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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
香气是花香,富有生命力,带着植物清新微苦的香气,我在斗里闻过各种千年干尸湿尸老僵尸的味道,闻过多日困在底下墓穴后生活垃圾造成的气味,这种在墓葬中绝不会出现的花香和树木简直是一股清流。
事出反常必有妖,小清新出现在恐怖片里,必然是恐怖的线索,手电打出去却像是照入一片真空,没有任何光线反射回来,前方是黑暗,黑得能够吞噬光线。
我又叫了小哥和胖子几遍,依旧没有回音,不知道从墓道摔下来的地方究竟有什么机关蹊跷,能把我们仨分散得这么远,但按照经验,这种时候停在原地并不是有效率的方法,我还是决定先找主墓室。不说小哥,胖子是肯定想方设法要去主墓室顺点东西的。
黑瞎子曾经训练过我在黑暗中行动的能力,首要的一点是接受视觉关闭的事实,动用其他感官,并且要调动起直觉。
生死关头依靠直觉办事,听起来很那个,但这一行的人,靠直觉做一些决定是很自然的,从进入墓道开始,我一直没有觉得危险,也确实一直没出现过实质性伤害我的东西,这里和以往的地方都不一样。
光源打到最大档,这种亮度下直射人眼睛会造成很大伤害,即便是这个程度的光,也没能照出这扇倒掉的门后任何情况,光线仿佛一直蔓延到太空里去,根本没有照到任何东西上。
我定了定神,把光线亮度调回普通档位,一脚踏入这片绝对的黑暗。
左脚迈进去,右脚刚落地,就又听见身后的笑声,这次没有停留在甬道外,而是跟着我进来了,听着也就离我一个甬道转弯处的距离。
音色更加不男不女,一开始的轻佻娇俏也变得有些怪,带着点如泣如诉的意思。
我心说你这是干嘛呢,有话就说没事就别跟着我,笑屁啊一直笑,是不是觊觎小爷的美貌。腹诽归腹诽,心里还是有点发毛的,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整个人没入黑暗。
置身这里才发现,这里并不是绝对的黑,光线能照到周围一两米范围内细小的空中尘埃,地面是夯土平整的路,我沿着墙边走,边走边照墙壁,因为地面和墙壁是唯二能照亮并观察的东西,时不时照到其他地方,却因为空间太大而依旧一片黑暗。
花香在我真正进来的时候就消失了,同时我心里的警惕也一秒一秒地提升,我感觉很快就会遇到什么东西。
墙壁是石头,没有壁画或石刻,有一定的弧度,这里的空间大概是一个圆形的范围,我一直是挨着墙边走,手电照着前面,每隔几秒再扫一下身周身后,如果这里有监控,我一定是挺猥琐的一个状态。
走了一会儿,手电扫完身后,照到我前方身侧的墙壁时,突然出现一个人,僵直地贴墙站着,几乎和我迎头贴上,我一下子朝后躲了一步,手臂格挡在身前,死死盯着对方。
空气安静,我站稳了才发现那不是人也不是鬼,而是墙上石头被刻凿出的人形,大概有一米九的高度,还有涂料画出五官皮肤衣物,从墙上凸出来,走近乍看才跟个人一样。
我抬脚踹了那石人一下,上前观察石人。
重新走近才发现石人身上散发着微微的花香,五官被刻画得很传神,也挺英俊,仔细看还有点像闷油瓶,大概帅的人总是相似的。
上下检查一遍没有发现任何机关,香气似乎是涂料散发的,如果是这样,那么这里的木门撞开的一刻涌出的花香也就有了解释,室内涂料的香味在门一打开的时候一下子挥发出去。
石人的姿势类似护卫的笔直站姿,手里握着剑,剑鞘造型古朴大气,模模糊糊还有刻字,但看不清楚,身上穿着铠甲,衣甲片鳞刻画得都很细致到位。
我看过就继续向前,这种石人类似石甬,墓里一定有不少,有守护墓葬的意味,就地穿凿取材,做工却不敷衍,墓葬工匠和设计者也是有心思的人,但依照规制来说,并不太规矩,这座斗里目前一切都是很随性的,脱离规制,属于“我开心就好”的放飞模式。
汪藏海也是个很放飞想象的家伙,但他不会这么飞,他飞得比较符合大框架。
石室内温度低,比之前的空间里温度都要低四五度,我沿着墙边走了大概半圈,一路遇到六七个石人,造型略有区别,但与第一个基本相似。
大概走到我进来的木门对面的位置,出现了一个洞口,一条笔直走廊,光照进去恢复了比较正常的效果,依旧很朴素,没有壁画,连石人也没有了,不知道通往哪里,我估计了一下方位,我现在的位置基本就是最开始的墓道下方,这条走廊和最开始的墓道方向大致平行。
