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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问归期未有期》第四十八章居士
雍正帝搬回到紫禁城居住和办公,后宫的嫔妃和子女也都回来。朝廷休沐日的早晨,紫禁城落下一层淡淡的薄雪,雍正帝用完早膳,没有乘坐龙辇,而是信步在紫禁城内散步。
最近雍正帝肩膀麻木感越来越重,手指在清晨醒来的时候,痉挛疼痛,根本握不住拳头。御医看过说是五十肩,并且建议雍正帝每天都要活动一下筋骨,让血液流通,不能总依靠药物活血化瘀。
雍正帝将近日的梦,与上次黑色水滴之梦联系在一起,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最近寿命的劫数马上要降临了,还是又被延长了一段岁月。
踏着残雪,沿着紫禁城转了一大圈,不知不觉中,雍正帝回到养心殿外的露台。两个穿着青色道袍的道士,正围着一个巨大的葫芦形炼丹炉忙碌。一铲一铲的乌炭加入到丹炉中,雍正帝站在十几米外都能感觉到热腾腾温暖。
雍正帝凝神看着道士们忙碌,用手制止了他们的跪拜。他看着这熊熊烈火,就像是为自己生命写下的续歌。人间火,就是离火,是明明上帝,是小火引大火,是开启天上户库,天上资源的钥匙。
“日月附着于天,百谷草木附着于地,重明以丽乎正,乃化成天下。明两做离,大人以继明照四方。”雍正帝背诵着易经中的彖辞,感叹天道的秘密,就在这离卦之中。
最后雍正帝满意的朝养心殿走去,门口的小太监垂首禀告,“皇上,妙缘观主持,娄真人已经在里面候着呢。”
雍正帝满意的点点头,大步走进殿内,看到穿着紫袍的义萱。她见到雍正帝进门后,小心的跪拜行礼。
“贫道,妙缘观主持娄义宣拜见陛下,祝陛下龙体康健。”
“好了,不必拘礼。”
雍正帝坐下后,给门口垂手的太监一挥手,“你们给妙缘真人看座后,就全部都退下吧!”
义萱恭顺的坐小矮凳上,距离雍正帝龙椅十米远。她垂首等着雍正帝问话,但是等了一会,没有任何声音。于是义萱抬头,看到雍正帝正仔细的端详着她。雍正帝眼神就像是慈祥的老虎,有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怎么样,朕不说话,你就没有话同朕说?”雍正开场话就露出的箭柄,口气根本没有与小孩及女子说话的意思。仿佛是见到了多年的对手,讨要一番的胜负结果。义萱听后不由的浑身发抖。
“陛下想让贫道说什么?”义萱声音因为恐惧而变调。
“你为朕挡了几次龙劫杀,你难道没有怨怼?”
“什么怨怼?”
“就像那些多灾多难人,会抱怨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为什么世间有不公平的存在?”
“陛下,小女从未有过这个想法。”
“哦,果真如此?”
“陛下,贫道反而是感恩有此机缘,来到京城,看到京城的繁华,刚过及笈之年就成为了妙缘观的主持。世人都羡慕我的福德隆厚,小小年纪就得陛下的垂爱。”
雍正帝眼神一亮,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呵呵,说的好,不枉朕对你厚待。”
义萱马上站起来行礼,“谢谢陛下,贫道愿为陛下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好,你的忠心朕领了,你父亲说过没有,你身上的鬼青未来还会加重?”
“他说过了,因为我与玉面真人大战过,所以他来人间寻我,就像有了斗仪,会一次次的来消耗我的能炁。”
“你不怕死?”
“抱身点灯,也是修道得道的境界。”
雍正帝听后,心中有些感动,他站起身,缓步走到义萱的跟前。
“伸出手,撸起袖子,”
义萱伸出一只胳膊,撸起袖管。雍正帝看到义萱手臂的淤青还在,并且只在前臂。雍正帝又让义萱的撸起另一只胳膊,发现淤青也是一样。
雍正帝摆摆手,让义萱的收起手臂。他慢慢在大殿内踱步,心中计算着,这个鬼青在义萱身上扩展的速度。这次是手前臂,下一次就会是上臂,脖子,胸腹,大腿,小腿,头脸?
