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订三国

　　半月后，我们顺利抵达荆州，将船停靠在岸边后，便和周善二人潜入荆州。打听到了刘备的住处，令门吏报予孙夫人。
　　我见是明月出来接引我们，猜想小妹已经料到是东吴来人了。周善进去后立即呈上密书。
　　长发挽起，一枝玉钗横插在高高的发髻上，黑色长裙使她显得成熟了很多。小妹见信上说孙权病重，不禁动容洒泪。
　　“这……”方一抬眼看出是我，遂下狐疑。
　　周善拜诉，“主公好生病重，旦夕思念郡主。倘去得迟，恐不能相见。就教郡主带阿斗去见一面。”
　　小妹听后面露难色，“皇叔引兵远出，我若是想回去，也需派人通知军师后，方可以离开。”
　　周善急忙辩道，“倘若军师回复说，‘需要报知皇叔，候了回命，方可下船。’该怎么办？”
　　小妹眉梢似蹙，“若是不辞而去，恐怕会有阻拦。”
　　“在江边上，我早已准备下船只数十艘，如今只要郡主上车出城便可。”周善仓促跪下请命。
　　“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拉了拉小妹的衣襟。
　　她迟疑地点点头，将我领进内室。
　　“馨儿姐姐，你怎么来了？”见四下无人后，她握着我的手激动地问道。
　　“现在两边战事紧急，随时可能打起来，你二哥特意派我来接你。”
　　“哼，当初若是心疼我这个妹妹的话，就不会把我嫁过来了！”言语中还有夹杂着对孙权的怨恨。转到一边，身子背对着我。
　　“你还在怪他？”
　　她吸了吸鼻子，“没有，这也是我的选择。”
　　“那刘备对你……可还好？”
　　她沉默了半晌，望着窗外，蓦地开口道，“有什么好不好的。”
　　分开不到一年的时光，她变得好陌生，和我从前认识的那个她相差甚远。鼻子一酸，泪水涌上眼眶，但又硬生生地给逼了回去。
　　“跟我回去吧！”我诚恳地看着她。
　　“姐姐……”再也掩饰不住内心这一年来的煎熬，她钻进我的怀中，痛哭不已。
　　“来，我们回家。”我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道，“回到东吴，你二哥再也不会逼你了。”
　　“嗯！”她那莞尔一笑，明艳动人。
　　“郡主快些，莫要耽误了时辰。”周善在外面等得有些不耐烦，低声催促道。
　　“知道了。”我擦干小妹脸上的泪，“咱们快点走吧。”
　　小妹叫明月匆匆收拾了些行礼，便欲离开。
　　“娘，你们要去哪里啊？”一团褐色的不明物体从屋里慢腾腾地滚出来，拉着小妹的衣摆，奶声奶气地问。
　　我定睛一看，是一个两、三岁左右大的小男孩，这孩子？
　　“阿斗，你怎么跑出来了？”小妹蹲下身子，将他抱起在怀。
　　“我偷偷听到你们要离开。娘，你不能丢下阿斗啊？”说着，藕节般的小胳膊抱住小妹的脖颈嚎啕大哭。
　　慈母地爱意出现在小妹的脸上，轻拍阿斗的后背，嘴角不禁上翘，柔声哄着他，“我只是出去一趟，晚些便会回来。”
　　“不要，阿斗不要离开你。”
　　“来之前，主公说如有机会不如将阿斗也一齐抱去。”周善见状进言道。
　　“这……”小妹略微迟疑了一下。
　　“阿斗要和娘在一起。”小阿斗哭的快，笑得也快，稚气地嚷道。
　　“好吧。”小妹勉强答应。
　　原本以为还是个需要人照顾的孩子的小妹，居然已经早我一步为人母亲了。
　　于是小妹带着阿斗，随行三十余人，各跨刀剑，上马离开荆州城，来江边上船。
