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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第四日
4/晋江文学城首发
岑衍说话声特意拔高了些，连房中的司柒都将那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她唇角上扬，好整以暇看着一脸心虚的九娘，柳眉轻挑起。
‘说人坏话被人家当场逮住的滋味如何？’
九娘心中暗自懊恼自己怎么没听见身后人上楼的动静，骂一声这小子耳朵忒尖了点，见司柒还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故作凶巴巴的横她一眼。
‘还好意思笑话我，外头可是你的情债。’
而后她迅速整理好表情，优雅旋身，露出浅浅梨涡，“安王爷，民妇此言虽难听了些，却是实打实的事实。”
“您方到燕都不足半载，而世贵望族之间的关系向来错综复杂，听闻您唯一的依仗只有一位小舅舅，尚在西北边关镇守疆土，大概只有回都述职之时才能停留短短几月。”
她语气柔和，“我家阿柒不过是个小小大夫，若是牵扯进去怕是没有什么好下场。”
岑衍眸眼微眯起，目光染上几分探究之色，“夫人知道的倒是挺多。”
“民妇在燕都待了十多年，听闻过不少事。”
“但夫人之言于岑某看来，是杞人忧天。”岑衍的确不善舞权弄势，但身为逐利的商人，他不喜欢也不会吃亏。
他侧过身，施施然让出道来，“夫人下次切记小点声，如今日这般被人当场抓住可就尴尬了。”
说罢也不等九娘回应，借着空隙进了房间，并反手将门关上。
九娘盯着面前薄薄的房门板，不由得磨了磨牙，轻哼一声迈步离去。
岑衍一进屋，就看司柒盘膝坐在小榻上，小炉正温着一壶茶，随性而安逸。
她手握小扇轻摇，水雾随之袅袅而起，漂亮明媚的眉眼在薄薄雾汽中凸显出几分清冷之色。
司柒示意他在对面坐下。
“九娘与你很亲近的模样，可是你亲人？”岑衍先开口问道。
九娘能迅速认出他是谁，还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抵是司柒曾对她说过。
司柒眼中有几分意外，“你没记起她？”
“？”
岑衍被这句反问问得有些错愕，“我见过她？”
窗户留了一指宽的缝隙，时有冷风吹进来，而茶壶里的水已经快要沸腾，司柒用软巾隔热倒出小半杯。
壶里烧的是白水，她把白帕折叠几下，将一角放进茶杯里，滚烫的沸水很快浸湿帕角。
“手给我。”司柒朝岑衍摊开掌心。
岑衍毫不犹豫握住那双细白柔软的手掌，静静看着女子仔细擦拭着伤口处的泥渍，神色专注。
“九娘三年前去过瑶城，找沈大夫治病。”司柒语气很轻，“当年她与这家医馆的主人身体不好，得知沈大夫的消息便一路颠簸赶去。”
“那时沈大夫一直住在岑府旁，他们看病时遇到过你我，还曾送了一本医书到岑府。”
“那本不知何人送来的无名医书？”岑衍一下想到了当初那本备受司柒喜欢的书。
“嗯，还有喜被。”司柒拿过药粉，提醒道，“会有点疼。”
“那八床喜被居然是他们送来……嘶！”
岑衍忍着伤口泛起的丝丝刺痛，目光落在女子浓密翘起的睫毛上，又从她挺翘的鼻梁滑至那柔软白皙很好捏的腮边，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后来呢，他们病好了吗？”
方才看九娘气色不错，该是……
“没有。”
“没有？！”岑衍惊讶不已，怎么可能，你瞧瞧九娘方才说他坏话的样子，中气十足，他在楼梯上都听见了！
“他们等到你我成婚第四日便离开瑶城了，后来是我医治的。”
“那你是何时与九娘相遇……嘶疼！”
青年猛地一下抓紧掌下柔软的素手，俊脸有几分扭曲，“你这药里是掺了盐么？”
“松开，手要被你攥断了。”司柒柳眉微蹙，略带几分嫌弃，“别抖，这又不是在刮骨疗伤。”
岑衍企图继续转移注意力，“那你可给人刮过骨？”
“刮过。”司柒头也没抬，“那时医术不精，没能治好，那人的腿便废了。”
“你昨日去清山寺做甚，是寺里有和尚病了？”
“对了，眼下大雪封道，你还能赶在除夕回家吗？你爹娘可放心你一人出门？”
“岑衍，你废话好多。”
岑衍被嫌弃，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司柒很快处理完，拨开蹦蹦跳跳扑过来的小猫崽，收拾起药箱。
“你在这里等元墨，回府记得让人煮些姜汤驱寒，明日再来这里找我换药。”
司柒嘱咐几句忌口后才推门而出，恰好与走廊上的九娘目光相碰。
她反手掩上门，朝九娘走去，“人走了？”
九娘轻轻颔首，犹豫片刻，压低声音道，“师父让你这两日立刻离开。”
“你既然已经走出燕都，就莫要回头了，去哪儿都行。”
司柒闻言一怔，无意识垂下眼，“我处理完一些小事，自会离开。”
“那便好。”九娘闻言松了口气，随后从袖囊中掏出一个黛色荷包来，拉过司柒的手塞进她掌心。
她杏眼弯弯，“今年除夕又不能在一起过了，这权当师姐提前给你的压岁钱。”
荷包很轻，薄薄的，大概又是银票。
昏暗微暖的房间里，一粒极小的火光在黑暗中明明暗暗，片刻后，接连几盏微弱的油灯缓缓燃亮。
黛色荷包被拆开，露出两张单薄的银票，司柒垂眸凝望着手中没多少重量的荷包，独自静等良久，直到房门响起叩门声。
三长，四短。
月色自夜幕倾洒坠落，斑驳月影下，有些陈旧的客栈屋门从内打开。
司柒双手环抱于胸前，斜倚着门板望向来访者，那双漂亮眼睛里满是漠色，“想要幻梦，先把东西给我。”
凌乌看她那般不近人情的姿态，轻笑一声，“阿柒学精了，竟拿残次品忽悠百棋，逼我亲自前来当面交易。”
他递上一个格外袖珍的小锦盒，呼出的气息在寒风中化作一团热雾，“我们也算青梅竹马长大，何必这么不信任我，说好了你将幻梦给我，我便会把它奉到你手上。”
“信任？”司柒嗤笑一声，语气满含讥讽，“你的师父逞强好胜又办事不力，转手嫁祸给我师父害她双腿俱废，而你又背地里说动百棋背刺于我，让我重伤坠崖。”
“往事种种，你何来的脸面与我谈信任二字。”
细白指腹摩挲着锦盒的锁扣，确认是自己所要的东西后，司柒懒得再与他废话，随手扔出一枚细小青瓷瓶，“你要的幻梦。”
说罢她便要关门，“滚吧。”
“阿柒等等。”凌乌手疾眼快用剑鞘挡住门板，“听说凌岐在找你，她为何要四处寻你？”
司柒柳眉微挑，轻轻摸了下额角那道结痂的擦伤，唇角嘲弄勾起，“原来你的地位也不怎么样，连凌岐在做什么都不知晓，还洋洋得意以为自己是蛊楼最受重用的人。”
“司柒！”凌乌闻言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你莫以为你离开了蛊楼我便动不得你，九娘和你师父可都留在燕都。”
“威胁我？”司柒轻嗤一声，“那你大可试试我会不会怕。”
说罢，她踢开挡在两门之间的剑鞘，重重关上了房门，将瑟瑟夜寒与那束阴鸷的目光隔绝开来。
翌日，城西善手医馆。
今日医馆有些忙碌，九娘忙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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