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语

　　芭露丽果然很快就回来了，然后就在飞羽骑士团的指挥下，大商队启程上路。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匆忙启程——从抵达到出发还不到一天——但是商人们还是大部分没有异议接受了这个安排。毕竟飞羽骑士团的名气和实力摆在那里，他们必然是有着不得已的原因才会这么做。没有人想跟飞羽骑士团过不去。
　　行动是很快速的，但宇安•越会这么轻易就放过我们吗？
　　我怀疑。
　　果然，刚刚来到城门口，麻烦就来了。
　　现在才不过八刻，离十二刻的关门时间还很早，但是本应洞开的城门紧闭着。而守卫城门的士兵也不是普通的城防军，而是第五军团的作战部队，从他们的服饰装备上看，应该是直属于宇安•越的中军混合师团。
　　果然如此！我从车窗瞟了一眼，冷冷一笑，决定在马车里躺下休息——反正今天是走不了了。
　　虽然我们处于商队中心，跟克洛伦斯及其亲卫队在一起，但凭我的耳力，队伍最前端的对话我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这位长官，我们是飞羽骑士团，我们的商队因为特殊原因必须马上出城，请行个方便。”这是杰洛的声音，一般来说，驻军都不会找商队的麻烦，更不会刻意为难飞羽骑士团。但今天，可就很难说了。
　　一个很可能是对方将领的人说话了：“真是抱歉，我不能下令开城门。”
　　“请问这是为什么？”现在换成了克洛伦斯的声音。他一听到城门关闭的消息就马上赶到前面去了。
　　“这位长官，我们骑士团和商队都有着正式的通关文书，也没有携带任何违禁物品，请问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出城呢？”修依塔的话有些强硬，我怀疑他是不是有意激怒对方。
　　不过对方的修养似乎不错，并不在意地平静说道：“各位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认为各位有什么问题，而是上头的命令，不准任何一人出城。”
　　“能告诉我们为什么吗？”杰洛的声音充满疑惑。追根究底、近乎盘问的事情团长和副团长们是做不出来的，太过唐突也有失身份。但杰洛年纪轻，没有这层顾虑。
　　也许是因为问话的一方是飞羽骑士团，对方的回答很有耐性，说道：“我们截获报告，前方有一伙山贼为非作歹，现在已经派出军队前去清剿，在此之前，任何人都不得擅自离城。”
　　山贼？这里是第五集团军的核心地带，有谁敢在老虎头上拔毛？再说了，不论是飞羽骑士团的情报网，还是这里的地头蛇、芭露丽的同门们，都没有听说过一星半点儿类似的消息，骗谁去？
　　宇安•越之心，飞羽骑士团皆知啊！
　　前面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面对宇安•越很明显的找茬，克洛伦斯如果没有跟他马上翻脸的觉悟，想必是无法突破现在的局面的。
　　这下终于可以回旅店好好睡一觉了！我打着呵欠想。
　　* * * *
　　悻悻然转回旅店，各人又回到原来分配的房间，然后我被抓到大厅开会。
　　除了我歪歪倒倒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其他人都是一脸凝重。克洛伦斯和他儿子、三位副团长当然在座，另外还有我们这边几个主事的人，包括岚令宏、帕特里夏、特雷姆、我，当然还有“主要当事人”芭露丽。
　　克洛伦斯在厅里踱来踱去，眉间耸起了小山，气怒焦躁地沉声说道：“一步走错，没想到被宇安•越占了先机。”
　　“我们飞羽骑士团足可自保，根本不怕什么山贼强盗，用这个理由拦着我们，怎么都说不过去吧！”杰洛说道。他虽然善良，却并不傻。
　　“那又如何？在这里宇安•越的话等同皇令，他说任何人不得出城我们也没有办法，难不成强行冲关吗？”克洛伦斯火大地说。他心情烦躁，“波酃波锞”的事尚未结束，又惹上了这北方的豪强，任飞羽骑士团有多厉害也应付不过来，身为团长他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也难怪会拿杰洛出气。