　　“好啊，可以做大船了。”小阿斗一上船就兴奋不已，手舞足蹈的在船舱中跑来跑去，惹得大家连连发笑。
　　“这孩子，一出门就高兴成这样。”小妹细心地用手帕擦去阿斗嘴角流出的口水，又将他的衣服理正，拍拍他的小脑门。
　　“看来我们东吴最娇贵的郡主真的长大了。”我啧啧舌，戏虐地看着她。
　　“馨儿姐姐～”小妹嘟起小嘴，气呼呼地说道，又滴溜溜地转起大眼睛，“我们东吴？某人果真是把自己当成二哥的人了。”
　　“我……”一时语塞，哑口无言，脸烫如火。
　　“娘，我们这是要去哪啊？”阿斗没有听懂我们的谈话，自顾自地问着，也替我解了围。
　　“去镇江，看舅舅。”小妹将阿斗抱在怀，耐心地解释。
　　“怎么还不开船啊？”阿斗露出个小脑瓜，抻着脖子望向舱外。
　　只听得岸上有人大喝一声，“且休开船，容我与夫人饯行！”
　　我跑出来一看，竟是赵云。
　　周善手执长戈，“你是何人，胆敢阻拦主母！”叱令士兵一齐开船，各将武器拿出来，摆列在船上。风顺水急，船皆随流而去。
　　赵云沿江赶叫，“任从夫人去，只有一句话拜禀。”
　　周善不睬，只催船速进。
　　赵云沿江赶到十余里，见江滩斜缆一只鱼船，便马上弃马执枪，跳上渔船，驾船前来，望着我们所坐大船追赶。
　　周善叫士兵放箭，赵云以枪拨之，箭皆纷纷落水，他竟毫发无伤。离大船悬隔丈余，士兵用枪乱刺。
　　赵云弃枪在小船上，手执剑，分开枪搠，望我船涌身一跳，登上大船，径直闯入舱中。
　　小妹见状大喝赵云，“你敢无礼！”
　　赵云插剑声拱手而答，“主母想去哪里？为什么不告诉军师一声？”
　　小妹起身，将阿斗放在一旁，义正词严说道，“我二哥病在危笃，尚未没有来得及和军师诉说。”
　　赵云追问，“主母探病，为何还带小主人去？”
　　“阿斗是我儿子，留在荆州恐怕无人看管。”
　　“我要和我娘在一起，我要和我娘在一起。”阿斗坐在一旁吵着嚷道。
　　“你看，阿斗离开我是不行的。”
　　赵云长叹一声，“主母此言差矣！主人一生，只有这点骨血。小将在当阳长坂坡百万军中救出，今日夫人却欲抱将去，是何道理？”
　　小妹大怒，“量你只是帐下一武夫，怎敢管我家事！”
　　赵云也不甘示弱，“夫人要去便去，只留下小主人。”
　　小妹大喝，“你半路辄入船中，必有反意！”
　　赵云跪下，“若不留下小主人，纵然万死，亦不敢放夫人去！”
　　小妹命明月等侍婢向前揪摔，被赵云一一推倒，我慌忙拔腿跑上前去一把将阿斗抱在怀里。
　　赵云发觉是我，迟疑了半秒，转身方要退出，我却鬼使神差地将阿斗交到他面前。
　　赵云久久没有接过，眼中充满复杂的神情，不知在想些什么，可最终还是缓缓地伸出双臂接了过去，“馨儿，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不可能了，你还是抱着阿斗快点走吧。”想也没想毅然地拒绝了他，可看到他失落透底的眼神时，我的心还是“咯噔”地跳了一下。
　　见他愣在那里，我又催促他道，“你快走吧。”见他怅然若失地站在那里，我大力推搡着他走出船仓，“快走啊。”
　　“娘！”阿斗大声哭喊。
　　“阿斗！”小妹踉跄着跑着船舱。
　　赵云抱着阿斗跑到船头。欲要上岸，又无帮手；欲要行凶，又恐碍于道理，进退不得。
　　“娘！娘！”阿斗不停地哭打赵云的胸膛。
　　小妹又命明月去夺阿斗，赵云一手抱定阿斗，一手仗剑，众人皆不敢接近。
　　周善在后梢挟住舵，只顾放船下水。风顺水急，望中流而去。赵云孤掌难鸣，只护得阿斗，不得移舟傍岸。
