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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不惜得金银 郑父有意往临安
锦瑟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第四章 李氏不惜得金银 郑父有意往临安
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我清晰地记得，是在他的怀里。然后听到的，便是少卿一帮兄弟的冷嘲热讽。我恨他们。想起身出来教训他们一顿。但却不知怎的，我一点力气也没有。我只得躺在他的怀里，我是一个知羞的女孩，我更懂得方寸。知道这对女孩子来说，是多么大的羞耻。但他们却好似一点也不理解。我再也容不得他们的污言秽语了，顿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飞也似的跑了开来。醉容楼是去不得了，但还有什么可以去的地方呢？还是回家婆婆不知怎样了。
但一到家门口，我就后悔了。门口站着两大排人，一数正好是二十人，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口，手上托着窑瓷的盘子，带着繁复的花纹，让人难以捉摸，盘子上盖着的是浙绣，雍容华贵，却又不失江南人应具的柔和之美。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莫名其妙，让人不知东南西北。刚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屋内的喧哗之音。
“公子，这是何等架势？”这一听便是婆婆的声音，她瘦骨如柴，声音极其微弱。他们是干什么的？我的脑袋很小，只想出这么个问题。
“婆婆，莫急。小生姓吴，单名一个‘尚’字，字知高，是本届科举的15名，是等待派官的进士。”是吴尚，他来这里干什么？
“那么，进士大人来此做什？”果然是婆婆呀，跟我想得一模一样。
“此次来到，是为少卿之事。可能您不认识少卿，少卿便是那日救您的少爷。”婆婆恍然大悟似的。
“哦！是他呀，救命之恩还没有报答呢！还没来得及道谢，就跑掉了，唉，当初应该叫槟榔留住他的嘛。至少，应该请他吃一顿饭……”婆婆也许是唠叨了一点，但是吴尚也不应该打断她的话。
“对不起，我今日来不是听婆婆您准备怎样报恩的，我是来谈正紧事的。”话说一半，吴尚抄出一把算盘，“我记得您的槟榔陪我们少卿，两天不到。两天便是24个时辰，那么差不多是20个时辰，这其中还包括沉默、给您看病、一同吃饭不说话的时间，你们比较穷，算宽一点。依照郑家的规矩，1个时辰应该是……”吴尚在拨动着算盘，不停地演算。
“不用演算了，吴兄。是一千两。”这声音是他，“怎么，在外面偷听不敢进去！走吧。”
说着，拉起我的手往里屋走。“槟榔，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全身湿嘟嘟的？”婆婆一把搂过了我，担心地扶着我的背，“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告诉婆婆。”
婆婆往来人那里一扫，便盯住了郑少卿。“是你，是你，是你欺负我们家槟榔对不对？”婆婆的厉声严喝，无疑吓坏了这3个青年人，但之后便是痴痴的后怕。原因只有一个，婆婆猜对了，那个欺负我的人便是他。郑臣，字少卿，意思很明白，他父亲是想让其成为少年得志的上卿。
闲话休叙，婆婆的火眼金睛，使3位叹为观止的同时，吴尚的算盘也打好了。“大约摸杂，是一万八千六百两，因为家境贫寒的缘故，算你们…两万两吧。”说完便抱着他的算盘，击了四下掌。只见来了四个衣冠端正的下人，吴尚笑盈盈地掀开了第一个盘子。
这不仅吸引了我的目光，而且引起了他的好友郑少卿的注意。这是，天衣？不，是“丝绒华衣”。纯手工制作，其丝绒是由高丽人参穿插而成，很难想象其过程之繁琐、制作之艰难。为求精益之精，更要求在抽丝剥茧的过程中，不可以有任何的中断，高丽人参的抽、织过程也是一样的繁琐。可想而知，做成一件纯白色的衣裳有多艰难，更何况这件衣服还需染色，它是赤色的。若仅仅如此，还不足以证明它的可贵。为了有凝神醒脑的功能，能工巧匠还需将其放于蜂蜜之中，另外还须特制的香料，配以中草药炮制，具体几天，要看穿衣服人的身体状况。衣服中间，是刚刚兴起的杭绣——双面绣。袖口、领口也是同样。此处显出了一种新的潮流，代表了一种时代的开端，可以说是一种创新。只可以用“此衣只应天上能工有，人间能得几回观。”来形容。
我们看完了第一个盘子，吴尚得意地笑了，于是他掀开了第二个盘子。第二个盘子里，装的是通灵宝玉。据说有驱魔避邪之效，五斗米掌教真人，张道陵张天师曾对其许下符咒，永保其平安。同样属于纯手工打造，用料是百里挑一的蓝田美玉。为什么说是百里挑一呢？它全身呈赤色，晶莹剔透，放于阳光之下，煞是好看。是纯赤，而又光秃秃的美玉也不会有人喜欢呀！但如果上面雕刻着繁复花纹呢？那又是一个不一样的境界了吧。这么精致的花纹竟然雕刻在不足3cm2的地方确实令人难以置信。实在是精品中的精品呀！我张了张嘴，瞄了瞄一旁的郑少卿，两眉紧皱片刻，便又松开，不甚稀奇的准备看下一件惊心动魄的制品。真是个纨绔子弟，我说的一点点也没有错。这样的珍宝只瞄几眼，不识货的家伙！我当时绝对不知道，其实，郑少卿他可是个古玩的行家。不过，当时的我是永远也想不到的。