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

　　科尔多巴/孤悬在天涯/漆黑的小马/圆大的月亮/橄榄满袋在鞍边悬挂/这条路我虽然早认识/今生已到不了科尔多巴 ——洛尔迦《骑士之歌》
　　有一个下午，我在宿舍的阳台上晒太阳，读到这首西班牙诗人的诗，我的手边还有一封小北的信，离他离开我已经有77天。信不长，讲了一些他在北京的生活，随信还有一张他的近照，和徐砚美在三里屯拍的，两个人都笑得特别灿烂，我用涂改液把许戈的脸涂上，然后把这张照片贴在书桌对着的墙。盯着照片看了很久，到底还是笑了，至少小北过得快乐。至少我也振作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我会这么平静，可能就像那首诗说的，小北已经是我生命中的科尔多巴城，在远远的天涯悬挂着，永不可接近。路途再熟，也无法抵达了。相亲竟不可相近。
　　惯例太阳落山了去操场跑六千米，去浴室洗完澡到齐哥那里喝一杯他为我特别调制的减肥果汁。陈珂和他的前女友、齐哥的小追求者高二小学妹卢珊还有叶小司都在那里，不过今天旁边多了个蒋少冬。老天，我真的是讨厌蒋少冬，锥子脸，轻薄长相，丫头歌姬那种扶了正，逃不了风流韵事。我不想和她说话，远远地趴在齐哥调酒的窗口和他聊天。
　　蒋少冬拍我的肩膀，“这不是东歌吗？你怎么胖了这么多，我都不敢认你，是问了小司才确定是你。”
　　我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我之前更胖！60公斤像只肥猪。小北那时要和你谈恋爱，胖的人就是你了。”
　　她表情讪讪地，“陈静北真的退学了吗？东歌你知道他在哪里吧。”
　　我学叶小司的语气：“陈静北和你很熟吗？关你屁事！”
　　“说话这么冲干嘛，谁踩你尾巴了你炸起来。”
　　“不好意思，大姨妈大驾光临，脾气阴晴不定，浑身地雷，连累你了。”
　　蒋少冬头一甩，像蛇精一样扭着屁股走了，叶小司瞪我一眼：“待会回来跟你算账！”我毫不示弱地瞪回去。护花使者走没一会，我就收到条短信：“东歌，有你的，我现在算是体会到农夫和蛇这个寓言故事的真谛了。”
　　我回他：“白痴！我是帮你出气好吧。我昨天在武汉广场看到她和一男的在逛街。你自己问他有没有这个事。”
　　“你确定？”
　　“看走眼了你戳我眼睛。”
　　叶小司走了我们仨斗地主三缺一，于是叫上卢珊。卢珊是这附近六中的学生，追了齐哥很久，每天雷打不动逃了夜自修来齐哥这里买一杯“难得有情人”，坐到齐哥打烊，她就回家。也不怎么跟我们说话，齐哥问她一句她就答一句，其他时候一个人闷闷地听MP3，卢珊很瘦，齐刘海，大眼睛，小小的身子缩在大好几号的校服里，倒有点像饶雪漫小说里走出来的叛逆少女。
　　我挂上知心姐姐的笑容，“小学妹，来和我们打牌好吗？”
　　她看向齐哥，齐哥正背对着我们调酒，我连忙喊他：“齐哥，允许小学妹跟我们打牌吗？”
　　“玩一会也没事，卢珊，跟他们玩吧。”齐哥和卢珊说话的语气和对我们不一样，轻声细语，好像怕吓到她一样。
　　我们玩了一会，叶小司一路踢着石子回来了，最后一脚还把石子踢我脚上，我瞟他一眼：“某人心情不好哦。”
　　“她说是她表姐的男朋友，表姐也在，你看到他们的时候她表姐可能刚好去洗手间了。”
　　我打了一个炸弹，“鬼才信。”
　　叶小司双手插兜里，说：“我信。”
　　“那你鬼都不如。”
　　“东歌你自己活了就爱管别人的事。”
　　“得，好心没好报，算我什么都没说。”我把牌一丢，“叶小司补上，我还有点事儿。先走会。”
