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悬浮电车在如蛇般弯曲的铁轨上穿梭，五彩斑斓的电子广告牌悬浮在半空中招惹人眼，阴雨天气这些广告牌像是闪烁在雨雾中的明灯，照着路面上的水洼颠倒整个城市，由于天气恶劣的影响飞行交通受到管制，前来搭电车的人不减反增。
宫芙就这样夹着提前写好的材料申请书以及患者的病历，拎着纸杯蛋糕的袋子上了电车，电车里人满为患，她握着电车手环，被挤在车门前，看着外面一闪而逝却又不断重复的广告——
“想要拥有一颗智慧的大脑吗，义脑改造手术，不要988888，不要98888，只要38888，欢迎致电圣纳医院xxx……”
“最树科技新款A类电子人火热上市，突破原A类电子人15小时工作体力不支的障碍，采用10亿毫安超大储能板，可以达到真正的24小时上班全年无休的状态，只要79999，收获799999的工作价值……”
“最新消息，由于飓风群的登陆，白羊座C区受到巨大的侵害，现对社会征集珍稀类搜救电子人为志愿者，凡参与救援的人民将获得联邦政府感谢信一封，及20万星币的奖励。”
……
不论何时何地，宫芙感觉自己见到的一切如此荒唐，明明广告牌上每个字她都认识，组合起来却变成了她难以适应的根源。
十分钟后，电车停在E.P部附近。
这是宫芙第一次进入E.P部，从前她只是在来E.M部申请手术材料时远远看过两眼，E.P部的建筑风格异常华丽，如果说E.M部大厅像是普通的政务大厅，那么充满文艺复兴风格的E.P部白色大厅可以说是设计感超前。
“欢迎光临。”
清冷的大厅里，没被淘汰的智脑系统及时运转，发出温润的电子音。智脑“伊甸”是电子人初代模型，只是因为没有塑身而被作用于此，目前市面上所有智脑都是“伊甸”的复制版，E.P部这个也是。
随着这一声“欢迎光临”，十几个电子眼的红光打在了宫芙的身上，听说这些电子眼专门用来防御罪犯，防止有人在E.P部犯罪。在被电子眼检测到的瞬间，来者的所有资料都会被自动上传到智脑库，一旦智脑觉察到异常存在，入侵者会在一秒钟之内被安装在天花板上的镭射激光穿透。
失误率，百分之零。
命中率，百分之百。
宫芙才踏进大厅五秒钟，伊甸就亮起红灯，发出异常的警示，响彻整个大厅：“来访者，宫芙，未预约，如有待办业务，请在大厅服务台处填写来访资料，并申领图引手册。”
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宫芙身上，带着惊讶的探究的意味，令宫芙明显感到不适……E.P部的工作人员全都是人，没有电子人，她是唯一一个。
蹙着眉头，宫芙走向大厅中央的服务柜台，圆形的服务柜台将工作人员框在里面，坐在脑机前的工作小哥眉清目秀，像是“伊甸”人塑版，抬起脸礼貌询问：“你好，是要报案吗？”
“不是。”
宫芙说明自己的来意，填了一份来访资料，交给工作小哥，工作小哥说要打个电话，跟相关部门确认一下，让宫芙等一下。
也是这时，宫芙发现在大厅最显眼的位置，悬浮着一面超大的粒子光束虚拟屏，大屏里正在播放一则新闻，由天翼娱乐最新推出的电子明星新闻主播火热报导：
“半个月前，最树集团新一批生产的电子人在面临上市的重要阶段，因未植入Philanthropy程序集体出逃，出逃的电子人靠着芯片载入的初始智慧躲过了E.P部的追踪，混迹在人类之中，疑似给社会带来巨大的负面影响，关于此事，最树集团话事人作出如下回复，请收看……”
只见新闻的镜头对准了这个世界最大的科技公司最树集团的门口，一辆加长版炫光黑彩豪华飞艇自天空缓缓降落，飞艇的门被两个一米九左右的保镖打开，记者们水泄不通的围了上去，一个个举着话筒七嘴八舌地问道：
“凌总，请问由于生产事故导致恶劣出逃的电子人是否已被追回？”
“凌总，对于此次生产事故您怎么看？”
“凌总，您认为这批出逃的电子人会对人类造成危害吗？他们没有被植入任何Philanthropy程序，是否不再对人类持有滤镜，而视人类为公敌呢？”
……
电子明星新闻主播娓娓陈述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专业的将整件事聚焦在电子人没有经过“爱人教育”是否会在迅速熟悉社会并了解人性以后危害社会的安危上。
“迄今为止，最树集团对外发布的高额悬赏令已连续三连跳，高达三亿星币的数值，目前一百零三名野生电子人仅被带回重造四十一个，还有六十二名流落在外，最树集团的股价因此下跌了百分之二十……”
