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软，嘴硬
A省的高中国庆假期是不可能放满的，国庆后返校也一定是要考试的。
假期第三天下午，一中的学生已经开始陆续返校，晚上七点就在班里面坐的整整齐齐。
只是身在学校，魂还飘在家里。
假期熬夜疯玩儿不是稀奇事，尤其像一中学生这样平时被压榨过头的，三天假期恨不得玩出七天的效果。
“呦，竟然都没睡，稀奇啊。”任总以为进班只能看到一群无脊椎动物摊在桌子上，没想到同学们虽然一个个眼睛无神，表情恍惚，但好歹还能坐着。
“硬撑着呢，您下课再来看一眼。”唯一还算清醒的班长周延回答的也有气无力。
“算了，你们先睡一会儿吧，我在这儿看着，梁主任来了我就喊你们起来。”任总善解人意道。
一个个大拇指在空中竖起来，接着又跟着沉重的脑袋一起砸到桌子上。
不知道的以为法官喊了声天黑请闭眼。
任总咂咂嘴，悄摸摸的打开相机拍照留念，还不忘关上闪光灯。
倒不是任总佛系，主要一中一年到头也放不了几天假，放假的频率比监狱放风还低。
任总看着一颗颗几乎是像在桌子里面的黑乎乎的脑袋，摇着头叹气，人之常情啊。
今年刚30出头的年轻班主任坐在讲台上翘着郎腿翻阅过期的报纸，不时端起玻璃杯，吹吹浮在水面上的茶叶，然后找准时机，趁着茶叶被吹散开，猛地吸溜一口。
任总感觉右腿因为翘二郎腿而发麻，于是准备换个腿继续翘，就在这时，梁主任训话的声音，突然从几米开外的地方传来 。
任总赶紧放下了茶杯，大力拍了两下讲台，又利索地把提前准备好的冥想音频调出来，点击播放。
“想象一下你正一个人坐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清风吹拂着你……”温柔的女声回荡在七班教室，而此时七班的学生，脸上、脑门上，无一例外地刻着形状各异的红印，一脸懵逼的看着任总。
任总给了他们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嘴里喊着“梁主任”就迎了出去。
七班的学生一秒get ，默契的又合上了眼，跟着音频一二三深呼吸。
“任老师啊，你们班刚才怎么趴成一片？”梁主任双手背在身后，眼睛直往教室里面瞟。
“害呀，这不是刚放假回来嘛，带他们冥想一下，静静心。”任总侧过身，示意梁主任进来。
“不进去了，别打扰他们了。”梁主任摆了摆手，准备离开，“关键时期，可不能松懈了。”
“哎哎哎，放心吧，梁主任，他们都自觉着呢。”任总一口气还没松完，就感觉到如芒在背。
一转身，嘿！怪不得呢。
几十道热切的目光尤其灼热，快把任总的衣服烧穿了。
“你们正常点。”任总被看得头皮发麻，喝了口水压压惊。
得，不顶用，一说他们更来劲了。
“不困了？”任总幽幽的扫了他们一眼。
“不困了！”“任总威武！”
七班同学终于正常了点，为他们今天尤其帅气的班主任鼓掌欢呼。
焉夕岚也跟着喊了两声，转过头想跟她同桌说悄悄话，却发现晏不咎还闭着眼趴在桌子上，眉头紧蹙。
“昨天这是熬到几点啊？”焉夕岚小声嘟囔着，刚凑近想要喊他起床就注意到他的脸颊两侧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焉夕岚隐隐有了猜测，趁大家还在闹腾的时候，悄摸摸地伸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我操，能煎熟俩鸡蛋。
“晏不咎，晏不咎。”焉夕岚赶紧叫醒他。
“嗯……”晏不咎颤着眼睫挣扎了好几次才成功睁开眼睛，肉眼可见醒的有多艰难。
“你发烧了。”焉夕岚担忧地看着他。
“有吗？没啥感觉。”晏不咎敷衍着，刚爬起来就伸手去拿还剩半瓶的冰水。
头一次见那么没有自觉的病号。
焉夕岚伸手捞过矿泉水，扔进自己的桌洞，“头晕吗？”
“不晕啊，现在精神的能写两套数学试卷。”晏不咎按着脖颈，回答的平静。
瞧瞧，烧的都说胡话了。
“你爬山那天答应我什么来着？”焉夕岚状似不经意地提问。
晏不咎揉着脖颈的手猛然顿住。
“我再问一次，难受吗？”焉夕岚上下扫视着他。
晏不咎不自在地捏了下手腕，只得承认，“难受。”
“早这样不就好了。”焉夕岚就等他这句话，麻溜儿的撕了张草稿纸，刷刷的写着什么。
焉夕岚写完就撂了笔，在晏不咎疑惑的目光下把草稿纸递给讲台上的任总，两人嘀嘀咕咕的说了两句，最终以任总在纸上签字结束。
“外套穿好，带你去医院。”焉夕岚回到座位开始收拾书包，余光瞥到晏不咎蹙着眉一动不动，之后把请假条展示给他看，“医务室没开，只能去医院了。”
得，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晏不咎感慨一声，乖乖穿上外套选择妥协。
十月的昼夜温差大，两人都套着外套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才不至于瑟瑟发抖。
焉夕岚正怕晏不咎别因为吹了冷风烧的更厉害，就听见晏不咎噗嗤一笑。
“烧傻了？”焉夕岚笑着问他，没忍住伸手给他拢了拢衣领，“你笑什么？”
“就是觉得挺稀奇的，上高中拢共就生两次病，都让你给碰上了。”晏不咎烧的太阳穴发胀，说话也慢吞吞的。
聊天的功夫终于拦到一辆出租车，焉夕岚赶紧把病号塞进车里，嘴上依旧不饶人，“有没有可能，我是说可能，就是你生病了自己没发现，或者发现了也不去管。”
“我……”
“嗯，对，你没事儿，生病了也精神的可以做两张数学卷子，真棒，闭嘴休息一会儿吧。”焉夕岚不用猜都知道晏不咎说不出什么才爱听的话，干脆强制闭麦。
烧的腿都软了，嘴还是硬的。
后视镜里司机大叔的嘴角抽动个不停，焉夕岚看乐了，善解人意道，“师傅，笑呗，别憋着了。”
司机大叔听劝，果真笑出声来，嘴里还念叨着职业素养。
“小姑娘，你们哪个学校的？”
他们俩出来都裹着自己的外套，把校徽挡得干干净净。
“一中的。”
“奥，我晓得，就那个半夜放学的学校。”司机大叔恍然大悟。
“那确实也没毛病。”
“你旁边那个小同学怎么了？”
“脑子不好，带去医院看看。”
焉夕岚嘴比脑子快，脱口而出，反应过来下意识心虚的看向晏不咎，却发现他睡得正熟。
只是眉头微蹙，显然被高烧折磨的不轻。
焉夕岚探了探他的额头，被烫的嘶了一声，不信邪，她又去试他手的温度，又被冰的嘶了一声。
好一个冰火两重天。
焉夕岚自己的手也没有暖和到哪里去，只好让司机大叔把空调打开。
大叔调侃她怎么那么关心他，焉夕岚只是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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