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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当晚,我拖着沉重的身子走出许也的家。
机械般地上了公交,带着满身的酒气,衣衫不整。
下车,走路,所幸,我还能找到回家的路。
从我走出许也家门的那一刻起,许也一直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踩踏着我踩过的落叶,走过我经过的路灯,穿过我所穿过的街角,站在他曾经驻足的位置,等待他心中期盼的明亮。
确认我已经平安回到家里之后,许也转身走了,即使留恋,即使想念,又当如何。他只期盼今日之事只是他在梦境中所为,只待今夜枕边入睡之时,回到真实世界,一切都会妥妥当当了。
“亲爱的博林和许咏,我的亲人们,我解放了。”我打电话给博林说。
“妹妹,中国解放很多年了。”博林说道。
“我和许也分手了。”语气哭中带笑。
“什么,你和许也分手,你们怎么回事,许也他欺负你了,他奶奶的,我找他理论去。”许咏着急地说。
“不,你们谁也不许找他,我们是和平分手的。”
“怀秋,你别哭,我现在就去找你。”许咏说。
“许咏,谢谢你,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我没啥事儿,这么晚了,你别来了。”
“不行,我还是得去,你等着我。”
“我现在累了,想睡觉,我们明天再见面,好么?”
“好,那你好好的,别胡思乱想了,啊。”许咏安慰道。
侧身躺在床上,映入眼帘的是梳妆台上那张我和许也的合照,视线往左,是他送给我的笔筒,此时正被许多笔插着;视线往右,是他送给我的贝壳摆件……
烦心着,即使在小小的房间里,许也都无处不在。
于是辗转向墙的一面。看着白白的墙,心理却又觉得空荡荡的。
这样躺了许久,不知是累了否,眼睛渐渐闭上,开始了一夜的胡思乱想,睡着,又似醒着。有感窗外花落,梦里花开,真假难辨。
翌日,上班,工作,生活,下班。实则灵魂已经出窍,所以工作中挨了骂,走路踢到石头,下班搭错车,于是我仰天长叹,“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这话可笑得很,因为事出有因,所有的不幸都是个体本身而造成的。我变成了麻烦制造器。
或许我打从心底便想搭上这辆公车,这辆通往大学校园的公车,然后在某个站点下车。
一下车的时候,电话就铃铃地想了,来电是许咏,“喂,怀秋,我到了,你在哪里。”
我恍然想起,我约了许咏在我公司楼下的公交站见面,然而我却被公交车给拐走了。
“我在我的大学校园。”我说。
“你怎么跑到那了。那你等着我,我去找你。”
许咏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饭堂里和学弟学妹们谈天论地。
我坐在一群充满生气活力的生命当中,和他们说着我也说不清楚的笑话,时而大声喧哗,时而笑声震耳,好不快乐,这样的场景即便在饭堂都让人觉得甚是夸张。
许咏看到此场景,无奈向天翻了个白眼。
买了好些个饮料,慰劳了这帮捧场的师弟妹们。待所有人满满散去,我的表情180度转变,没有了生机,没有了活力,只觉心中更加空虚。
“走。”许咏拉起了木讷在椅子上的我。
我任由着被拉走,没有半点的反抗,因为我现在是空虚无力的,仿佛一阵风都可以把我吹起。
“这是哪里。”说此话的时候,是正在爬坡的运动中。
“这儿你都不知道?这里是环抱咱们母校的猪笼山,我们正在乘坐11路公交车,是通往此山顶的唯一交通工具。”许咏拉着我正在努力爬坡中。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疑问。
“登高望远,地底的空气已经不适合你了,你现在需要到山上修行。上去之后,你干啥都行,就算上不去下不来了,那也没啥事,反正你在地下活着,也没活出个什么样。既然这样,那就跟我走吧,我送你一程。”许咏叨念着。
“博林是不是灌了很多的墨汁。”言外之意为,许咏以上神魂颠倒的话语多半是得到了博林的真传了。
“哎,他哪能灌我喝什么墨汁,倒是我一直在给他漂白来着。”
许也说完,我便笑了,发自心底里的羡慕的笑。
“你看看,你看看,一时发愣,一时又露出这些诡异的笑容。”许咏摇摇头,拉着我走快了些。
许咏说得没错,山的延绵刚巧是包围了我们的大学。于此,我只能是个不称职的校友了,连这么个风水宝地都不知道——虽然只有11路公交车能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如果不是这个城市太大,那么它是否可被尽收眼底。
“这里好吧,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许咏说。
是的,这里是个好地方,几乎可以看到整个城市,可也是“几乎”,而我想看的地方,在这里是否可以看得到。
“你可以对着某个地方大叫,也可以对着某个人大骂,因为它们就在你的眼前。”许咏拉着我走到了山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我骂谁。”我说。
许咏听到此话,对着整个城市翻了一个白眼,“怀秋,你够了,没必要憋着,没人跟你说憋尿会憋死人的么?”
我了解许咏的意思,只是我心灰意冷,连开口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
“许也,你他妈个孙子,孙子。”许咏忽然大口喊道,“你眼睛长在屁股上,走路摔死你。”
我见许咏喊得起劲,心理有些起伏,跟着喊了起来,“走路摔死你。”
“啊……你妹的,下次别让我见到你,见你一次打你一次,打到连你妈都不认识你。”许咏继续大喊。
“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大声而撕心裂肺,不知是风的缘故,眼泪在眼角中飘落。
……
所谓的发泄呐喊,无论散发出如何惊人的分贝,最终也只散发在空气中,然后消失殆尽,可能有谁不小心听到了,可能谁都不曾听见。
你可以笑我愚蠢,连嗓子都给喊破了,连续三天都说不出话,只是我乐意,我得到的何止是发泄,更有深处你不知道的秘密。
我和许咏对视,笑了。
我承认,我在山顶上的得到了情绪的解放。只是没有人发现,却是悲伤另一个过程的开始,幽幽地,在周围萌芽,蔓延我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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