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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水复 04
等她回到店门口时,从四周的人口中得知,中毒的二人已带去治疗,等搜查结束后玲珑轩即被查封,佟哥打伤了一名官差,好在有话梅拦着没有闹出人命,二人均要被带走。
卢听着周围人的七嘴八舌,得知这条街上最大的布衣坊姚记,前几日也被退了一大批货,这条街最近不太平啊。
趁佟哥从卢康颜身旁被押走时,她跟了两步,低声说:“佟哥,怎么着都不能认,别信他们的话,就是为了话梅姐,你更不能认,你认了话梅姐和玲珑轩就完了,千万别冲动。”
被带走的带走,店里剩的伙计也被赶了出去,围观看热闹的人也慢慢散去。
卢康颜手里攥着手帕包着的簪子,一时之间心里五味杂陈。
“怎么着,要不我们去拜拜苦三神?”
卢康颜抬头看向薛裳理,突然笑了,“薛你竟然会讲玩笑话了。”
两人哈哈大笑,在关了门的店门口,路过之人看起来,都觉得这二人像是有什么毛病。
一双鞋突然在视线中,卢康颜松开环抱双腿的手,直起身抬头发现,来人是吴亮。
“你干嘛去了?”卢康颜疑惑道。
他坐到卢康颜旁边,“崔先生二楼打盹,被锁里面了,我帮他爬出来。”
“哦。”
“你们还不走啊?”说完,他又紧接着坏笑道:“差点忘了,你们没地儿住,打地铺都没地儿。”
“幸灾乐祸。”卢吐槽道,“对了,你上的那桌?有啥问题吗?”
“不是我,齐儿上的。”
正是齐豹。
“他人呢?”
“跑了。”
“跑了?他真有问题?”
吴亮差点翻白眼,“他跑是胆儿小,不跑就跟着话梅姐被带走了。不过他上菜的时候我都瞧见了,不是他搞的鬼。”
卢康颜脑子里琢磨着,不是齐豹,佟哥也没必要,话梅姐就更别说了,“那俩客人有啥怪的吗?”
“没留意,光看榕声他爹那一家子热闹了。不过俩人是重陵的,家在城西北角,很少见他们来店里。”
“城西北角……”卢康颜嘴里嘀咕道。
“怎么着,想救话梅姐?”
“你不想?”
“我?”吴亮说着,先破了笑,“谁说我不想,这不没本事么。”
卢康颜努努嘴,知道他在揶揄自个儿。
吴亮人好玩,家中排行老幺,几个哥姐成家的成家,立业的立业,就他不务正业,他爹娘说他最多的话就是这娃不行没点本事儿。
“那俩人定是有备而来,你们呐,找他们呀,还不如去请余老爷子。”
“余老爷子?”
“话梅姐她爹啊,没听说啊?”
看卢康颜的神色,真是一无所知的表情,吴亮耐心地继续说了下去,“这玲珑轩啊,本来是余老爷子名下的,不过后来呢,余家后辈闹着分家产,几房处处针对话梅姐,不得安生,余老爷的意思是让话梅姐乖乖待家里,等着给她找户人家给嫁了,话梅姐哪儿从啊,她可是打小跟着余老爷子满街跑,反正闹得那是一个,‘壮烈’,最后余老爷子发话,余家和玲珑轩,二选一,话梅姐选了后者,就此跟余家断了联系。不过这几年,玲珑轩在话梅姐手上,生意也不赖,跟余家啊,真就没了往来。但是吧,余老爷子人脉广,你要想救话梅姐,不如去求求他。”
卢康颜皱着眉,“这余老爷都把自己闺女赶出家门了,还肯出面?”
吴亮撇撇嘴,沉吟了片刻,接着说:“当然,能做到余老爷子这个地位的商人,也有可能趁这个机会来个釜底抽薪,把玲珑轩收回去,也说不准。”
卢康颜一时无语,说半天,还是没谱的事,这提议提得,真真感觉让人吃了苍蝇。
吴亮站起身,问道:“怎么着,借你俩个打地铺的地儿。”
“谢了,不过对我们俩,找睡觉的地儿岂不是太简单了。”
“也是,行,那我走了。有事去找我,你也知道我家的地儿。不在家就在赌坊,或者斗鸡场,或者芳斋,自己找吧。”
吴亮拍了拍屁股,人慢悠悠地晃着走了。
“从哪儿下手?余老爷子,还是那俩客人。”薛裳理侧目问道。
卢康颜想了想,“吴亮说的不是没有可能,余老爷子是敌是友,没准。要不这样,薛你去探探余老爷子,看他对话梅姐被抓这事,什么个态度。我去查查那俩来吃饭的,有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好。”
“晚上呢,我们还回玲珑轩,翻墙回去。”
入夜,卢康颜爬墙跳入院中,杂货间也是黑漆一片,她心里嘀咕道,难道薛还没有回来吗,不应该呀。
咯吱一声,推开门,就瞧见了薛抱膝坐在地铺边缘,见她要起来,忙招手拦住,接着坐在了她旁边。
薛裳理伸手拿了碗早就倒好的水,递给她,等她咕咚咕咚两口喝完,又拿出烧饼,“从厨房翻出来的,要热一下吗?”
卢康颜接了过去,“不用。”
她嘴里塞了个半满,“余老爷子那边怎么样?”
