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的□□生活

　　虽然一直低调而神秘，张家鼎盛时期也是相当辉煌的。但凡大家族，都讲究内外之分。嫡系旁支，族谱一一罗列下来，势必分得清清楚楚,更别说重视血统到极点的张家了。张家的族脉，复杂如蛛网。真正的本家人，基于特殊的血统要求，并不算繁盛。可外家就多了，各家分支各有所长，分属不同，职责也不同。不过，一直以来秉承大隐于市的宗旨，大都行踪不定，互相之间的联系都若有似无。咋看起来，就如同夜空里繁星点点，看似散落凌乱，却以本家为轴心形成星系。依照张家神秘的规律有序地运作。
　　然而，秘密越多，越难传承。世事变迁，一代代下来，这种各个分支和本家之间的联系也好，那些禁忌隐秘也好，渐渐地遗失消散了。到了张起灵这一代，已然支离破碎，难觅踪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张起灵也无法凭一己之力去挽回什么狂澜，只能孤独地背负起张家的责任和使命。尽管他知道的有限，能留住的记忆也不多。但在他的印象里，那个地方应该不复存在了。猛地听这个“月野兔”说起，本家棋盘张有37人，他真的不敢相信。37人。。。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似乎有点可笑？也有点荒唐。。。

　　事实上，打从听到这“棋盘张”几个字，张起灵就完全懵了。这种震撼直击灵魂深处，是旁人无法想象的。多年以来的困在眼前的迷雾似乎随着这个数字透进了些许光线，张家先人以天地为盘布下了棋局，他或许只是棋盘上的一颗尘埃吧，连棋子都算不得。所以他这个所谓的张家最后一个起灵才会这么多年都在一些似是而非里争扎，孑然一身去追寻一个可能注定是假象的真像。也或许，他的角色本来有更重要的作用，他本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却因为某个意外的断链而被放弃了。对方挑起了一个话头，却把水搅得更混。

　　月牙的一番话，虽然听起来合情合理，可张起灵本能地感觉到，说辞的背后，疑点重重。那个丫头不是坦白的人，能“坦白”出来的，更像是一种掩人耳目的庇护。本家，棋盘张，37人。字数不多，却字字都惊天动地。抛出这个信息转移视线，为什么？为谁？她在保护谁？潘子？不，张起灵想，潘子既然现身，已然是棋面上的人了。自己。。？更不可能，张起灵觉得，自己的角色更类似于一个活靶子。那这么说来，月牙在保护的人，是吴邪。。。？似乎也不对。。或者是。。。想到那个人，张起灵的眉头蹙起，略有些排斥。

　　一群人都因为小妮子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句话炸锅，把张起灵的神游当作了尴尬的懵圈。其中以小花的反应最为激烈，言语刺激是一方面，见到潘子是另一方面。虎躯一震，差点冲上去和潘子抱头痛哭。不过既然现场有胖子和月牙，气氛很难向抒情的那个方向发展。在大家都外焦里嫩东倒西歪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月牙的肚子很有眼力价地叫了起来。众人大眼小眼来回轱辘了几圈，达成了共识，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还是填饱肚子再说吧~于是乎，呼啦啦一群人移驾楼外楼。

　　一晃十年了，这算是人最全的一次，吴邪自动忽略掉月牙一行人，视线直勾勾地冲着小花，潘子，张起灵，胖子挨个滑过去，忽然就笑了起来。银瓶乍裂一般，下车之后就一直阴沉地脸忽地就灿烂起来，笑的开怀。只是在低头间，悄悄隐去了眼角的泪滴。很开心，有多少年吴邪都没这么真正开心过了。久违的带着劫后余生的幸福感，涨满整个胸腔，这份满足远比在雨村过年来的强烈。

　　小花见到吴邪本就心花怒放了，意外之喜地见证潘子的归来，激动自是不必说。桌上的人唯一比较别扭的就是张起灵，个性使然，情绪越起伏，人就越别扭。除了这尊神，不太正常的还有跟着月牙的五帅。

　　张起灵侧侧头，不带什么表情地看着旁边的月牙。她正在专心致志，没有间歇地吃东西。他从来不知道，性别女的生物能吃这么多。吴邪那几个人一直在讲话，除了胖子，其余人都是偶尔举杯之后才会吃点什么。可是这女的全程都在低头吃，连夹菜都省略了。旁边那五个，井然有序地给她碗里夹菜，从荤素到数量，搭配得行云流水。显然的，这丫头习惯于这种周到的照顾，既不尴尬也不慌张，就着面前小碗里的小山，慢条斯理地吃着。看着看着，张起灵下意识地蹙眉，张家的生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奢靡”？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过专注，导致夹菜夹得正欢脱的五帅遭了池鱼之殃，有点手足无措。哥几个互相肘击一下，停下动作，尴尬的朝张起灵抬了抬手。他们当然知道，张起灵是谁。不该说是知道，这名字货真价实地如雷贯耳。张家人的族长啊，虽然族长成为族长的时候，他们都还小，对族长一职没啥概念，可是从大人们的反应里就知道，这是神一样的存在。可神和他们的距离很远，总觉着应该供起来，不知道怎么去相处。可月牙不同，月牙虽然不是张家血脉，却和他们一起长大，似乎有记忆开始，他们几个就习惯了月牙的“折磨”。看上去，月牙反而像是他们的正经主子。