思考中雍正帝似乎看到了义萱浑身和满脸淤青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动容。最后雍正帝回到龙椅坐下,故意漫不经心的问,“你疼不疼?”
娄义宣抱手一福,坦然大气的说,“不疼,这些就是鬼青而已,不是真的皮肉之苦。”
“前天,鄂尔泰和张廷玉大人,都到你的妙缘观烧香去了?”雍正帝故意不经意的问。
“嗯,是他们的家女眷烧香,大人他们就在偏院喝茶等待。”义萱小心的回答。
“他们说了些什么?”
“这,……”义萱有些犹豫。
“无妨,大胆的讲。”
“我陪着他们的福晋们烧完香,女眷们都离开后,在出道观大门前,二位大人分别拿着一些黑铅材料问我。”
“问你什么?”
“问我父亲以前炼过丹药没有?还有就是问我,他们手中样品,是不是品质不够好。”
“你怎么说的?”
“我坦诚的告诉他们,我没有见过父亲练过丹,但是在杭州的寺院时候,见过真的丹药。”
“哦!你见过真丹药,那你尝过的丹药是什么样的味道?”雍正帝感兴趣的问。
“尝过,我小时候,看着道观里面有丹药,被师父们供奉在三清殿,就好奇的拿了一颗吃。”
“丹药是什么样的,味道如何,难吃吗?吃完肚子是否难受,有没有后遗症?”雍正帝连珠炮的发问。
“丹药样子是黑褐色,闻着有股锈铁的味道,吃起来有些石膏涩味。”义萱如实的回答。
“锈铁和石膏的味道?”
雍正重复的话一出,娄义宣马上十指扣住了双手。雍正帝不是天天在紫禁城炼丹,自己还看过他晚上办公后,将黑色的丹药放入嘴中,亲耳听他说过,“一粒金丹吞入口,我命由我不由天。”
可是今日看着雍正帝好奇的眼光,分明是从没有吃过丹药的样子。要是说雍正帝没有吃过,那么以前被皇后照料的福惠,鼻口分泌物中就有丹药的痕迹,那些丹药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时义父就说不要同任何人提起福惠的事,义萱想到紫禁城丹药之谜,以及已经过世的皇后和福惠。娄义宣忽然觉得有些无力,她单薄的肩膀似乎有千斤压着。
“好了,今日喊你来主要是让西洋画师,和大清的画工给你画像。”雍正帝终于停止追问,说出了让义萱来紫禁城的目的。
“画像?”义萱睁大杏仁眼诧异的问,以为陛下觉得她己被鬼青缠身,会不久于人世,而留个念想。
“最近朕要烧制一些官窑瓷器,朕想好了主题是麻姑献寿,你就作为模特吧。”
“模特?”
“就是磁器画样板真人。”
“谢谢陛下的抬爱,”义萱终于松了口气。
“好了,你跟着苏公公去后花园,西洋画师和画工在等你。”
义萱叩首后,站起身缓缓的跟着太监苏得正,朝着后花园而去。雍正帝看着义萱少女老成的背影,心中是非常感叹。龙虎山给自己安排的乩童盾牌,功力会逐渐的被鬼青消耗掉,自己还得想办法。
雍正决定到处都摆放义萱的画像,可义萱不是神仙,也不是仙姑,更能告诉别人她的真实背景。如果紫禁城到处挂着她的画像,儿子和群臣问起来,作为天子不好回答,更没有理由,到处张贴义萱的画像。
想了半天,为难时刻,内务府询问明年的官窑主题,一下子让雍正帝灵光一闪,计上心头。于是他大笔一挥,给景德镇的官窑场,拨付了大批的银子,让他们准备上千套,麻姑献寿的瓷器。从茶具到摆件。瓷器上的画都用宫中画师提供的,麻姑献寿的画像主题。
不久太监唱到,“鄂尔泰,张廷玉大人到。”
“快宣!”