　　杰洛被训斥一番，缩了缩头不敢吱声了。
　　“安岳并非久留之地，我们不能坐等宇安•越完成他的部署，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帕特里夏沉声说道。
　　“可是城门紧闭，北方又在他的控制之下，我们怎么走得了啊？”岚令宏愁眉苦脸地说。
　　“或者尼古拉他们可以帮上忙。”芭露丽想了想说。
　　克洛伦斯停下脚步思忖了一会儿，说道：“如果他们在这里势力够大，这倒不失为一条可行之道。只是，他们有这个能力吗？就算有这个能力，又愿意帮忙吗？”
　　芭露丽露出自信的笑容说道：“能力问题不用担心，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而且就算宇安•越不买他们的帐，也不能不顾忌到我们遍布整个大陆的门人弟子。”
　　这话是没错啦，但如果他知道贝拉•弗已经去世的消息，又会如何呢？
　　贝拉•弗门下有好几个魔导士，但那又如何？魔导士虽不多，却也不少；贝拉•弗的门人遍及天下，又有何妨？手握重兵实权的一方大豪，又怕过谁去？
　　“流云小姐，看你的表情，似乎不大赞同？”修依塔突然对我说道，平静的语调中隐藏着只有我能听出的恶意。
　　所有人都在一瞬间转过头来看我，帕特里夏和芭露丽甚至皱起了眉头。对于他们已经认定有大魔导士水平的我，如果出声反对，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困扰和打击吧？
　　我恨得牙痒痒的——看我的表情？！虽然对他们的办法不以为然，可是我也绝对不会表现在脸上——修依塔明摆着想陷害我。
　　看着众人疑惑、诧异的眼神，我笑了笑，说道：“意见？没有啊，我觉得芭露丽的主意很好。”演戏没有演一半的道理，不管宇安•越有什么计策，都断不会在这个阶段露出獠牙。他大费苦心安排这一切，不就是要我们对尼古拉他们产生依赖吗？
　　克洛伦斯深深地看着我，我知道他对我产生了新的怀疑。如果只是一个普通的治疗士，不论水平有多高，都不至于对帕塔里夏、芭露丽他们造成如此的影响。
　　但是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他看了看芭露丽，说道：“好吧，那就请芭露丽小姐赶快联络你的同门，争取早日离开安岳。杰罗、修依塔、卡新姆、威廉，你们做好准备，要在任何情况下都能马上行动。”
　　“是！”几个人齐声应着，芭露丽也站了起来，向外走去。
　　大厅中众人散去，帕特里夏快走几步跟在我身边。
　　“你跟修依塔先生是不是有什么过节？”他突然问。
　　注意到了么？我笑笑装迷糊：“过节？什么意思？”
　　他看了一会儿，淡然说道：“没什么事就最好了。我们这边现在你是最大的战力，希望你能继续帮助我们。”
　　“为了佣兵的责任感？”我打趣他。
　　“不，为了你自己。你有求于飞羽骑士团不是吗？如果他们栽在宇安•越手里，你自己不是会很麻烦吗？”
　　真是观察入微啊！我撇了撇嘴：“放心吧，在完成我自己的事之前，我不会让他们有事的。”之后呢，我可就不保证了！
　　“那是最好了。”他淡淡地说。
　　已经来到我房前，我道了声晚安，推门进屋。
　　屋子里有两个人，可亚和岚令珊华正在灯下玩翻绳。我不由一愣。
　　“岚令小姐，你怎么还不睡？”
　　岚令珊华听见我的声音，跳起身子蹦到我面前娇声说：“流云姐姐，叫我珊华就好了嘛！你不是答应过教我魔法的？”
　　我恍然大悟。现在已经是深夜了，难得她居然有这么大的热情。
　　“好吧，我现在就教你。”我笑着说。一直有个预感，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不会太长了，抓紧时间也是好的，至少在分别之前她必须学会自行修炼的技能。
　　坐到床上，我招呼她过来跟我盘腿对坐。
　　“你知道光明魔法是怎样的魔法吗？”我问。
　　她想了想：“我听人说过，好像是用虔诚的心向创世神祈祷，神会选出最忠诚、最适合的人，赐予圣洁的力量。”
　　我失笑：“那么，最忠诚、最适合的标准又是什么呢？”
