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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雨下得越来越大。
没有停的意思。
我蹲在不知道是哪里的屋檐下，偏僻，没有行人和车辆。
我使劲地眨着眼巴数一颗一颗往下掉的水珠子，看它们连成线。
如果这算是老天在哭，那老天该有多少眼睛？
老天是不是也是一个人？
如果是一个人，那一定是长了无数眼睛的怪物---丑八怪。
想起和亚久津一起抽烟的时候了，不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干些什么啊……
赤也，你走那么潇洒，也不知道陪我说会儿话。
不过，也没关系了。
一个人，清静。
老天你是个丑八怪！！！
我对着老天狠狠地骂。
呵呵，舒畅多了。
虽然天很丑，雨还是晶莹得漂亮。
嘴里面有腥咸的味道，不舒服。
嘴唇被咬得过度，渗出红色的液体。
甜的味道可以压住咸么？
还有三颗糖。
两颗硬的，一颗软的。
一粒软糖走着走着突然对自己说我腿有些软了，是谁说的？
软糖啊……是软弱的东西吧，扔掉。
我，也是，软弱的……
赤也说得对，我是只知道和家里人较劲的家伙，没本事去和外面的人折腾的……笨蛋。
我对桃城根本没有攻击力。
电话在响，赤也的号码。
我挂了，然后取下电池。
抱歉，我不想说话。
一只脏兮兮的卷毛狗从我前面经过，瘦瘦的，拖着发抖的小尾巴。
这狗的底色该是白色，沾上水和污垢，灰不溜秋的，很难看。
我睥睨它，它也睥睨我，它看我的眼神和我看它的眼神是一样的。
在它看来，我也很难看么？
然后它大方地在我边上蹲下，看雨。
我撑着下巴和它一起，茫然地看连成线的水珠子，有水不停地溅过来。
我不是一个人呢，还有小狗在陪我。
小狗，给你取名字叫欧迪，好不好？
它还是目光呆滞地看天空，不摇尾巴，不理我。
……
“宝贝，乖，我们回家。”
我听见了很优美的声音，睁开眼，是个陌生人，他望着我这边。
他眼里是怜悯和关切，眼睛干净清澈，里面有找到了失散之物的欣喜。
他举着破伞，穿破烂的衣服，鞋子有发黑的迹象。
我有向他冲过去的冲动，他却快速走过来。
我迷惑，欣喜地，等待。
他说：“宝贝，你有没有怎么样？别理那种家伙，我们回家。”
他单手抱起那成了灰色的湿漉漉的小白狗，恨恨地看了我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像是，我欺负了那小狗一般……
雨漂在身上，我有点冷，流浪狗被流浪汉带走了。
又只剩下我了。
记得赤也说过，要在太阳回家之前回家哦，那样，就不会冷了。
可是，今天没有太阳，下雨。
桃城那次对我说，小野，我们回家。
现在，谁来对我说，我们回家……
“冷吗？”嘶哑的声音。
“冷。”我下意识地用手抱住自己。
有点湿的衣服披在我身上，但是，很暖和。
才发现，我的裙子已经被雨淋透了，所以会冷。
早知道就不换这单薄的衣服。
……盖着我的衣服，是蓝白的……青学正选服。
我抬头，掉进他的眸子里。
难过么？伤心？后悔？怜悯和关切？找到了失散之物的欣喜？还有别的什么？
别用那么包含那么多复杂东西的眼睛看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紧紧地搂着我，声音和身体都在颤抖，他也是，全身湿漉漉的。
对不起有用么……我不想听啊，桃城。
“我不知道赤也是你哥哥，我去立海大看到你和他牵手……我以为他是……我以为小野很幸福……”
我懒得动，我是很幸福啊。
“我说阿婆他们想你……其实……”他手指插在我滴水的头发里，声音带上了哽咽，“小野…是…我也…我也……想你了……”
他是手还是温暖的，衣服也是，声音…也是。
以及他说的，
我也想你了……
原来桃城他，还是，离我很近。
我慢慢伸手反抱他，将头埋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跳声。
“桃城你可以打任何人但是你不可以打小野啊……任何人打小野我也不在乎，但是你不能……”
“你在哭吗？”他不停的给我拧发上的水，问。
“没有。”
他将下巴枕在我肩上，拧我头发上的水，“小野……瘦了么？”
我用力推开他，一边抹脸上的雨水或者眼里溢出的水，颤着声音说：“才发现……你那么……煽情啊……小子。”
他正视我，手掌靠上我的脸，说：“小野，哭的时候，眼睛很痛，是么？”
我继续抹脸上越来越多的水，说：“我没哭，也不痛，就算痛，也不会有被人打脸那么痛。”
“你……还在……生气了么？小野……一定还在生气吧？”他愣了愣，突然哆嗦起来，眼里有隐忍的泪花。
我摇头。
我怎么不生气！！
还有，我怎么会生气？？
谁打了我，我可以揍回去，揍到他付不起医药费。可是对你不能，所以我怎么能不生气？！
可是我跟谁生气，也不能怨恨桃城你……
对于我来说，桃城你…是给了我水晶的人，即使那个世界只是虚假的。
我在刚刚转身的时候就释然了，我离开，只是想呼吸点新鲜的空气，让痛的脸和痛着的某个懦弱的地方去麻木。
“不，你在生气，”他抚我右脸，小心翼翼地，“痛么？”
我睥睨他，恨声道：“说了没生气就没生气了，要不我打你一巴掌试试痛不痛。”
“啪！”狠狠的声音。
桃城那小子用自己的手掌在脸上拍了五道红色印子。
我愕了。
“痛的话，”他笑，雨水中的笑脸很灿烂，说，“请让我陪着你分担。”
“笨蛋！”我一拳挥过去，“痛在我身上，你怎么分担！”
桃城却搂住我，脸贴着我的脸，说：“小野，太好了。你终于，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我似乎感觉到有温热的液体滑过脖颈。
“喂，比赛怎么样了？”
“因为下雨，延迟……”
他放开我，似乎在想之前的事，皱眉。
有冷风吹过来，有外套比只有穿裙子时，暖和很多。
“……赤也他对你做了什么？”
“没什么。”
“说实话！”我皱着眉毛质问。
“说实话么？”桃城似乎回忆噩梦一般，说，“他当着我们撕了一个本子，一页一页的撕。”
赤也那个笨蛋！敢撕我的画本！！
“可惜都掉在湿地上，但是，我会让他们变成原来的样子。”
“还能么……？”
“不知道。我会尽量。”他遇上棘手的事情了，“不过小野，你哥哥对你，真的很好……”
“恩。他很照顾我的。”
“呐，小野。”他看着慢慢变小的雨，说：“虽然阿婆有过交代，但我真的希望，你可以，回去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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