　　看到他们动作停下来，张起灵垂下眼帘收了目光，随口问了句。

　　“你们也是张家人？”

　　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突然被族长问话，五帅都有点紧张也有点兴奋。

　　“是的，族长好~我是大娃杭一，这是二娃，周二，还有三娃小三，笼四，包五。”

　　“嚯！你们这马甲也是没谁！杭州小笼包？哈哈哈哈哈哈哈~~”

　　胖子叼着的鸡翅膀跌回盘子里，整个人笑得根本停不下来。小哥冷不丁地出声，本来众人都竖起八卦雷达，不料听了这么个答案，都有点忍俊不禁。结果大娃这还不算完，准确来说这就是个导火索。

　　“你才小三！！！！我不干”

　　三娃一听就炸了，气得跳脚。本就最近恋爱困难，还要叫小三！搁谁谁也不能愿意！大娃从善如流，充分尊重兄弟的意见，再度开口。

　　“中，那再来一次，大娃杭一”

　　“二娃，周二”

　　“三娃，好三！”

　　老三自己很是满意自己的名字。。。好三，好三，不信还找不到对象！

　　“….风四….”

　　老四黑着脸硬着头皮接到。心里默默诅咒老三，你才疯！你全家都疯！！活该你找不到女朋友！！

　　“光五….”

　　老五也闹心，这老三，尽他.妈瞎起高调！一会趁老大不注意，看我不捅死他！！

　　这次连小花都没忍住，笑得花枝乱颤。

　　“我一直以为你们张家，就是个闷骚高冷的。全是小哥的翻版，都顶着个棺材板的脸~~果然我还是太年轻啊，你们几个我欣赏，这才叫风格~！”

　　“月老大总是说，人类应当于是俱进~一味地固步自封，和世人都格格不入反而引人瞩目。但如果用应时的方式去生活，稍加掩饰，就不会有人注意到张家人的缺陷。所以我们几个都努力的与时代共同进步着~！”

　　二娃一边解释，一边望向月老大，得到首肯之后，对着张起灵说。

　　“咱们只是一些本家的遗孤，因为基因传承的还不错，本家就收留了我们，没被放逐，算是幸运的。可惜张家发生变故的时候，咱们几个的年纪才勉强够去打个酱油而已，所以还请族长原谅咱们。不过现在家里的人，都希望您能回来，咱家在月老大的技术主导强迫要求下，每个人都会一门技术活，完全可以养活自个儿。纵使没了外家支持，咱们也能过得风生水起~！”

　　二娃一席话说的诚恳，可是吴邪听了怎么都不舒服。这是挖墙脚么？！可是。。。张起灵毕竟姓张啊。。。原本就是张家人。。。。也正如周二所说“有缺陷的张家人”。。。。

　　抛开这点别扭不谈，吴邪更在意一件事，就是月牙手里的箱子。

　　自打小花把箱子交给了她，这箱子她就没离手。按说，这箱子交给她身边鞍前马后的伙计们更安全，为什么她没这么做，而是自己拿着？难道她并不信任那五个人？随即，他又推翻了这个结论。如果不信任，那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人靠近张起灵，更别说让他们交谈。吴邪虽然到目前为止都摸不透这个月牙的来路，可是他能感觉到，月牙对张起灵表面上夸张实际上紧张，眼睛里的认真不是伪装出来的。

　　灵光一闪，一个冒坏水的小佛爷的鬼主意，浮现出来。

　　吴邪小声地跟张起灵耳语，撺掇张起灵拿月牙手里的箱子，看看她的反应。

　　张起灵转过头，盯着吴邪很久，问“为什么？”。

　　“你是她族长，你的命令她总得听吧？我就想测试她说的有多少是真的。也看看她对这箱子，对你都是什么反应。”

　　闷油瓶沉吟了一会儿，不知道是一时脑子卡了，还是真被吴邪忽悠了，竟然真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了箱子，闪身站到一边。

　　张起灵出手了，十个月牙也不够使。箱子一被抢，小姑娘当即脸色就变了。饭也不吃了，气得筷子一撇，小手绢一扔，蹭过去拉住箱子的一端往回扯。死拉活拽没扯出来，急了。一巴掌打在凝神观察月牙的反应的张起灵的。。。。屁股上。

　　“啪~”

　　声音清脆，余音绕梁。。。震倒了吴邪的凳子，震掉了胖子手里的猪蹄，震喷了潘子口里的啤酒，震得所有人瞠目结舌，凝出一种诡异的安静。小花张大了嘴看着张起灵的屁股，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唔。。看着都有点疼。。。。

　　而张起灵呢，依旧一张没表情的脸。
　　“…….”
　　“这么危险的东西，你抢它干什么？疼么？，我给你揉揉”
　　“…….”