穿着蓝色朝服,头戴顶戴花翎的鄂尔泰,张廷玉一起走进了养心殿。向雍正帝叩拜问安后,都矗立在一旁等待。休沐的日子,雍正帝只宣他们两个觐见,都以为雍正帝的眼线,将他们二人去妙缘观的事汇报。
雍正帝抬眼看着二位军机大臣,两个人站在一起就像两根劲不对付,扭曲的麻花,被自己给拧到一起。二人看着互相抗拒,但都是大清的肱骨之臣,对自己的忠心都没有差别。
看着二位近臣,雍正帝扮惨声音哽咽的说,“前几天我梦到先皇后,朕想,朕可能要死了.....”
张廷玉和鄂尔泰听后马上匍匐在地,“皇上,您怎么这样说,难道是娄法师解梦的结果是大凶?”
“娄法师解释梦是延寿,可是朕总是觉得悲凉,现在每天浑身僵硬,双肩僵硬的如木头。”
“陛下,臣等到了五十岁,都有五十肩痛的困扰,请陛下看开。”
“宫中的御医也是这么说,可是疼痛难忍时候,朕想起过世的皇后和十三爷,就觉得朕会马上随他们而去。”
“请问陛下,娄法师有什么法子?”听出玄外之音的鄂尔泰机灵的问。
“他说雍和宫的章嘉禅师,帮我挡了很多的煞。”
“那太好了,为臣也想为陛下挡煞。”善于察言观色的鄂尔泰,及时抓住要领表态。
“哪很好,娄法师说章嘉活佛可以挡煞,说明修炼禅宗可以挡煞,我们君臣一起修禅宗。”雍正说。
“臣愿意修佛法。”张廷玉也表衷心。
“你们真的愿意陪着朕修炼禅宗?”
“对,请陛下赐我们法号。”
“好,二位爱卿请起,法号朕已经拟好,你们拿去看看吧。”
说完雍正帝将选出来的,一起修佛的朝臣名单,以及他赐予各位居士法号折子,传给二位军机大臣看。鄂尔泰一擦额头的汗,庆幸自己脑子跟上皇帝的节奏,这个休沐天,召见他们,果然是有一个坑在等着。
他原来以为被人举报,和张廷玉在妙缘观私下见面,会被雍正帝认为结党一起对抗皇帝。现在听到是修佛的事,心中松懈下来。他恭恭敬敬的接过折子打开一看,《御选语录备案》。
看着折子名单,鄂尔泰的眼角笑纹喜上眉梢。他阅后将折子递给张廷玉,张大学士读后老谋深算的脸,也都掩饰不住一丝喜悦。
这个哪是修炼禅宗的名单,不如说是大清朝最顶尖权力的名录,等于是唐朝李世民的凌烟阁,现代的中央常委。
除了去世的十三爷名字外,其他人几乎是大清朝,活着的权臣配享太庙名单。如果他们二人不在此名册上,他们反而会日日睡不着觉。
“雍正皇帝,圆明居士。
十三弟允祥,朝阳居士。
皇四子弘历,长春居士。
皇五子弘昼,旭日居士。
皇十六弟庄亲王,爱居士。
皇十七弟果亲王,自得居士。
大学士伯鄂尔泰,坦然居士。
大学士张廷玉,澄怀居士。
多罗平郡王彭福,如心居士。
妙正真人,娄近垣三臣。
左都御史张照,得天居士。
觉生寺文觉禅师,元信雪鸿。
圣因寺悟修禅师,□□楚云。”
鄂尔泰和张廷玉一起叩头谢恩。
“感谢陛下,赐为臣的坦然居士法号。”
“谢谢陛下,明臣心见性,赐澄怀居士法号,是陛下了如臣肝胆的写照。”
雍正帝欣慰的看着忠臣,发自内心喜悦的一起和他修佛。于是站起身来,走到二位老臣身边,一手一个,扶起二位近臣。
“爱卿都平身,没有问过你们的意见,就让你们和朕一起修佛有些武断。你们一定会问,为什么不修道,而修佛。”
鄂尔泰再次跪拜,张廷玉看到也马上匍匐在地,“只要陛下的安排,就都是好的。修佛好,名单上娄真人都修佛,我们更是没有二话。”
雍正帝回到御案后的龙座上,他喝了一口茶,看着鄂尔泰以前那张不信佛和道的脸,直接袒露心迹。
“真道人难啊,凡人造业者百,而为善者一二;为善者百,而向善者一二;向道者百,而坚久者一二;坚久者百,而坚之又坚,久之又久,直至菩提心,不退者一二,如是最后名真人,难乎哉?”