　　她愣住，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拉起她的手，正容说道：“听好，珊华，这些所谓的标准都是人为规定的，所以现在能够修习光明魔法的人都是贵族、僧侣，难道除了他们就没有人达到‘创世神’的标准吗？神说过他们就一定是最适合的人选吗？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证实。所以千万不要被别人的伎俩迷惑了心智。”
　　她愣愣地，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年纪尚轻，现在我说的话她未必能够了解，但随着年纪日长，她终会明白的。
　　“好了，让我来告诉你光明魔法的真髓吧。”
　　“姐姐，我也要学！”可亚爬上床来，拉住我的手。
　　我看了他半晌，笑笑：“好吧，你也来吧。”
　　我一人握住一只手，掌心相对。
　　“记住，我现在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光明魔法的精髓，这些东西目前已经在大陆上失传，如果你们流露出去，很可能会遭到神殿方面的排挤打压，所以无论如何，绝对不能把今晚的一言一语告诉别人，知道吗？”我严肃地看着他们，再三叮嘱。
　　“姐姐，既然是真正的精髓，为什么会被神殿打压呢？”可亚看着我，讶异地问。
　　“因为他们一直宣传现在的修炼方法才是正统，如果出现新的说法，必然会伤及他们自己的利益。所以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一定会把这些学说，不论真的还是假的，不论正统还是偏门，一律归类为‘异端’，加以陷害压制。”我撇了撇不屑道。
　　可亚和岚令珊华睁大眼睛看着我，似懂非懂。
　　我笑了笑说道：“不要想太多了，这些事情你们以后自然会慢慢了解。现在你们只要记住我的话就行了。”
　　岚令珊华点了点头，郑重地说：“流云姐姐放心，我们不会说出去的。”
　　可亚也跟着点了点头。我看着他们，满意一笑。
　　“好，那我们就开始吧。闭上眼，放松心情。”我轻轻地说。
　　如同魔咒，他们两人缓缓合上眼睛，意识渐渐远离。
　　似乎万水千山，又似乎近在咫尺，穿越五颜六色的光芒，飞过奇奇怪怪抽象的图形，白色的光点如同夜里最亮的指明星，又像为迷途旅人指引方向的明灯，出现在似近忽远的前方，从一开始的若有若无，到渐渐变大、变亮，最后将我们全身吞噬。
　　柔和的光芒有着一瞬间的闪耀，一眨眼的功夫，我们降落在一个纯白的空间，那么洁净的白，如同没有染上任何尘埃的最初，圣洁、明亮、温馨、宁静。
　　漫天满地的白，没有大小，没有远近，没有空间，也没有时间。没有任何生物，只有我们。
　　“这是……？”岚令珊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她和可亚惊异地环顾四周，虽然感到奇怪，却并不害怕。
　　“这里是‘初’。”我看着他们，笑道。
　　“‘初’？”
　　“就是每个人出生时候的领域，没有接触世间，没有任何污染，最纯净的‘初’。”
　　“……”她长大着嘴，这种概念已经超越了她的理解范围，连声音都无法发出。
　　我笑了笑，慢慢解说：“刚刚出生的婴儿是最纯洁的存在，他们的心中有着两个绝对的‘初’——一个是纯洁的，感受一切善意的‘光之初’，一个是浓黑的，容纳一切恶念的‘暗之初’。随着他们慢慢长大，快乐、同情、善良、爱等等正面情感在‘光之初’的帮助下凝结起来，而嫉妒、悲伤、憎恨、邪恶等负面情感则在‘暗之初’的周围凝聚。人，于是有了喜怒哀乐、七情六欲。我们现在就正处于‘光之初’中。”
　　岚令珊华“啊”地惊叫一声，她虽然单纯，但却也是个玲珑心思，当下惊道：“这么说来，我们不就是在思维空间里了吗？”
　　我赞赏地看看她，笑道：“没错，我们现在正在你和可亚的意识深处。”
　　“啊？”她又被我说糊涂了。“我和可亚？”
　　“没错。因为‘初’的纯正，大家都是一样的，所以可以联系起来。”没说出口的是，虽然理论上可以互相联系，但要实际上做到，最少也需要有圣魔导师的能力。
　　“那，这个‘初’跟光明魔法又有什么联系呢？”她还是很迷糊。