　　月牙打蛇随棍上，嬉皮笑脸地想继续占便宜。有了防备的张起灵这次没让她得逞。吴邪呆滞石化了半天，这会儿看到小哥动了才回过神。没想到啊万万没想到！咱家百年老处男，竟然让人给调、戏、了。。。！！！

　　“臭流氓..还不放开我家小哥！”

　　吴邪头一次说话这么不经大脑，胖子捡起来的猪蹄又掉盘子里了，笑的。小花在一边挤眉弄眼的，一脸我不嫌弃你的八卦表情。月光却老神在在，没吃上第二口豆腐，撇撇嘴，矛头对准了吴邪。

　　“谁是你家的啊？我家族长他姓张~！”

　　说完又蹭到张起灵身边，拽着衣角，汪着一双可怜兮兮的眼，哀哀泣泣地说。

　　“族长~~这个东西真的很危险！还给我好不好~~~”

　　张起灵被这双眼睛盯着，有点不自在，放下东西，拉回衣角走回桌边重新坐下。月牙低下头，重新捡起箱子，背对桌子，让人看不见表情。似乎长吁了一口气，扔下一句上厕所就冲出了包间。五帅如影随形地跟了过去。吴邪眼神锐利起来，也撇下几人，尾随而去。

　　“嚯~~看看人家这架势，上个厕所跟六个保镖！连天真都学坏了~！别以为我不知道这是借保护之名行偷窥之实！！”

　　胖子一双油手，扯着潘子嚷嚷。还在包间里的几个由着胖子闹腾，继续没事人似的该吃吃该喝喝。大家多少年的默契，很多事情心照不宣了。

　　女厕门口，形成了诡异地对持局面。吴邪悠然抱壁靠墙，堵住了打算掩护她撤离的五帅。六男一女，满满当当，挤得这点小走道密不透风，引得众人侧目。意识到这种情势也不多做无用的抵抗，月牙留下五帅，带着箱子跟吴邪上了顶楼。

　　“小天真，我治好你的鼻子，你帮我追小灵灵怎么样？”

　　月牙先发制人，抛出筹码。她很清楚，吴邪有多不好对付。

　　“…….”

　　说不震惊是假的，自己的鼻子是怎么回事，没几个人知道！吴邪全身的警报都拉响了，尽管这个女人让人感觉不到恶意，却高深莫测得可怕。

　　“潘子的腿！”

　　“或者。。云彩？！”

　　月牙看着吴邪的一张扑克脸，也不着急，抛出来的筹码也越来越惊心。

　　看着淡定跟自己谈条件的女孩子，吴邪觉得自己遇到了比汪藏海更可怕的对手！情况于他们极为不利。对于这个丫头，他们一无所知。可对方，却洞悉他们所有的底牌！既然潘子都。。那云彩。。。胖子。。。吴邪虽然恐惧，可敌意也愈加强烈起来。

　　月牙看出他的想法，靠近吴邪，轻轻的把手搭在吴邪的肩膀上，毫不回避地和他对持。
　　“我叫月牙，一个根本没有什么所谓名字的人，在一个弯月的夜里被抱到张家，就有了这么个叫法。没有父母，没有亲人，不知道从何而来，也不知道未来在哪儿，甚至！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算得上一个人！从有记忆开始，我就和族长在一起，在张家的老宅子里，我比他幸运，我不是张家人，由前族长夫人抚养，总是比他们少吃一些苦，多一些优待。直到后来。。。”

　　一种深沉到吴邪都无法承受的悲伤静静涌上面前的一双眼瞳里，这个刹那，吴邪突然有了熟悉感。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谎，这种沉重，这种伤痛，和小哥如出一辙！瞬间也洞悉了，或许曾经种种不过是冰山一角。更大的网随着小哥的梦，面前这个女人的出现，铺天盖地地压过来，让人无所遁形。

　　察觉到吴邪眼神里的震动，月牙的悲伤越发深沉。她一字一句地对吴邪说道。

　　“这个世界上，他是我唯一放不下的，可是现在，他记得住你，却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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