　　正在危急，忽见下流头港内，一字儿使出十余只船来，船上磨旗擂鼓。只见张飞手执长矛，高声大叫，“嫂嫂留下侄儿！”随即提剑跳上大船。
　　周善见张飞上船，提刀来迎，被张飞手起一刀砍倒，提头掷于小妹前。
　　“啊！”其余人吓得面色如土，小妹不禁也花容失色后退一步，“叔叔何故无礼？”
　　“嫂嫂不以俺哥哥为重，私自归家，这便无礼。”
　　“我兄长病重，甚是危急，若等你哥哥回报，恐怕会误了我的事。若你不放我回去，我情愿投江而死！”小妹说着走到船边，作势要跳。
　　“我要找娘！”阿斗早已哭红了双眼，伏在赵云的肩上，哑声喊道。可众人根本顾及不上他。
　　张飞与赵云私下商议了一会儿，走上前对小妹说，“俺哥哥是大汉皇叔，也不辱没嫂嫂。今日相别，若思哥哥恩义，早早回来。”
　　“阿斗我也要一同带走。”小妹上前一步。
　　“不行！”张飞斩钉截铁不容置喙。说罢又看见我站在一旁，一把将我揪住，跳回小船，放小妹船只离去。
　　士兵方要上前救我，张飞一声大喝，便吓退了众人。
　　“喂，你放开我！”我不满地挣脱他的魔掌，可张飞一直揪着我不放，直到船停靠在岸边上。
　　“放你？哼，我兄弟子龙对你不薄，为何你要离他而去，找那孙权老儿。”他瞪着眼睛愤愤不平地说道。
　　“又不是我先不要他的。你放开我！”我终于将他推开。
　　“之前的事我不管，现在你来了就别想走了。这事我做主了，今日你就与子龙成亲！”
　　“不可能！”我也回绝了他，同时冷眼瞪向赵云。
　　“我讨厌你，我讨厌你。”阿斗用小拳头不停地在赵云怀里拍打。
　　赵云放下阿斗，浓密的眉毛紧紧蹙着，面色沉重地走来，“益德，你就别为难她了，让她回去吧。”
　　“不行！”张飞不可否置，“子龙，你的心肠就是太软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关羽和诸葛亮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一齐冒了出来，“听说孙权对她很是重视，如果把她留下，说不定可以用来威胁孙权，以后让他不敢再来讨要南郡。”关羽捋着他的三尺美髯笑说。
　　“没想到素日以忠义著称的关云长也有如此卑鄙的一面，要靠捉住一个弱女子来换取一座城池。你不是一直自视骁勇善战、天下无敌吗？怎么不真刀真枪的和别人去拼去抢呢？！”我用藐视的眼神和蔑视的口吻对着他讥讽道。
　　他眯着本就不大的丹凤眼愤怒地瞪着我，又冷笑道，“能用区区一个女子解决的事情，又何必动劳千军万马呢？”
　　“这件事情还是稍后再议吧。”诸葛亮见我二人针锋相对，很有要打上一架的可能，当然结果肯定是我输。忙出来打圆场，“大家和袁姑娘也算相识一场，不要为难她。”
　　我望着赵云，多希望他能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可他不知是怎么想的，什么话也没说，一个人默默地走了。
　　望着他的背影，我……
　　“来人。”张飞叫出一个士兵，“把袁姑娘带回府里看起来，不许她跑了。准备一下，今晚就给赵将军办喜事！”
　　“诺。”

《乱世五代，彼岸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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