声色,超级自然地牵起了逐月的一只手,
“那么,你挑个良辰吉日,我提前拜访一番你的家人,可好?”
“如此甚好!”东方逐月灿烂一笑,拉着白臻漫步在这如梦似幻里的梅园里,跑跑闹闹,整个画面却是极其的温馨与畅快。
第二日,殷洛绮和东方边易就从绮辰国匆匆赶来,东方边易原本有些微恼,但见到他俩快乐温暖的笑容,便也不再说什么,只是递与一个宝玉耳环作为嫁妆,然后拂袖轻轻离去。而殷洛绮,则是单独跟白臻在书房中谈了一番话,但当她出来的时候,却是动人一笑,一时间恍若仙人,殷洛绮抬眼略有黠意地看了眼自己的妹妹,轻轻勾了勾嘴角,送上一句祝福:
“我说妹妹,自己挑的夫君,日后起争纷了可别来打搅我的清闲日子喔。废话不多说,你俩大婚那天姐姐我自会携重礼而来,呐,~~拜拜。”音落,已不见殷洛绮的身影。东方逐月看着从书房中走出的准夫君,一下子就蹦到了白臻的身边,亲昵地挽起他的手臂,
“喂,我姐跟你说了些什么啊?还有哦,你说我们怎么就这样结婚了呢?”白臻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不由地向她眨了下眼,轻轻的问:
“你想知道?”东方逐月歪了歪头,莞尔一笑,
“算啦算啦,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语毕,两人极有默契的相视一笑,“谁知道呢?”.........
喜欢就是喜欢,爱了就是爱了,不论时间,也不论身份,要爱,并不需太过在意其他,有时候,喜欢与爱,就是一瞬间的事,抓住了,便幸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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