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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86
隆庆帝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目光如鹰隼般从两个人的身上扫过,接着才拿起供词细看。
殿中无声,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只听见几声清浅的呼吸声,所有人屏息凝神,等着隆庆帝的裁断。
“太子可曾看过这供词?”
数百字,字字都是罪孽深重,罄竹难书。隆庆帝将供词放在桌案上,没有第一时间问赵棠,反而看向赵郴,“看过之后,又是何种想法?”
帝王威严,即便是不见怒色,也叫人心生惧意。
赵郴立即跪地,“父皇明鉴,儿臣此前并不知……”
赵棠双眼微阖,心中暗骂,“蠢货”,接着麻利跪下。下一刻便见桌案上的笔洗落地,摔得粉骨碎身。
“朕没问你知不知道。”
在厅中审过那名明面上的管事之后赵棠不觉得事情已经结束,于是她又询问了采矿场的力工们,一个个问了一遍,这份供词不只是管事的供词,还有采矿场众人的供词。
三清殿中侍候的人哗啦啦齐齐跪下,无人敢出声。
人越急越慌,赵郴的头脑一瞬间空白一片,“儿臣,儿臣…”
他没能说出个所以然,隆庆帝的耐心也逐渐告罄,身为大昭的储君不为大昭百姓倒是一心想着母族安危,太子究竟是姓赵还是姓刘。
“僖淑仪求见。”
门外传来些许噪声,梁恩匆匆而去又匆匆而来,轻声禀告。
赵郴脑子再混乱也知道此时僖淑仪的出现不是一件好事,这个时候最该做的是不出声,让人想不起来才是最安全的。
“叫她进来。”
对于后宫中的诸位妃嫔隆庆帝向来给足了体面不会刻意为难,可奈何总有人看不清形势朝刀口上撞。
僖淑仪一进大殿便觉有些不对,再看见地上跪着的二人心中更是不安,可开弓没有回头箭,便是为了刘家她也不能回头。
“臣妾请陛下安。”心中鼓声如雷,十分不安。
“羲和怎么想的?”隆庆帝像是没听见也没看见似的,赵郴给不出答案,他转头看向赵棠。
在此之前赵棠心中有七成把握,可世事难料,真正面对此时的情景她心中也是一紧“晋阳郡远在关中,有人借此暗中生事致炭价虚高,冬日天寒百姓受苦,法理难容,情理自然也不可轻易放过。”
隆庆帝心火难捱,僖淑仪侍君多年不会不明白帝心难测。
可身侧跪着的是自己的亲儿子,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更何况刘氏一族皆系于此事,她不敢不求。
“陛下,”僖淑仪垂首,“郴儿毕竟年轻,人地两生,有疏漏不足也实是常情,念他初犯……”
僖淑仪话一出口便觉得有些不妥,但已经说出,再难收回。
赵棠不适时的想,有这样的人说这样的蠢话,便是口灿莲花也难以描补了。
不出所料的隆庆帝心中怒火更盛,沉声道:“你这意思,一句年纪还小便能揭过去?”
“臣妾失言。”僖淑仪低头心中更添焦急。
赵郴一颗心沉入谷底,为了避免出现更加不可控制的场面出现,不得不开口,“父皇明鉴,煤炭价格关乎民生,晋阳郡煤炭出现问题,郡守与煤矿上一干人等难逃,儿臣身为太子更是有着不可脱卸的责任。”
赵棠侧目,终于听到了一句能听的。
“既然如此,该如何查办?”
隆庆帝并不满足于这么一句冠冕堂皇又没什么用的的话。
赵郴心中开始犯难,照此发展,滁州刘氏不可能全须全尾的脱身。
殿中又是一静。
“都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好什么时候再出去。”
临近年关案上的奏疏早已堆积如山,除了正事还有各地呈上多如牛毛的请安折子。
赵棠闻言也是低头沉思,实际上依着她的想法,无需麻烦。只消找出此事后的涉事之人一刀铡了,曝尸荒野以儆效尤,且看还有没有人再犯。只不过看父皇这意思,似乎这不是最为合适的法子。
一旁的僖淑仪已经被梁公公请了出去,殿内再次只剩下父女三人。
已入冬,殿内燃着上好的银丝炭,无烟无尘,殿内暖烘烘的,赵郴心中焦急,寒冬腊月里竟细汗不止。
赵郴心中焦急赵棠面上却丝毫不见急色,她倒要看看太子能说出什么东西来。
“父皇,冬日炭火是百姓之需,出了事,关中管理看管煤矿、煤场之人定当严惩不贷。”赵郴嘴上虽说着严惩心中却觉得,若是此行只他一人前往定然不会出现如今让他无法掌控、挽回的局面。
听完隆庆帝并没有什么反应,显然,这个办法他并不十分满意。
见此赵郴呼吸一滞,意识到他还得说点什么,只得接着道:“儿臣身为太子,也该罚。”
搁下手中朱笔,隆庆帝目光如炬直直看向赵郴“你心中当真这么想?”
