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挣扎
“主子，皇上传旨，今夜召您侍寝。”
“嗯。这就去。”入了八月，暑热渐散，璃嫣的病拖拖拉拉的倒是好的差不多了。这几个月，白天璃嫣就回觅云斋，弹琴、习字，和过去一样，有的时候甚至恍惚间觉得不知什么时候胤禩就会推开房门走进来。晚上不是回到翊坤宫发呆，就是在奉旨留在养心殿，而留在哪里其实都是一样的。只是莲舞一直很奇怪，为什么璃嫣每到专注的时候就要叫她弄蕊呢？
“娘娘千岁，皇上正召见李大人，请娘娘门外稍候。”来到养心殿，却被门外的侍卫拦住了。
“嗯。”本也没什么着急的，璃嫣便在门口四下随意张望着。空气里又泛起桂花香了，每到这个季节，璃嫣对于桂花的香味总是会特别敏感，可惜念念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臣伏思古之圣人，……，一为舜之待象，一为周公之待管叔。……管叔所谋在周既有天下之后，则社稷之贼也，……。今塞思黑所犯在皇上登极之后，自当以诛管叔之法待之。故臣于奉命圈住塞思黑之时，实深愤激。及钦奉皇上朱批，有“万万使不得”之谕，因思圣人如天之仁，或出于常法之外，止欲严行圈住锢其终身，俾与盛世之草木鸟兽同尽天年，亦未可知。” 李绂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璃嫣本无意知晓他们正谈论什么，况且君臣对答都文绉绉的，听着也费劲，但仿佛听见了“塞思黑”三个字，便不禁留了心，糖糖，你可还好？
“朕意尚未定，尔乃大臣，何必悬揣。”
“臣于搜检行礼时，去其刀刃等物，既防其钻穴窜逸，亦不欲其速尽，以仰体皇上如天之仁。然臣于近日闻都统楚仲言其与年羹尧私书往来之事，则断不可容于盛世。”
“此不过楚仲防汝之论耳。已被塞思黑之愚矣。与阿其那、塞思黑对面数日，有能不被二人之奸诈所愚者，朕未曾见也。”
璃嫣潜心倾听，脸上却还装作心不在焉的样子，听到此处不免冷笑：哼，恐怕我也是被“二人之奸诈所愚者”吧？
“除楚仲告臣之言，臣谨专折纠参外。现在给与塞思黑饮食，与牢狱重囚丝毫无异。铁索在身，手足拘挛。”
璃嫣皱了皱眉头：这也……怎么没听胤祥提过？
“又太过矣。不过粗常茶饭，不必加意供奉就是了，总以折中乃朕之意。”
“又房小墙高，暑气酷热，昨已报中热晕死，因伊家人用冷水喷渍，逾时始苏。大约难以久存。盖不善所致，即有皇恩亦难逃天殛也。至臣前折所奏，似觉恐惧，因奉旨，将伊光景奏闻，故冒昧言及。”
“此即汝被愚处，未闻死而复活者。朕躬自省，实无愧于衷，自有天地神明皇考圣灵在天鉴察。汝但遵旨而行。”
“娘娘，使不得！”
“嫣儿？”璃嫣听得心惊，不顾侍卫劝阻，推门而入。
“他说的都是真的？”璃嫣也不顾雍正脸上的怒容，劈头就问。
“回娘娘，臣所奏言句句属实。”
“李绂，你先退下吧。”
“是，臣告退。”
“这样的事你也做的出来？这样的话你也说得出来？”
“璃嫣！你莫忘了，你是朕的妃子！这些事不是你该管的！不要以为朕不会罚你！”
“好啊，你还想怎么样呢？你的亲兄弟都下得了手，何况是我呢？是要圈禁？还是要焚尸扬灰？”
“大胆，你……”
“要我滚是不是？不劳皇上金口！皇上要如何责罚，璃嫣翊坤宫候旨！”
璃嫣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激动成那样，这几年，无论雍正做了再过分的事情，璃嫣也不过是平静接受，尤其是在有臣工在场的时候，她是绝对不会有任何异议的，因为她知道帝王尊严是不容侵犯的。而今天，对于胤禟的状况他非但如看笑话一般对待，更要说“朕躬自省，实无愧于衷，自有天地神明皇考圣灵在天鉴察”！无愧！他还能依然无愧！
“主子……你这么冲撞皇上……皇上……皇上……”
“怎么？你怕了？”璃嫣说不清自己更多的是愤怒，还是失望。
“不是……奴婢只是……”
“明天替我找怡亲王来。”
“嗯！怡亲王一定会劝皇上的，主子真聪明。”
胤禟自从四月被押解回京，便一直被拘在保定，璃嫣一直将自己麻痹在回忆里，以为已经将生死看得很淡，今天雍正和李绂的一番话却突然将她拉回现实，她不应该再做梦，不应该在逃避，剩下的日子已经屈指可数，是她该作些什么的时候了。
“嫣儿，找我什么事？”胤祥似乎并不知道璃嫣昨天于雍正发生的冲突，还有些莫名其妙。
“我要去保定。”
“嗯？怎么突然……”
“李绂的折子你看到了吧？我们的赌，你还不信么？如果我再不去，恐怕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璃嫣清醒的知道，以后每一天她都要数清楚了再过，没有时间可以用来浪费，没有时间可以容她再浑浑噩噩。
“我还是不信，这恐怕……是李绂有所误会，才让九哥受这么多苦，我去跟皇上说……”
“没用。你以为李绂真的会有这么大胆子么？如果不是他默许的，李绂敢拿自己的命来玩？”
“嫣儿，你连八哥都……”
“他我自有主张，”璃嫣急急打断，“现在，我要去保定。”
“嫣儿，你知道这我做不到。”
“就是因为我做不到，我才找你，你……”璃嫣苦笑一下，“你恐怕是唯一还肯承认他们是兄弟的人，也是我现在唯一还能依靠的人。胤祥，璃嫣……求你了。”璃嫣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跪在胤祥面前。
“嫣儿，你这是干什么？你先起来。”
“你答应过我，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会第一个伸出手，现在，这是我唯一的心愿。”
“你……好，我应了，你先起来。”胤祥扶起璃嫣，“你容我打点两天，毕竟皇上那，要瞒过去不容易。”
“瞒不过去也无所谓，只要让我去就行了。只是……不会太连累你吧？”
“两肋插刀、在所不辞。”胤祥不无夸张地笑笑，起身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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