　　“‘初’是一种很纯洁的存在，没有一丝杂质的‘正’，跟没有一丝杂质的‘负’，因此它所蕴含的能量是相当之大的。光明魔法分为三个阶段，初级阶段是运用祈祷的力量，集中全部思维感受自然能量的正极，并以之为据产生魔法，这也是目前艾因大陆上光明魔法的普遍水平；中级阶段是通过‘初’的力场与自然沟通，获得自然中正极的帮助，从而施展魔法，现在的艾因大陆，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已经是凤毛麟角；高级阶段，也是终极的光明魔法，则是通过‘初’回到一切物质的本原状态，以最最纯净的能量形式爆发出至高无上的能源力量，那就是最纯正的天地能量，在这种阶段就可以使出禁咒级的魔法了。但是随着正统修习方法的失传，当前能够使出光明禁咒魔法的人在艾因大陆上已经绝迹。”
　　岚令珊华听得目瞪口呆。这闻所未闻的光明魔法的奥义，不要说她了，就算是神圣教廷的教皇也未必知道，怎不让她震惊万分？！
　　“‘初’存在于每个人的心中，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但是现代的人们杂念太多，早已淡忘了它的存在。尤其对于光明魔法来说，它来源于‘光之初’，那里是一切善念的集结地，因此越是纯净高洁的灵魂，越能够发挥出光明魔法的威力。珊华、可亚，因为你们有着纯洁的灵魂，我才会选择你们成为光明魔法的继承者。希望你们能够好好感受这‘初’的力量，让光明魔法真正在这片大陆上复活。”
　　两人被动地点点头，对于自己身上背负着怎样的重担还一片模糊。岚令珊华疑惑地问：“感受……‘初’？……该怎么做呢？”
　　我笑了笑，再度拉起她的手，一瞬间，自我的感觉消失了，如同“初”里最自然的存在，岚令珊华的精神体融化在“初”的领域。
　　转过头，我看见听得似懂非懂的小可亚，笑着蹲下身，拉起他的手。
　　“或许今天说的一切你不能明白，不过我所说的话你一定要牢牢记住，等以后慢慢体会了，你也可以成为最为纯正的光明魔法继承者。现在，就让你也感受一下‘初’的领域吧。”
　　在我的喃喃声中，就像岚令珊华一样，可亚的精神体也消失了。
　　* * * *
　　将两人的精神融入“初”，我便睁开了眼睛。
　　暗黑魔法已经有了雷文这个继承者，岚令珊华和可亚又成为光系魔法的传承人，在这风起云涌的大陆上，还会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呢？
　　我期待地弯起嘴角。
　　“还不出来吗？”我向着空气说。
　　墙角的阴暗中，从无至有，一个人影由淡转浓，显出身形。
　　“你准备教给他们纯正的光明魔法吗？”艾尔鲁沙微笑着问，但弥漫在空气中的凝重和紧绷却不容错辨。强大的压力沉甸甸压在心上，他的气势凛然，透出睥睨天下的绝然威压，如同天地的主宰，若非是我，定然会被当场慑服在他脚下！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吗？
　　“是又如何？”我懒懒地说。
　　“是为了跟我们对抗吗？”他的眼中光芒骤盛，无法想象的气势迎面扑来，似要将我当场挤碎压扁。
　　铺天盖地的重压中，我淡若清风，似毫无所觉。
　　“这……谁知道呢？”我愉快地笑着，莫测高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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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合师团：骑兵、步兵、弓箭兵的混合编制单位。一般来说圣蓝亚帝国的军队编制都为单一划分：骑兵团、步兵团、弓箭兵团……等等。但是作为一军之主的直属军队却往往属于混合编制，各种兵团集中在一个军事单位中，再在这个单位里面进行职能划分。这样的编制使得这些直属军队拥有极强的独立作战能力，在切实保护上司的安全的同时也大大提高战术上的灵活性和主动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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