“是,”赵郴应声,“还请父皇决断。”
说真话的话,赵棠觉得这处罚轻了,但她看的出来,隆庆帝是满意的,她不能在这个时候要求严惩太子,有兄弟阋墙之嫌,“太子以身作则,再没有比这更妥当的了。”
“嗯。”
隆庆帝抬首,一旁的梁公公上前“陛下。”
“传口谕,晋阳郡郡守及其僚属革职查办,按察使煤运使督办煤运贪污,杀了吧。”
轻描淡写,按察使与煤运使人头落地。
接下来就轮到了赵郴,隆庆帝的声音更是轻淡,“太子便回东宫休息。你年纪尚轻,读的书还不够多,自有太傅上门考校。”
“儿臣领旨谢恩。”赵郴深深拜下退出大殿。
赵郴母子俩离去,只剩下赵棠一人跪在殿内。
“你一去月余,还未去看过皇后吧。”隆庆帝变了话头。
赵棠没起身,跪在原处,应道:“儿臣还未来得及去。”
“去吧,这儿没事了。”
“儿臣告退。”赵棠站起身,后撤几步退出三清殿。
另一边陈皇后早早的等在建章宫中,除了她还有陈怀兰母女二人。
“不知道阿棠可好,这一去月余,关中风沙漫天,不知道要吃多少苦。”陈怀兰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宫门口瞧着。
林筱雅在一旁安慰姐妹俩“表妹聪敏过人,身边又有诸多亲卫,定是安然归来。”
安慰人的话说着,林筱雅面上的焦急期待不见少,不时的朝门口望去。
一抹绛紫兀的出现,紧紧地抓住了三人的目光。
“请母后安。”赵棠撩起裙边俯身拜下,“女儿回来了。”
陈怀芷哪里舍得,一旁的秋曼立即上前将人扶起。
“来,”陈怀芷招了招手,赵棠上前几步,坐在她的身侧。
将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转头对着陈怀兰道,“我瞧着似乎瘦了,好像还黑了些。”
陈怀兰附和道:“是瘦了,得补补。”
“关中风沙不歇,平日里难免过的糙些。”赵棠伸出双手,原本细腻白皙的纤纤玉指染了些风尘,“不过倒也没什么,母后不必忧心。”
眉眼清晰坚定,少了几分从前的稚嫩之气。
陈怀芷半拥着人不住的心疼,“你想吃些什么,尽吩咐膳房去做。”
又侧首看向秋曼,“那个北地来的费厨子也叫她露一手。”
大昭幅员辽阔,各地饮食多有不同,江南清淡温润,北地则带了些粗犷的豪气。
宫中甚少有这样的菜,今日吃个新鲜。
“容儿臣梳洗换身衣裳。”赵棠直言,目下坐着的都是亲近之人也不必拘谨,“表姐同我一起。”
林筱雅对此却之不恭,当即应下。
姐妹俩携手朝着凤栖宫而去。
离宫月余,凤栖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如从前一般的一尘不染,殿中的侍婢早已候着。
“备的热水多,不如表姐一起?”赵棠热情相邀。
里间宽敞,两个人一同沐浴也绰绰有余,林筱雅没有推辞:“好。”
热气氤氲,模糊了视线。
“表姐觉得会如何处罚?”
赵棠斜靠着,身子没在水下,发间是蒸腾的热气。
两人书信不断,可关中的情形事涉朝政,成千上百只眼睛盯着,赵棠不敢托大,并未细写,林筱雅知道的并不多,方才她简略的将具体的情形说于表姐,现下她想听听表姐的看法。
两个人出水,冬日里天冷,及地的长发要烘许久。
抬手轻挥,殿中侍婢鱼贯而出,只留姐妹二人。
林筱雅眉头微蹙,思索着开口,“太子年纪小不明白,僖淑仪也迷了心不成?涉及百姓陛下向来是寸步不让,怎的犯了这样的糊涂。”
“呵,什么糊涂,”赵棠冷冷一笑,出声讽刺道:“他是觉着这天下只他刘氏一族的命是命,不把旁人的性命放在眼里罢了。”
殿中的熏炉热腾腾,蒸的两人的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双眼水润,无端减了几分锐意。
赵棠清楚赵郴并非不明白刘氏的罪错,可刘氏盘踞滁州百年,几个皇子公主之中除了颖川陈氏便是刘氏最为枝繁叶茂,世家百年不知道吸了多少百姓的血。
更何况如今宗祠是他外祖做主,与他的关系更是亲密,放过亦或是轻罚,于他和刘家有利。
财帛动人心,富贵更是毒药,叫人迷了眼失了智。
赵棠心中有许多话要说,但并不急于一时,伸手晃了晃悬挂着的铃铛,守在外间的侍婢鱼贯而入手中侍巾帕子一应俱全。
两人梳洗罢再次回到建章宫。
见人回来陈怀芷才吩咐道:“摆膳。”
小厨房比御膳房方便,平日里有想吃用的,吩咐一声就好,便宜得很。
四人同席用膳,陈怀芷心疼女儿,饭桌上摆的大半都是赵棠爱吃的。
“娘娘,陛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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