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效应

　　工作日的医院，每天都人满为患。
　　即使是私立医院也不例外。

　　好在孟绥提前打了招呼，强行让周停则一路畅通无阻，快速拍了片做了检查。
　　检查结果需要等一会儿再出来，公司暂时没有特别着急要处理的事，两人索性到医院门口的咖啡店买了杯咖啡，边喝边等。

　　等待间隙，孟绥瞥了眼一只手受伤，另一只手还在忙着看邮件回消息的人，轻啧一声，“谁那么不懂事，这会儿还找你？不知道你现在半残？”
　　周停则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确实有点儿肿胀的手指，很不明白，他怎么就算半残了。

　　周停则不搭腔，孟绥也不觉挫败。
　　他自顾自嘀咕着，忽而想起点什么，“对了，司机刚刚跟我说，他早上过去接你的时候你站路边开会，什么情况？”
　　他抬眸看着周停则问，“我们公司还有我不知道的会？”

　　听他提起早上的会，周停则勉为其难地给了他一个眼神，淡声道，“思维那边的提案。”
　　孟绥扬眉，“思维？”
　　他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昨天下午来公司了吗？”

　　周停则微颔首，解释道，“提案不够完善。”
　　孟绥明白他的意思，“你给打回去了？”

　　周停则言简意赅，“提了几个建议。”
　　“是吗。”孟绥望着他，追问道，“所以你早上是跟Eva单独开的会？她没跟你生气？”

　　孟绥虽不太管公司的事情，但周停则和章韫宜不对付这件事，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他依稀记得，两人在会议上针锋相对的画面。那是孟绥第一次参加周停则和章韫宜都在的会议，参加之前，助理就给他提了醒，说晚点周总和思维的章总监怎么吵，他都别出声。周停则和章韫宜开会的时候跟平常不太一样。

　　孟绥一开始没当回事，也不觉得周停则是那种会在会议上跟人吵架的人。他话少，对于不满意的策划提案，他会毫不留情地驳回，不给对方辩驳解释的机会。
　　那天，两人先是针锋相对一番，周停则听完思维的提案后，不意外不满意。他把提案打了回去，让他们两天后重新交一份提案上来。章韫宜问他哪里不好，周停则少有的直接点出问题点，甚至抛砖引玉，让章韫宜思索，冒出更有意思的idea，理解Nexalith和周停则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两人开会前期冷眼相对，辩驳不断。
　　后期却又和风细雨似的，让人猝不及防。

　　章韫宜一行人走后，孟绥觉得奇怪，问了周停则一句，“你和思维开会一直这样？”
　　周停则：“哪样？”

　　孟绥斜他一眼，“其他公关公司的会议提案，怎么没见你这么提点？”
　　“……”周停则微哂，冷声道，“你看过其他公司的提案？”

　　孟绥说没有，又问，“怎么？”
　　周停则：“你去看看。”

　　过后孟绥看了看其他公司的提案，隐隐明白周停则的意思。
　　其他公关公司的提案，和周停则要的千差地别，唯独思维提交的，挨了点边。只是这么一丁点儿边，应当不足以让周停则如此。
　　奈何他追问周停则有没有其他原因，周停则对他缄口不言。

　　也是那次后，孟绥时不时能听到公司员工讨论，周总今天又挑思维的刺了，思维总监走的时候，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周总等等。
　　久而久之，孟绥对思维公关，对章韫宜有着极深的印象。
　　“……”

　　听到孟绥说的话，周停则略微失语，“生什么气？”
　　孟绥：“你说呢。”

　　周停则莞尔，给助理回了一条消息，淡声道，“她没那么是非不分。”
　　孟绥笑了声，“这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俩为什么要在路边开会。”

　　“约了八点半。”周停则告诉他。
　　周停则是个时间观念很强的人，章韫宜也是。如果没有特别特殊的情况，两人都不允许自己迟到。

　　孟绥费解，“就不能推迟一下？”
　　周停则：“我没受伤。”
　　所以没有推迟的必要。

　　不过还有个原因他没告诉孟绥，他和章韫宜打的交道比较多，知道她是一个事业心很重，喜欢用最短的时间将一件事情敲定的人。Nexalith的这份提案，章韫宜想要尽早敲定。
　　只有把这一份提案敲定了，她才能更全心全意地去忙别的工作。

　　孟绥被周停则的话哽住，无言以对。
　　两人没再讨论开会这个问题，在咖啡店等了许久，助理打电话过来，说结果出来了。
　　周停则的手没大事，但也不是一丁点儿事没有。左手手指软组织挫伤，这几天用手需要注意。

　　-
　　从医院折腾一番回到公司，周停则马不停蹄开了两个会。
　　开完会，孟绥跟着他去他的办公室，“午饭让助理送过来？我在你这儿吃。”

　　周停则随他。
　　助理把饭送来时，周停则去了一趟洗手间。

　　出来时，孟绥告知，“有人给你发消息了。”
　　周停则不甚在意地应了一声，随手点开。

　　看到章韫宜的名字，他有那么一丁点儿意外。还没来得及反应，孟绥偏头看过来，惊讶地哟了一声，“公关行业出了名的冷艳女王Eva居然还会关心人？”
　　周停则乜他一眼。

　　孟绥：“我的意思是，Eva今天可能心情不错。”
　　周停则没理他，敛眸回复章韫宜的消息：「没什么事。」
　　把消息回过去，他又补充了一句：「软组织挫伤，养几天就好了。」
　　章韫宜：「那周总多多注意。」
　　周停则：「行。」

