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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线垂钓,终有所获
不出所料,李薇言消失了不超过七天,就卷土重来了。只是她选择的方式,比我们想象的还要令人不齿。
南方一个不起眼的小城报上疫情的时候我还没有太在意,只派了几个人前往查看。却不料,第二天,症状完全相同的疫情就从各地接连报了上来。
正午,谢庭柯匆忙进宫,还请来了东海药仙。
他们刚到,久已不现身的顾云灼也跟着苏微一起来到了昭明殿,紧接着,大师姐竟也来了。一看这阵势,我心里那个隐隐的猜测又确定了几分。
吐血、昏迷,这样的疫情前所未见,却和栖云十七绝的症状甚是相似。
最先开口的是东海药仙,她道:“栖云十七绝的配方稍加改动,便可使呕血间隔缩短很多。但我也只是怀疑,得过去看一看,才能确定。”
“毫不相干的地方同时突发怪病,多半是出自人为。”苏微道。
我道:“我们目前知道的解毒之法只有《栖云二十八式》,可若不是大师姐这样的高手,就很难速成,又怎么可能短时间内给那么多的百姓驱毒?”
谢庭柯道:“多救一个是一个。请陛下立刻发下悬赏,召集天下高手入京待命。请药仙和大师姐前往疫区确认情况,再决定具体措施。”
大师姐点了点头,然后道:“有栖云楼武学基础的人,练起来会更快一点。栖云楼有门规,禁止伤害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这次若真是李薇言,她就是彻底触到了栖云楼人的底线,我觉得大多数人都有可能成为你们的帮手。”
我心里微微一亮,见大师姐转身就要走,忍不住轻轻拉住她,道:“师姐,只怕李薇言不会放过你,一定要小心。”
大师姐似笑非笑地拍了拍我的手,“放心吧,如果见到了,是我不会放过她。”
二人走后,谢庭柯对我道:“疫情突发,民心动荡,朝廷必须出人安抚。当前情况最严重的是大师姐他们所去的京南的胥安县,我想亲自去一趟。东、西、北三方,也请陛下立刻派人前往。”
苏微立刻道:“陛下,微臣请往。”
顾云灼也道:“如果需要,我也可以去。”
谢庭柯道:“苏御史不要去了,陛下身边不能没人。另外。”他转向我,“派其他人去,陛下还可以利用这个机会,做点别的事。”
众人离开后,只余下我和谢庭柯两个人。我问道:“你说的是什么事?”
“借笔墨一用。”他道,然后便拿了纸笔写字,并说道:“卫将军陈源、工部侍郎高笃学,这两人狼狈为奸,在靖州附近兼并了不少良田。陈源尚可用,高笃学弃之无妨。我早想动手,碍于陈源手上兵多,才拖到了今日。这次请陛下派陈源前往抚民,趁机拿下高笃学。”
顿了顿,他继续道:“顾云灼宜往西,陈源宜往北,东边可派狄俊。你前一段时间的动作收效显著,如果陈源、狄俊也不在,你想做什么,阻力就会小很多。为平疑虑,我走以后,你可以先还让龚知礼代相。此人的把柄我手里有一些,过些日子你再亮出,将他调离京城,然后便可改任常明远。待我回来便告病,你就可以任常明远为左相,到那时,陛下的计划就算是完成大半了。”
话毕,他继续写字,而我在一旁沉默,心情极为复杂。
我随口说的一句气话,他便当了真,替我安排得如此周密、细致,我没有想到甚至根本没有去想的东西,他都替我想好了。
奇怪的是,明明他做的事都是我要求的,可我却一点也不因此高兴。
他为我精心谋划,我却觉得他在渐渐抛弃我。
这样莫名其妙的想法久已有之,我却始终不敢说出来,因为这实在像是脑子有病——我自己千方百计殚精竭虑地逼他放权,等他答应了,我竟又气他答应得太痛快、做得太彻底。
我愣神的时间里,他写好了手下的东西,递给我。
“《谕栖云檄》?”
