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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故剑情深椒房殿(2)
霍成君自见过刘病已后,春心便开始荡漾了,整日里央求霍光尽早送她入宫当皇后。霍光原本还担心女儿不中意新帝,不想却是当真动心了,他自己心底当然也是万分欣喜的。朝中大臣立马打探到了风声,揣度霍光的意思,纷纷上书皇帝:
皇后乃一国之母,出身不可不高贵。今闻大将军之女成君,德超孝武卫氏皇后、貌比西施,贤良而淑德,臣等以为当立为后,可母仪天下矣。
当刘病已接到群臣那一封又一封“立霍成君为后”的奏疏以后,他终于感受到了所遇的阻力却是超乎想象了。那次黄昏下的约定,他附语在平君耳畔许诺她为后,原本以后只要自己下道诏书便可以轻松解决。可照目前形势来看,事情似乎并没那么顺当。
“朕当如何向平君交代?”刘病已手捧竹简,虚托着下巴满面愁容。
张彭祖侍立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却也是束手无策。
此时,许平君恰巧抱着刘奭前来探望病已。刘病已强打起精神来,从平君手中接过奭儿百般逗弄疼爱,眼眸却时不时地觑向身旁的平君,尽显愧疚的神情。
许平君低垂眼眉,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她却早已得知了群臣上书的事情了。
“平君……”刘病已侧脸望向她,轻声唤了唤她的名字。
“嗯?”许平君抬眸深情款款地瞅向病已,“陛下,怎么了?”
他看了看平君那纯澈的双眸,刚到嘴边的话语硬是生生地咽了回去。“没什么……”他笑了笑,转而又问道:“想回尚冠里看看父母吗?”
自入宫以来,许平君已经足足有两个多月未曾回过尚冠里了。她满心欢喜地点了点头,笑意暖暖地说道:“嗯,很想念呢。还想看看芊辰姐姐她们……”
“彭祖,去准备车马。我们现在就去尚冠里……”其实,刘病已原本打算在册立许平君为后的那天迎接许广汉他们,以便昭告天下让许氏家族风光一把;但现下看来却是遇到了来自朝中大臣们的极大阻力。他心中不禁有些烦闷,便打算带着平君回尚冠里散散心。
未央宫离尚冠里并没有多少路程,刘病已、许平君轻车简行只带了张彭祖和几名贴身侍卫。不过一个多时辰以后,他们便来到了许家宅邸。
许氏母女阔别许久,两人不禁抱在一起喜极而泣了。沈芊辰、王思娴、常千嘉事先知晓病已他们要来,便提前来到了许家。姊妹四人碰面以后,便开始拉起了家常。
刘病已心乱如麻,便单独叫上许广汉来到厢房谈起了心事。
“父亲……”私下里,刘病已不好摆什么皇帝架子,一如既往地尊称许广汉,“朕心里乱极了。”在许广汉面前,刘病已从来都不会有丝毫隐瞒。
“陛下烦扰何事?”
“朕从册立平君为婕妤那天起,就准备立她为后……”他顿了顿,紧锁着眉头,“原本以为事情会很顺当,不想前些时日大将军却是带着他的小女前来见朕。近些时日,群臣便都纷纷上书要朕立霍成君为后。你叫朕该当如何?”
许平君紧紧凝视着刘病已,心中却感到无比的快慰,“陛下,还是顺了群臣意思吧。平君能坐上婕妤这个位置,已是贵不可言了。我没有那么多要求,只希望陛下能和平君平平安安地过下去。”
刘病已心生感动地看着许广汉。眼前的这位岳父,有时虽然有些木讷但在这件事上他却看得很明白。许广汉深知如果在立后这个节点上,病已一旦触怒了霍光和那帮权臣的意思,恐怕到时不仅仅是帝位不保这么简单,恐怕就连他们性命也是难以保证的。
“可是如此一来,朕就对不起平君了……”
“陛下根基不稳,皇权外落。此时当韬光养晦,顺从霍光他们意思。”许广汉一脸平静地从容说道:“只要陛下待平君真心真意,我想平君也会原谅陛下的。”
“父亲说得对!平君同意!”突然,门扉吱呀一声打开了。许平君笑吟吟地走了进来,朝刘病已欠了欠身,“请陛下恕妾冒犯之罪!妾不是有意偷听的。”原来,许平君早已忖度出病已此行目的,方才无意间进出厢房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这才忍不出听了下去。
刘病已站起身来,走到许平君面前将她搀扶起来,笑意暖暖地说道:“你何罪之有!说到底,还是朕太无能了……”
未等病已将话说完,许平君便纤指轻抬贴在了刘病已的唇边,朝他摇了摇头,“妾不许陛下说如此丧气的话。妾享尽陛下的专宠,已经很知足了。若立霍成君为后,能够巩固陛下的帝位。妾当不了皇后也没有什么的。真的!只要能和陛下生生世世相守在一起,妾就很知足了!”