“余老爷外出不在重陵,按行程,后日回来。话梅姐姐的娘亲,今日跟街坊打牌的时候,听说了这事,但看她意思,一早知道话梅姐姐撑不起这玲珑轩,可能也不会搭救。”
卢康颜嘴里咽下,说道:“能干出把闺女轰出家门的事,想来也不会有多少感情。我去查了那俩客人,俩人之前没多大交情,但是有个共同点,都好赌,一个爱斗鸡,一个好打牌,家底都要被掏空了,全靠娘家婆家帮衬,但出这事之前,不知从哪儿搞来的钱,还都去大干了一场。”
“有人出钱让他们来玲珑轩闹事?”
卢康颜点点头,顿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接着说:“薛,其实,出事时我就想问,但怕你不想提及,可如今看来这俩人确有问题……”
“你是想问,二人所中之毒?”薛裳理直言道。
“对。”卢康颜正视着薛的眼睛,道:“关于毒药,你懂得比我多,可有发现什么异常?”
“白日里趁着混乱,我去看过那桌菜,也留意了下那俩人的症状,痉挛抽搐,眩晕乏力,恶心呕吐,嚎叫挣扎,最重要的是,有一人严重些指尖出现紫绀,我怀疑是雷公藤的毒。”
“雷公藤?”
“对,雷公藤多生长在南边山林阴湿之地,重陵当地应该不长此物,雷公藤根茎叶花均有毒,可用药,但过量会导致中毒。在玲珑轩这段时间,并未发现雷公藤的痕迹。”
“那这毒物的来源,就有得查了。”
“而且……”
“什么?”
“据我所知,雷公藤中毒有潜伏期,通常一个时辰左右,即使从进店开始算,也最多半个时辰。但是,若是佐以酒水,毒性发作更快。”
“我记得,他们点了酒?”
“对。”
卢康颜心觉不妙,“但可有见到二人喝下去?”
薛裳理摇摇头,“官差收走酒壶时,看起来是少了的,但我并未亲眼见着他们喝下去。”
过了一会儿,卢康颜说:“所以,可能是卡着这个时间点,在店里等着,在众目睽睽之下发作,今日这条街还有苦三神的游行,人更是热闹,真是如此的话,确是处心积虑。”
“不过这二人之间,有些怪异。”
“什么怪异?”
“说不上来。”
“明天去探探这二人的虚实。”卢康颜枕着胳膊躺了下来,“做坏事总能露出马脚。”
次日,卢康颜装作身体身体不适,在薛裳理的陪同下,前往中毒客人所在的医馆。
轮到她们时,接诊的是一位看起来颇年轻的大夫,可看了半天,都对不上号。
“这位姑娘,你这脉象,病症,都没什么问题啊?”
卢康颜故作痛苦地哀嚎,“大夫啊,该不是你这医术不够,查不到根源吧,我这从昨夜里就开始,浑身哪儿哪儿都不舒服,睡也睡不着,吃吃不下,连水都没喝两口,你看看,我这嘴皮子都干成什么了。”
从她这口齿里,还真瞧不出来病症,小大夫又不死心地重诊,从她此前去过的地方,吃过的东西,逐一了解。跟在卢身侧的薛裳理,则趁机溜走,在医馆搜查那俩中毒客人的踪迹。
等薛裳理回来时,卢康颜已经快要拖不下去了,几次要被大夫赶出门去。
卢康颜看到她凝重的神情,心下顿生不好的预感,还没来得及抽身细问,就突生事端,眼瞅着从医馆门口涌入几位官差,将馆内的病人都赶了出去。
门口,同众多看热闹的人立在一起,卢康颜侧头低声问道:“出事了?”
“死了一个。”
卢康颜心里咯噔一下,闹出人命了,这下可不好办了,“另一个呢?”
“活的。”
“是雷公藤?”
“对。”
“活着的那个人呢?”
“还在救,我看着是无碍,但他又看起来格外痛苦,对不上症。”
死去那位客人尸首被拉走,交由仵作验尸。而两人混在人群里一个多时辰,也没得到什么其它有用的消息,最后怏怏而回。
回去路上,在街上碰到两个之前玩游戏的小孩儿,叽叽喳喳地围着二人唤姐姐。
“姐姐姐姐好久没玩游戏了。”
“姐姐姐姐我想吃蜜糖。”
“我们今天出来办事,身上没带,下次到玲珑轩给你们糖吃。”
“好啊好啊。”两小孩异口同声地说道。
“最近课业紧张了吗?”
两小孩儿相视一眼,语调也低沉了下来,撇着嘴说:“爹娘让我们散学后学习苦三神教义,说我们学得好有机会面见圣女,一学一个时辰,都不能出来玩了。”
听到“圣女”这俩字,卢薛对视一眼。
“今天还是先生留我们背书才有机会跑出来。”
“是不是你二人没有完成背书课业啊?这才被先生留下的?”卢康颜逗他们二人说道。
两人心虚地笑了。
“对啦姐姐,关于画像上的那个人,我寻得他的线索啦。”
听到这话,卢康颜有些意外,急忙问道:“什么线索?”
“我的小叔叔在衙门当差,他知道这个人。”小孩儿仰着头挺着直腰板,“姐姐你报我的名号即可。”
问得小孩那位“小叔叔”的名字样貌等细节,分别前,卢康颜叮嘱二人别玩过了头。
“姐姐记得我赢的石蜜啊,下次找你玩。”
走远了也不忘喊道,跑远了又蹦蹦跳跳地折回来,把一个从身上摸出的草编蚱蜢塞给卢康颜,“姐姐,信物,小叔叔认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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