鄂尔泰一拱手说,“感念陛下的体贴,老臣的年纪确实算下来,没有修道的时间了,修佛好,十年,二十年都会有所收获。”
张廷玉也一鞠躬表忠心,“虽然道教,臣从小接触,但是此生都是尊崇儒学。按照陛下的算计,从现在开始修行,果然是修佛要更切实际。”
“今后,你们上朝前,下朝后,都要听我讲佛法,你们到时候不会感到痛苦吧?”
“陛下哪里,以前公务缠身,没有时间静下心来学习佛法,现在陛下要给我们讲佛法,这个可是天大的殊荣。”鄂尔泰情真意切的说。
“陛下,为臣已经等不及了,再不学,马上就要老了,这个佛法就是在救助我们,让我们摆脱人间的痛苦和噩梦。陛下是爱惜跟随您的老臣,臣倍感荣幸和惶恐,需要每日进阶佛学,才不会像头笨牛,听陛下弹琴。”张廷玉更是君子坦荡荡谦虚自贬。
“好,我的佛法课马上就要开讲,张大学士提醒了我,免得你们上课没有准备,我就给你们透露几个主题。”
“陛下,为臣需要纸笔记下来。”
“不需要,你们二位都是过目不忘的人师,我说你们要记在脑中,这样才是用心修佛。”
“遵旨,请陛下告知为臣。”
“你们先要了解,神通,名利,贵人,世界,时光等,佛法主题。”
鄂尔泰掰着手指头重复了雍正帝主题,这些词每个都认识,但是与佛法何干,他的脑子就像被困在笼子里,智慧的星耀失去了光气。
张廷玉听到几个词,觉得雍正帝的主题不会是字面上那么简单,但是他机智的像个小学生勤学苦问。
“陛下,我们可以找课外辅导老师吗?"
“对啊,陛下,我也可以找老师辅导吗?”鄂尔泰马上也追问。
“你们可以找人,但是不能作弊。”
“如何算作弊?”
“不能找佛门中人,我需要看你们对佛法领悟的初机。”
“啊,那我们可以找谁?”鄂尔泰有些失望的问。
“你们是大学士了,虽然不耻下问是美德,但是我需要你们,对佛法最原始的初心领悟。”
张廷玉不愧是皇子的老师,他微微一笑,对雍正帝一拜说,“谢谢陛下的提点,为臣知道了。”
“好,你们下去吧,腊月朕就要开始讲佛法,你们只有不足一个月的准备时间了。”
鄂尔泰昏头昏脑的跟着张廷玉出了养心殿,他再一次抓住了张廷玉的手腕,“张大人,请把话讲清楚,我们可以向谁请教。”
张廷玉看着鄂尔泰有点失态,他试图摆脱被紧紧握住大手,挣扎了几回都失败后,他无奈哑声说:“刚才名单你看了?”
“看了!”
“不就得了,名单上有啊。”
“名单都是些王爷和佛教人士。”
“再想想,”
“嗷,你说的是娄真人?可是他道家啊?”
“刚才陛下是不是说,修道难,才修佛的?”
“对啊!”
“娄真人,不就是那个,坚之又坚,久之又久,直至菩提心,不退者一二,如是最后名真人,菩提心不就是佛心吗?”
“呵呵,你真是鬼啊,谢谢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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