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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下山
隐仙派山门。
“许师妹,就此别过。”荀兰卿捻起一撮土送进酒杯,一饮而尽,翻身上马。
许飞琼还有些依依不舍,见荀兰卿已经用无声地用眼睛在催促温重黎,只好噙着泪花把托盘移到温重黎跟前。
“温……温师兄,先前是我不好,我不该要用鞭子抽你的,你……你原谅我好不好?我听人说,游历天下很危险的,师兄你那么厉害,可不可以保护好大师兄?”许飞琼不停眨眼,憋得脸颊上飞起一团红云。
“从前的事,我早已忘了。出门在外,我自当护卫师兄。”
许飞琼从身边的柳树拽下一段嫩枝,系到温重黎伸出的右腕上,算是告别。温重黎上马,兜着大宛马小跑几步。
荀兰卿扭过身来,向许飞琼挥了挥手,当作最后的告别。
“师妹,今日一别,金丹再会!你也要努力修行啊!”
“师兄放心,下次你回来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的!”许飞琼踮起脚向他挥手,一遍不停伸长脖子张望。
师兄弟两人扬鞭策马,沿着小路扬起一阵尘土,遮住了二人身形。许飞琼不停跳起来张望,也只能看见两个黑点越来越远,终于不见。
此时朝日初升,天色渐渐由黑色变作如洗碧蓝,温暖而富有水汽的晨风吹散了阴冷的空气,万物正从夜间的沉眠中苏醒过来。
许飞琼把漆盘抱在胸前,又在山门站了半刻,方才整了整仪容,往平日修行之处行去。
荀兰卿松开缰绳,步景没了束缚,欢鸣一声,四蹄踏风,宛如离弦之箭般奔了出去。温重黎坐下大宛马落在后头吃了不少灰,自然不甘落后,奋起直追。只是步景毕竟是不同凡俗的龙种,不管如何赶,两人始终有一段距离。
温重黎见状,掐了个法诀,一道清风落到大宛马上。大宛马陡然加速,和步景齐平。
“重黎法术倒是练得熟。”荀兰卿侧过头对温重黎笑道,跨在龙马背上一路急行,劲风扑面,四周景物几乎融成一条条斑驳的彩线,令人十分畅快。
“不如我们来比比看,谁能先到蓉城?”
“固所愿也。”
“驾!”
蓉城是个小城,没有什么特别的大事,也没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过庆国一边陲小城而已。
老孙和往常一样,拄着破旧的铁枪靠在城门上,心不在焉地收着进城人几个铜子儿,一边想着城里哪家酒馆的酒更香。进城的人有的挑着柴,有的坐在板车上,随着队伍缓慢地挪动着。
老孙砸了砸嘴,抄起水囊往嘴里灌了一口,眯缝着眼看天上越发耀眼的太阳,额头上蹦出几滴油汗。临到正午,门口的人不增反减,他还要一个个拉过来收钱,腿都站酸了还不能溜号去喝酒。虽然收的钱有部分可以落到他腰包里去,到底天越来越热,他更想到树阴下好好喝一顿。
远处蚂蚁样赶来的人群忽然起了骚动,纷纷往路两边散开。两个衣衫华丽,骑着高头大马的少年径直纵马往城门赶来。
官道上顿时鸡飞狗跳,挑柴的,赶着牛车的,背着包袱的,男女老少都拼命往两边挤,生怕被装了个正着。两个少年马技异常高超,足尖轻踢马腹,拨动缰绳,蝴蝶穿花般左拐右拐从到处奔走的人群里冲过,连擦伤哪个人也没有。
老孙顿时腰杆一挺,知道贵人来了。
两个少年越行越慢,紫衣的那个骑着白马往前走了几步,老孙脸上几乎能感到马鼻子里喷出的热气。
“老丈,这里可是蓉城?”少年柔声问道,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老孙几乎能看到白马马鞍上红宝石反射的微光,青年拿在手里的马鞭也好像绞了金丝。
“是,是。”老孙脸上立刻堆满谄笑。
“看来没错。师弟,咱们进去吧。”后面那个穿白衣戴金冠的少年面无表情策马上前,入城的时候老孙猛地打了个哆嗦,让他几乎想要立刻缩成一团,活像被浸在冰水里泡了一个时辰。
老孙手里一沉,张开手掌,手心里正躺着两粒碎银。这两个公子哥儿看着凶,倒并不是多恶的人嘛,老孙掂了掂手里的银子,真阔气,看看那马,起码有八、九尺高了吧。
“嗨,那个抱着鸡的,别跑,还没交钱呢!”老孙忽然回头,发现有个人正要跑进门里,忙不迭地跑过去逮住。
蓉城只是个小城,论繁华远比不上庆国帝都,但也别有一番风味。荀兰卿骑在步景背上,好奇地左顾右盼。他自然见过比这繁华得多的景象,不论是在前世在大都市中还是入门前在帝都景阳,偏偏唯独没有见过乡镇。