记者堵得人寸步难行，最树集团的老总脸色阴沉，耷拉的三角眼天然给他增加了凶狠的气场，然而面对社会的拷问，他也不得不忍耐着脾气，严肃地沉声说道：“本次事故的发生最树集团上下深表痛心，目前对外发布的悬赏令高达三个亿，已足够代表最树集团的诚意，希望E.P部能有所作为，早日将出逃的电子人抓捕归案，至于社会安危问题，我认为不必担心……”
骗子。
作为一个财阀千金，宫芙出入过多次重大公关场合，轻易能够辨认出一个人是在说真话还是在说假话，这个秃头总裁说话时目光闪烁不停，眼角也在轻微抽搐，明显是在进行虚伪的公关，甚至根据他的紧张程度来看，这件事引发的后果说不定将比大家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忽地，一道尖锐的质问从旮旯处响起：“凌总，一周前白羊座星区发生不明特大爆炸案，炸毁了电子人初代研发工厂，请问您认为此案件与电子人出逃事故有关吗？”
宫芙瞳孔猛缩，微微张开嘴巴盯着虚拟屏里人头攒动的画面，虚心的秃头总裁挥手让保镖强势清开道路，进行质问的记者被保镖驱赶，继而提出的问题被淹没在嘈杂的推搡声里。
大厅里的人走来走去，但都神色如常，似乎除了宫芙无人在意这一细节，宫芙的脑子里闪过许多想法，还没来得及想深，就听到工作小哥温馨提示：
“您好，电梯在正前方五十米处，从这里乘坐电梯去失物招领处，可以拿到您的患者遗落的储能板，请勿四处乱走，也勿在E.P部长时间逗留，祝您生活顺利。”
宫芙被迫移回视线，低头看向服务柜台，就见工作小哥伸手递给她一本楼层图引手册，接过道：“谢谢。”
随后，走向电梯所在的方向。
适时，电梯门敞开，宫芙走了进去，正当电梯门快要闭合时，一列人迎面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他们的身形高挑，均接近一米九左右，黑色的制服上代表E.P部的笑脸徽章银光发亮，押着一个戴着蓝色激光手铐的罪犯。
那罪犯金发褐瞳，皮肤脂质，是电子人，他的浑身流窜着剧烈的电流波纹，然而他像感受不到痛苦，唇角嚣张勾着，像个快乐的愉悦犯。
在他的身旁是个五官锋利的男人，制服外套披在肩上袖子随着步伐舞动，扎在银扣皮带里的白衬衫领口微微凌乱。
他好似淋过雨，黑色的头发在天花板灯光的照耀下折射着晶莹的光泽，长腿每迈开一步，干净洁白的大厅地面就留下一串湿答答的水印来。
一只手蓦地从宫芙的身后伸了出来，摁住了电梯的停留键。
宫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有个穿制服的家伙在，估计是他们的同事，专门等着他们过来。
一群人呼啦涌进电梯，将宫芙围在中间。整个电梯里氤氲着一股从外面带来的湿凉雨气，电梯门缓缓合上，宫芙听到摁电梯的那位喊了一声：
“林司长。”
“嗯。”
挤在宫芙身边的男人冷峻应了一声。
随着白炽灯的照耀，光滑的电梯门板里显现出男人模糊的影子，宫芙看到男人披着外套，站姿挺拔，极为赏心悦目，男人也盯着锃亮的电梯门，一双黑色的眼珠子冷寂而深邃，析出犀利的目光，职业的原因让他进电梯第一秒就注意到了宫芙，也觉察到了宫芙不动声色的“侦查”。
“哎，长官，三百亿的悬赏金你抓了我能分多少呢？”金毛愉悦犯是个激怒别人的一把好手，被捕了依然不断挑衅，“赏金猎人抓了我能分一杯羹，但是长官你抓我是你的本职工作，还是只能领死工资，长官你每个月有一万星币吗，养得起家里的电子人吗，交得起保险税吗？我的资料库里有你，林司长林嘉，17岁入职，给E.P部当了15年的走狗，也才升到司长，明年联邦重新竞选各大星区星长的位置有你一席吗？”
噗通。
宫芙听到了自己不存在的心跳声。
——是最树集团出逃的电子人！
意识到的一瞬间，耳边忽地响起凛冽的风声，电梯里发出“啪”地巨响。
所有的制服工作者几乎是踮脚贴在电梯墙壁上，腾出一块不小的空间，而被挑衅的军官冷冷挥拳砸在金毛愉悦犯的腹部，拽着电子人的衣领将他的头摁在电梯门板上。
一圈电流波纹试图通过电子人的头发钻进男人的黑色绝缘手套里，但被隔开，电梯厢狠狠一震，晃荡了两下，男人的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却令人感觉到危险：
“抓你，需要什么赏金？你们这群渣滓，不过是人类制造出的败品，很快我们就只能在垃圾场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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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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