“平君!”刘病已当真被打动了,深情地将许平君拥入怀中。
门外,响起了阵阵掌声。原来,沈芊辰她们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站在门外旁听了许久了。
“陛下和许婕妤的爱情真是感天动地,我真正被感动哭了……”说着,沈芊辰便假装拭了拭泪水。
“都什么时候了,芊辰你还有心思开玩笑。”张彭祖撇了撇嘴抗议道。
沈芊辰不满地朝他吐了吐舌,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然而,此时她却不忘在脑海中飞快地思忖良策,以期能给予平君和病已一个圆满的结局。所以,她表现地反倒比别人轻松。
“喂!我可不答应呐!”众人正在感动泪流之时,忽而从人群后面传来一声不和谐的叫嚷。只见,许夫人气势汹汹地剥开众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姿态来到了刘病已身旁,便以一种质询的说道:“如此说来,就是让我家平君做妾咯?哪有先娶的做妾,后娶的反倒成了正室。陛下若果真如此行事,民妇却是不服!”
“夫人呐,你到底在说些什么?你知道和谁在说话吗!”许广汉惶惶然地走上前来,便要堵住夫人的嘴。
“管他是谁!有理说遍天下!”许夫人插着水桶腰,底气十足地继续嚷嚷。
众人都惶恐地瞥向刘病已,毕竟他现在是大汉皇帝,如此不顾情面的质询一个人况且还是天子毕竟有些令人难堪,确实说不过去。
不想,刘病已却哈哈大笑了起来,竟是紧紧拉住许夫人的手说道:“朕原本没有什么良策,不想被岳母这么一骂,心中却是有了主意了。”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朕心意已决,若不能将平君扶上皇后之位,这个天子不做也罢了!”
许平君眼眶通红地望着病已,轻轻地摇了摇头。
沈芊辰却也嫣然笑了起来,“民女也有了主意,与陛下之良策双管齐下。立后之事想必可迎刃而解了……”
“我们这群人里呀,就属芊辰和陛下主意最多了。”王思娴笑了笑,侧脸看向平君,“婕妤就放心吧!我们要相信陛下!”
三日后,一道诏书下到霍府,册封霍成君为昭仪,爵位却是比许平君还要高一级。
“皇帝怎么只封成君做了个昭仪,虽然也是位极后宫,但终究不是皇后。”霍显不解地向霍光问道。
霍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妇人之见!”说完,他轻轻点了点霍显的额头,“皇家立后向来都是先册封嫔妃再立为后,就如当时先立陛下为阳武侯是一样的道理。”
听到这话,霍显眼睛都发亮了,“如此说来,我家成君做皇后有望?”
“岂止有望!这回是当定了!”霍光哈哈大笑起来,习惯性地又捋起了他的美髯。
当诏书下达之时,霍成君尚在闺房里弹琴。当霍显将消息告知她之时,霍成君竟是激动地抱上古琴就朝府外走去,边说边嚷道:“我要当皇后了!我这就进宫给陛下弹奏一曲。”如此爱上一个人到这般痴狂地步,倒也当真有些可人。不过,幸好被霍光及时制止住了。不然的话,到时没当上皇后当真要闹笑话了。
寝殿内,烛光摇曳,熏香四溢。
刘病已揽着许平君斜靠在枕上,他垂首在她脸颊上轻轻吻了吻,问道:“平君,册封霍成君为昭仪,你当真不怪朕吗?”
许平君躺在病已怀中,歪着脸庞扑闪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眸觑向他,“陛下做得这一切不都是为了妾吗?妾心怀感激还来不及,怎会怨恨陛下呢。”
刘病已笑了笑,俊朗的外表已经褪去了少年的青涩,平添了成熟的味道。笑意散尽,他以一种戏谑的口吻说道:“如此,朕以后就不再是你一个人的咯?”可是,言语间却是说不尽地无奈之情。
她愣怔了一会,转而亦勉强挤出一丝微笑,“陛下非妾一人之夫君,承担着大汉社稷。哪能只有一个妃子呢……”说完,眼角却是情不自已地溢出了泪水。
他俯下身子,在她眼眸上亲了亲,长吁短叹了一声,“早知今日,就不当这个皇帝了。就在宣明里,平平淡淡地作对恩爱夫妻多好!”
许平君没有说话,眼眸怔怔地望着承尘,眼前浮现地尽是在民间和病已玩闹恩爱的场景。如果可以选择,她又何尝不想回到那段日子:虽然贫苦,却快乐无忧。“陛下,夜深了。该睡了……”说完,她侧过身子便闭上了双眸。
他心事重重地点了点头,紧紧抱着她拥枕而眠。
那夜,他和她不约而同做了个梦。梦里,他下田耕作、她提箪送饭,她为他拭去额角的汗水、他含情脉脉地望着她。远处,一双儿女在田间嬉戏打闹。落日余晖,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迎着夕阳引吭高歌……然而,却终究只是个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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