道路两旁摆满小摊,各式各样的货物杂乱无章地挤在一起,并因此产生了些不愉快。用钩子挂着一条条狗肉的摊位旁边是卖布帛的摊位,布贩正小心翼翼的护着布帛不被狗屠剁肉溅起的血水沾到。最后他的努力仍然白费,布匹边角上仍沾了点零星的红点,他终于忍不住嚷嚷起来,被狗屠充满煞气地瞪了一眼后又重新软了下去。
布摊旁边的地上摆着几箩筐菜,菜农正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吆喝。几个孩子赤裸着上身在街上穿来穿去,还有的站在糖葫芦或杂货郎前面流口水。一个老太婆嘴里呼呼作响,赶着几只鸡,手上提着装着蛋的篮子。蓉城的集市虽然小,但一点也不冷清,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充满了一种奇异的生机。
“蓉城真是个祥和的地方。”荀兰卿赞叹道。
温重黎没有回答,脸上神色明显柔和不少。
二人沿着街道缓缓而行,很快出了市集,进了里巷。里巷按照棋盘式分布,各里之间隔着宽阔的大道,每个里中间又有错综复杂的小路。
道旁栽满桑树和梓树,蓊蓊郁郁,十分繁茂,熏风从街头吹到巷尾,林叶哗啦,犹如一声声悠长的哨音。桑树上不时有几粒熟透了的桑葚掉下来,被飞到地上的鸟雀啄食。荀兰卿随手从桑树上摘了几粒桑葚扔给温重黎。
温重黎顺手接了,见巷里的几个孩子瞪大眼睛对着他手里的桑葚流口水,索性又抛给了他们。那几个孩子接了,欢天喜地的跑远了。
“把桑葚都给了他们,你吃什么?”荀兰卿伸手拂过桑叶,又摘了许多桑葚。
两人在马上毫无形象一顿大嚼,染得整个手都黑了,不知不觉到了安定里门口。安定里的里监看到两个衣饰华美的少年登门,又惊又喜,连忙出来迎接。
“二位贵人快请,快请!”里监整了整衣衫,掸去灰尘,抚平皱痕,生怕仪容不整惹得二人不喜。
温重黎张了张嘴,见到里监这样毕恭毕敬,又失了说话的兴致。
“师弟先坐吧。”荀兰卿见温重黎神色抑郁,心下喟叹,又不知如何安慰,只好先登上榻来。
屋内有榻,上面铺着苇席,虽然看颜色很旧了,但是打理的干干净净,边角也没有什么破损。席边有个旧漆案,上面放着一个装着水的陶壶,刚才被里监拿走,亲自去找人兑蜜水去了。
“人道有功名却不还乡,有如衣锦夜行。如今离家不过五六年,再回来乡人都不认得我了。”温重黎低沉道。
荀兰卿不由默然,联想到了前世大诗人贺知章少小离家老大回的一首诗,又忆起前世种种,不由自嘲。你倒是还有个家回,我真正的家隔着重重宇宙,亿万时光,有都没得回。
“二位大人,请用。”里监双手奉着陶壶上来,又亲自倒了两碗热腾腾的蜜水。两人兴味索然,勉强和里监聊了几句,知道了安定里的近况后便告辞出门。
里监笼袖站在门口,远远望着两人牵马走远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眼熟。
“啊!这不是那温寡妇家的温小子吗?”里监一拍脑袋,终于想起了那白衣少年的身份,“这才几年不见,发达了啊!”
温重黎牵着马,熟门熟路的在安定里七拐八拐的小路里绕着,荀兰卿开始还记着路,到后来完全脑子里一团浆糊,索性放弃了。
安定里十分幽深,除开路上几个小孩子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女孩子抟土为泥,捏成各种各样的形状做家家酒,男孩拿着几根竹马绕着巷子到处撒欢,打闹声和欢笑声传出很远。温重黎走过这几个孩子,似有怀念,又有怅然。
鸡鸣犬吠之声和轧轧的机杼声从每家每户微掩的门户里透出来,虽平凡,但也透着十分的温馨。
温重黎拐弯离这些越走越远,最终停在一处偏僻的门户前。门前所见,就连荀兰卿这等公侯之家的子弟也要为之伤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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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章留言的小天使你在哪里?你的评论被JJ吞了,我还没来得及回复
小天使你造吗?本来我看点击和评论这么惨淡我都想坑掉了,但是又舍不得设计好的大纲。本来最后决定坑了,看到你的留言(虽然被吞了)我顿时感觉活过来了QAQ
你给了我继续写下去的力量
最近要考试,五月再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