　　陈珂怪声怪气地说：“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啊？”崔心美帮腔：“咦，东歌，我怎么觉得你今天打扮有点不一样啊？还洒了香水，你不是说刚洗过澡吗？为什么洒香水，你是要去夜会男人吧。”
　　我脸红起来，“什么男人啊，就一个挺帅的小伙，上次在名流弄头发她帮我弄的，挺聊得来，还玩乐队，今天请我去他朋友开的酒吧看他打鼓。”
　　他俩切了一声，招呼叶小司玩牌。叶小司一边抓牌一边说：“我听说你宿舍人说你这个星期两次夜不归宿了。今天要是超过十点半还没有让我在这条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看到你，我就去舍管阿姨那里检举你。”
　　“叶小司你有毛病啊！谁告你我夜不归宿的？”
　　“你舍友姚曼殊兼职的饭店的毛血旺挺好吃的，我常去。”
　　“叶小司，算你厉害！爱管闲事你排第二没人敢排第一。”
　　“手机定位开着。十点半还不出现在这里就等我去找你。什么姑娘啊，就爱在大晚上出去玩，连累我们担惊受怕。”
　　我对他翻翻白眼，拎包扭头走人。走了几步还听见叶小司这厮在说我坏话：“大小姐还不乐意了，我就没见过这么爱使小性儿的女人。”
　　切，我爱使小性儿总比蒋大美女给你戴绿帽儿好吧。白痴，见美女就犯晕，智商一路跌到停。
　　小桌带我去的酒吧名字很有特色叫“查无此人”，走进去也是很浓的文艺气息，有美酒，有老爵士，还有抽着烟媚眼如丝的老板娘，气氛很好。小卓为我点了一杯玛格丽特，陪我聊了会天，自己跳上舞台准备表演。他向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我回一个媚眼过去，转身去洗手间。正在洗手的时候突然，有个女人气势汹汹地朝我冲过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已经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一下就懵了。只听到她说：“贱货！让你勾引小卓，让你当小三！你以为我抓不住你！”
　　我回过神正要反击，那疯女人后面又追来一个帮手，一看愣在那里，竟然是蒋少冬！她看到是我，也愣了愣，“东歌，怎么会是你？”
　　“少冬你认识她？”暴力女指着我鼻子凶巴巴地问。
　　“姐，她是我同学，你是不是弄错了，她不可能和小卓在一起，她有喜欢的人。”
　　“我管她有没有，我打的就是她。因为她啊，小卓要和我分手！少冬，把人都给我叫进来，我今天就要跟这个女的点教训，给她长点记性！”
　　我看向蒋少冬，她犹豫了一下，“这几天是你和小卓每天发短信，聊天到半夜吗？”
　　“我们就是普通朋友，聊聊音乐什么的。你姐误会了。”
　　“我不管你知不知道，反正事情是因为你起的，你介入了我姐和小卓中，害得我姐这么伤心，这些都你该得的。”她转身要出去叫人。我心想这下大条了，趁那个暴力女不注意，脱下高跟鞋往洗手台的玻璃砸上去，哗啦一下，配上我的尖叫，终于惹来了几个人的注意。小卓也跑了过来，见到这样的景象，一张脸冷得吓人，走过来一把猛地把暴力女推向洗手台，“你总是改不了，总是疑神疑鬼，总是让我喘不过气！背叛你伤害你抛弃你的是那个臭男人，为什么你要像对待他那样对待我！我们已经分手了。”
　　暴力女的手压在洗手台上，被碎玻璃割出了血。蒋少冬带进来的三个女人，一看这样的场面走上来就打，小卓护着我，我们二敌五力量悬殊。女人和女人之间的撕咬就像几只猫弓起背伸出爪子打架，叫声刺耳，爪子尖利，场面混乱，最后这场猫架以老板娘带了两个保安进来方才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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