“一旦确定此次疫情是李薇言投毒,便将这个发布出去,劝他们前来自首,救民危难,将功折过。”
文为骈体,文气沛然,情理俱备,恩威并施;更兼书法刚劲有力,龙翔凤翥,让人很难相信是方才短短片刻之中一边和我说话一边写出来的。
可我现在没心思仔细欣赏,将纸折了折收进怀中,把脸埋在他肩头,闷声道:“我不想让你去。”
他摸了摸我的头,笑道:“怎么,不放心我?”
“对,不放心你。”
我觉得我们说的并不是同一个意思,但他却明白了我的意思,轻轻搂紧了我,柔声道:“放心吧,我一定注意安全。”
事不宜迟,在昭明殿召集众臣进行了简单的商议后,谢庭柯把栖云十七绝的情况告诉了受命的官员和太医,又把《栖云二十八式》中与驱毒有关的段落写给他们,然后便分头出发。
亲自前往疫区是谢庭柯本人提出,而以往这种事情也往往是谢党出面处理,再加上代相的是龚知礼,所以谢党之人不疑有他,并未反对。
第三日,消息便从胥安县传来,所谓疫病,果然是改了配方的栖云十七绝。
井水投毒,在无辜百姓身上下手,李薇言真是丧心病狂至极。
我立刻将檄文发出,并亲往台狱与在押的栖云楼人见面,亲口把情况告诉他们。
他们自然没有立刻相信,我察言观色,把其中一部分看起来真的会为百姓担忧的人予以释放,给他们亲眼去看的自由。
至此,谢庭柯所教的攻心之术彻底施行完毕,只待查验成效。
开始的两天全无动静,我正满心疑虑,第三日一早,就收到了来自谢庭柯和顾云灼的消息,说有几名栖云楼人前去帮忙救人。
陈源、狄俊所去之地离京较远,却也只迟了两日,就传回了栖云楼人现身的消息。
紧接着,有三个人直接来京自首了。
我甚至没有收押他们,只令人带进宫来亲自问了几句话。
这三人本是李薇言的心腹,其中有两个正是当时在法场上被劫走的人,他们因为反对李薇言对普通民众下手的提议而离开了她。
他们自己无力阻止,又无法坐视不理,便想将此事告知官府。谁知在路上遭到追杀,他们逃进一片密林,迷了路,这才耽误了时机。
虽然没有看到杀手的脸,但武功招式确属栖云楼。到了这时,他们才相信了我们的说法,决定进京自首。
谢庭柯放出的“长线”,终于收获了“鱼”。
我仍放他们离开,希望他们前往疫区帮忙救人,并将李薇言的真面目告诉更多的人,毕竟他们身上由栖云楼武功留下的伤口会让他们的说辞更加可信。
又过了两天,前往救人的栖云楼人已多达八成。哪怕不算那些既不帮朝廷也不帮李薇言的人,李薇言身边的人也不剩多少了。
一面收服栖云楼,一面收服谢党。按照谢庭柯的安排,我成功罢免了高笃学、调离了龚知礼,并令常明远代相。
这两件事全部按计划顺利进行,然而我却一天比一天忧心,因为疫区那边的情况极不乐观。
经过改造后的栖云十七绝变得更加难解,驱毒之人一整天的工夫只能救下一人,而且会耗费大量功力,不得不再休整一日方能继续。
这样算来,每地每日能救下的人,不过十多个。
派往各地的太医大都转去了胥安县,和东海药仙会诊多日,解药的研制却仍毫无进展。
就在我焦头烂额之时,胥安县却突然传来消息,说丞相亲往病患最为集中的区域探视病人时,遭遇百姓围攻,却任凭打骂而不闪不避,只以言辞安抚,最后虽换得百姓动容,自己却身中十余棍,回去后便卧床不起,然仍坚持理事。
我心里强行绷住的弦,刹那间,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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