　　两人简单聊了几句，各自放下手机。
　　孟绥瞧着两人极为客套的对话，把到嘴边的调侃给压了回去。这两人太正经，他想开玩笑都不知道该怎么开。

　　-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确认周停则真的没大碍后，章韫宜微微松了口气。
　　如果周停则今天是因为跟自己开会，受了伤还耽误了去医院的时间，那她会非常过意不去。

　　放下手机，章韫宜安心吃饭。
　　吃过饭，她又将写好的提案过了一遍，确保没有漏洞，各方面问题都考虑在内后，才将方案发给Caroline那边审阅。
　　“……”

　　弄完，章韫宜趴在办公桌上眯了二十分钟。
　　养精蓄锐结束，她又开始忙其他事情。

　　忙到下午四点，章韫宜接到Caroline打给她的电话，“晚上跟我出去参加一个饭局。”
　　章韫宜：“好。”

　　公关这份工作，准时下班很难。
　　章韫宜进入职场这么多年，早就习惯加班这件事情。但饭局，她却一如既往地不喜欢。偏偏她做的是公关，需要长袖善舞，需要跟各行各业的人打交道，拉近关系。
　　所以就算再怎么不喜欢，章韫宜也会接受。

　　六点半，Caroline给她发消息说停车场见。
　　章韫宜回了一句五分钟到，便收拾东西先走了。

　　Caroline的司机开车。
　　坐上车，Caroline递给她一份资料，“看看。”
　　章韫宜翻开，是一家连锁的餐饮品牌资料。从创始人到近年来的发展路径，包括效益下滑等等，写得非常详细。

　　章韫宜用最快的速度阅读完，看向Caroline，“我们今晚要见的是这家公司老板？”
　　“嗯，”Caroline点了点头，抬手点了点资料里的一张照片，“见他，他去年从他父亲的手里接下这份重担，一直想着做出整改。但前些年各类餐饮爆雷事件发生，让餐饮店的客流量流失下滑，至今都没能回到第一年的平均值。”
　　因此，年轻的接班人想尽办法，想要扭亏为盈。

　　章韫宜明了，“他之前见过其他公关公司吗？”
　　Caroline：“据可靠消息称，他们上周见了澄言那边的人。”
　　澄言公关和思维公关，是近年来口碑最好，各方面综合条件最佳的两家公关公司。不过两家公关公司的侧重点不同，思维更注重品牌建设，创意策划等等，而澄言更注重整合营销，社交媒体。

　　章韫宜点点头。
　　Caroline侧眸，瞧着她沉静立体的侧脸，“怎么样，有信心吗？”
　　章韫宜失笑，“不知道。”

　　Caroline抬眼，笑着问，“不知道？”
　　这可不像她认识的章韫宜。

　　章韫宜嗯了一声，实话实说，“吃完饭才知道。”
　　她得先确认，这位刚接手餐饮品牌的年轻老板最想要的是什么。

　　说话间，两人到了餐饮品牌在申城开业最久的老店。
　　老店前些年翻新了，却还是保留着几十年前的特色，整体风格比较有年代感，很容易勾起顾客年轻时候的记忆。

　　Caroline带了助理和章韫宜，报上名字后，服务员把三人领到包厢。
　　到包厢坐下一会儿，对方便也到了。

　　看到包厢里的人，浦黎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惊艳。
　　在收到思维公关这边的饭局邀请，问他有没有空见一面的时候，浦黎就让助理把思维公关的资料放到了办公室。他知道思维现在的负责人是谁，同样也知道思维现在的总监是谁。

　　看到章韫宜照片的时候，浦黎就有那么一丁点儿意外，他知道公关行业出美女，也听人提起过思维有个非常漂亮的总监。
　　可章韫宜的漂亮，和他想得不太一样。
　　她的漂亮不能用俗气的好看可以形容，章韫宜的五官精致又大气，气质高贵知性，一身职业装将她衬得又冷又酷，飒爽明媚。

　　“蒲总。”
　　浦黎走神一秒，Caroline和章韫宜几人先站了起来，和他打招呼，“我是Caroline，这是我们公司的总监Eva……”

　　浦黎颔首，跟三人打过招呼，示意道，“坐。”
　　章韫宜几人坐下。

　　今天是私下见面吃饭，坐下后，几人也不着急聊工作。
　　Caroline和浦黎的母亲有过一面之缘，今天也是因为那一面之缘，争取到了这顿饭。

　　双方先简单地寒暄，吃了点东西，才将话题拉入正轨。
　　浦黎这边的需求不算简单，想要让一个走了好些年下坡路的餐饮品牌重新回到高峰时期，需要全方位地改进，甚至可能是推翻之前的一切，从头再来。

　　聊得差不多，章韫宜她们起身道别。
　　浦黎送几人下楼，走到门口的时候，他掏出手机询问，“Eva，方便加个微信吗？”
　　他有Caroline的电话，但和章韫宜还没有联系方式。

　　对上章韫宜看过来的目光，浦黎浅声，“之后有什么想法，方便沟通。”
　　“当然，”章韫宜立马拿出手机，客客气气道，“蒲总，我扫你吧。”

　　加上联系方式，餐厅经理过来找浦黎，有事需要处理。
　　浦黎走后，章韫宜她们往外走，忽地，旁边传来一道有点儿熟悉的声音，“C姐，Eva。”
　　几人转头看过去，看到突然出现在不远的孟绥和周停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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