这里就像是两层楼,我们从一楼掉到负一楼,失散了。
这本来是不合理的,我现在怀疑当时掉下来的时候,还有其他楼层,我们相当于分别落在不同楼层,否则应该很快就能找到他们。
这条笔直的甬道走廊大概有二十五米,通往一间墓室,墓室不大,四下里简朴得很,只有一具棺材静静放在正中央,色泽漆黑暗哑,没有丝毫装饰,一条花纹也没有。
我突然想起来张家古楼,一间间屋子,一具具棺木,还有棺木里取走的黑金古刀。
走近棺木,上下研究一番,我发现这棺材的色泽乍一看是漆黑金属材质,实际上是木头的,但是漆成了黑色,从背包里掏出东西把封钉撬开,我身上没有黑驴蹄子,秉承着开棺必诈尸的行业风评,我做好了防御准备,撬动棺盖,一寸寸挪开的棺盖牵动着神经。
挪开一截我就停下动作,打着光谨慎看向棺木里,没有任何异味,没有声音,这座墓葬延续着平静,我觉得我第一次被善待了。
默唱着感恩的心,手电光扫到棺木内一角,一刹那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本以为这是调□□水阵的空棺,没有尸体我就不怵了,继续把棺盖移开大半,照进去看,棺底有一支金钗,安静地躺在里面。
我戴上手套去拿那支钗子,棺木比寻常棺材要大,也更深,我几乎卡着肚子弯腰去拿。
指尖刚捏住钗子,棺材里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叫“吱—啊——!”
声音就像熊孩子尖叫哭闹,我一下子捏住金钗就跳了起来后退三步,背后突然传来 “啊——!”的大叫。
我又被吓了一跳,骂了声“操!”又跳起来,手里的金钗倒是没掉,我跳着侧过身,才发现背后是胖子。
这下忍不住了,我连吼带骂地质问他:“干嘛呢!瞎他妈叫什么?”
胖子很无辜地瞪着眼睛看我:“我一爬上来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就听小孩尖叫,哪来的小孩瞎他妈叫什么呢?”
我回头看向棺材,又看了看胖子:“那里头的,我刚看什么都没有就一支钗子。”
胖子看着我说:“天真,你兰花指捏着钗子,是打算梳妆么?”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手指尖捏着钗子就跳了半天,现在的姿势很娘炮,我把钗子放胖子面前晃了晃:“这分量足,你先看看棺材里头怎么回事儿。”
胖子眼珠子盯着我手里金钗晃啊晃:“哥们儿够意思,这做工,要是被别人抢走了我也得哭闹。”
说完我把钗子收到背后,拉着他去看棺材里面。
刚才我只把棺盖挪开一半多点,大致看了看觉得里面没什么东西,没想到会来这么一出,这回把光照进去,依旧没什么,我和胖子交换了个眼神,我撬开了棺盖,他举起兵工铲提好架势。
棺盖“砰”地一声着地,里面刚才被阴影遮蔽着的东西一下子窜了出来,速度很快,几乎是一道影子就爬出了棺材往外逃。
胖子眼疾手快,手起铲落,一下子截住了那东西,猛地拍了下去。
那东西却并没有被拍扁,反而发出一声碰撞声,坚实得很,只是被兵工铲压制住,挣扎不停。
这时我俩才看清,那是个怪婴,浑身黑黑的,手脚身体俱有,但脑袋很小,四肢长,发出吱吱的尖啸哭泣,和刚才的那声熊孩子尖叫是一个音色,不过这下更加慌张凄惨。
真孩子这么个哭法我也疼爱不起来,何况这是个黑乎乎的怪物,一般来说,这种会装可怜的,反而都更狠绝,换做第一次下斗的我,估计会有些同情,但此刻我心里毫无波动,只是觉得很吵。
胖子一脚踩上去,用体重压制住黑怪婴,那东西一下子叫声的元气都小了很多,估计是出不上气儿了。
“怎么办?这东西硬得很,那一铲子敲下去跟打铁一样,力气还挺大。”胖子手里的兵工铲转了个圈儿。
“封回棺材里?”我问道,刚才那一铲子敲下去的动静我也听见了,确实听着跟打在石头上一样,这东西壳子硬,要说拿了它的钗子再弄死人家,是有些不厚道,何况不好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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