钗，是女子头上的一种首饰。它很平凡，但它在封建时代，同时存在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吴尚在掀开第三个盖头时，阴险地笑了笑。我们凑上去一看，这，这是一支钗。钗有很多种，有金钗、银钗、玉钗、凤钗（木头做得钗的好听说法）等。讲的不是质料（但还是应该讲质料的），重点讲的是雕工。这是一支玉钗，但它有一个凤钗的名字——凤求凰。再提，钗在封建社会的具体作用。钗是男子送与女子的一种信物，相信所有人都知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但这钗，似乎给了女子一特权，戴上钗的女子，代表了已许了人家，可以获得与众不同的权利——出门。男子第一次去女方家中，便要带一支钗。并且这支钗，需要特别打造。女方最不容人的事，便是出现与女儿一模一样的钗。这是对女方的一种尊重。表示着一种对女方的唯一，以及男子的匠心独运和高超的才学。与此同时，有定亲，自然也有退亲。此时赤钗便应时而生，女方若对男方有所不满，便可戴上此钗，代表着一种关系的决裂。赤钗是用复杂的工序染色而成，看似与赤玉相同，但经行家之眼一观，便知是冒充之货。可谓是白璧微瑕，更好的诠释了这两家的关系。谁也不愿首先提出这种有伤和气的事，赤钗便很好地充当了这个中间人。与纯赤玉比起来虽是差强人意，但是却毫不逊色，有时雕工精细，可能比赤玉价格更高。再看这支钗，钗上雕刻的是一对杜鹃，乍一看，是两只啼血杜鹃，悲凉得很。仔细一看，一只在摆手弄姿，另一只在缠绵吟唱。这是怎么回事？恐怕我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奇巧人所创造出的一种层次，是在不同的角度有不同的体验。妙极妙极！忘了告诉大家它的另一个用途。它是很好的炫耀家财的工具。因为这种白璧微瑕，很少有人会出同等的价钱，买一件疵品，所以定亲一定要慎之又慎噢！在每年的中秋、七夕、端午，可戴其出门，绝对让其他的女孩子羡慕得流口水。
吴尚又走到了第四个盘子面前，掀开了对应的织品。“这，这是什么？”我实在忍不住叫了起来。“是玉赤笛。吴尚，这，这也太恐怖了吧！”我抬头看了看少卿，看了前面的几样宝物，从小锦衣玉食的他，看到第三件也不甚觉得稀奇，但这第四件，可让他倒吸了几口冷气。原因是这，这第四件实在是太稀有了。这是用玉做的，只是第一稀奇的地方。笛，是乐者必学的一种乐器，是中华瑰宝之一。而玉笛，是所有乐者，梦寐以求的东西。这是乐器之最。一旦得到了，因为珍惜，往往不舍得去吹，放于家中做一件装饰，很少会有人舍得用玉笛吹曲子，因为它实在是太名贵了。谁愿意花大价钱买一件装饰品？再者说，即便是花大价钱买下来，谁有舍得去吹？自然这样，玉笛便成为非常稀有的东西，也理所当然成为乐器之最，虽是人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也很少会用人去买下。第二个稀奇的地方，在于它是用赤玉雕的。赤玉最好的，在蓝田，但蓝田赤玉却极为稀少，所以显出它的可贵，是难得一见的珍品。
“吴尚，这些东西，你从哪里掏来的？”好兄弟的眉头又紧皱了起来，让人看了心生畏惧，实在不像平时的少卿。
“少卿弟，这你就不用管了。槟榔姑娘，对吧此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从中挑选两样吧？”吴尚又露出了他那可怕的笑容，应该说是奸邪的才对。言语中带着讥讽，吴尚的性格怎么一点也没有遗传他的父亲吴敬吴大人呢？
“各位大人，老妇不明白，什么一千两，什么从中挑两样？”这回事婆婆先发话的。
“那好，老婆婆我同您解释。《郑氏家规》第81条，凡与本家公子接触的女子，一个时辰一千两。凡超过二十个时辰的，须报知掌事。我没说错吧，少卿？”吴尚又在贱贱地笑了。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我们家虽穷，但不需要别人变着法儿的施舍。我们槟榔是不会接受的。”婆婆很生气地望着少卿。
“婆婆，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何况又是郑家的家规，我们是没法违反的。”
“荒唐，哪里有这么荒唐的家规呢？真不知那郑老爷子是不脑袋出问题了？”我很讨厌别人和我婆婆顶嘴了。这次时我回的话，“就像婆婆说的那样，我们不会收嗟来之食。”
“槟榔你怎么能这样说呢？虽是个很怪的规矩，但是父亲也是为了约束我的言行，添加的这条家规也是完全合理的。”郑少卿也加入其中反驳我的话。郑少卿看上去对自己的父亲感到不爽，但人人都知道他是个孝顺儿子。他的父亲贵为吏部尚书，当时更是权倾朝野，正三品阶，人人羡慕的官阶呀！但谁有晓得其中的酸楚？谁也不知道。
婆婆气得不行了，胸口一闷，坐在了地上，我赶紧把她扶起，郑少卿端了张凳子来。心怀的感激之意，却也烟消云散。我为婆婆倒了一碗水。婆婆盯着水看了看，又用余光扫了几眼郑少卿，少卿似乎也心虚了，脸垂了下来，我的脸此时更是红扑扑的。突然，婆婆抄起桌上的碗，将水扑了郑少卿一身。她的举动不仅吓坏了我，也是吴尚吃惊不已，最为惊讶的莫过于郑少卿。“想娶槟榔对吗？”婆婆的一句话，惊呆了所有的人（包括我），“告诉你，想得美。不要以为家里有点钱，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招在我身上行不通。还不快滚。”婆婆的厉声严喝，仿佛已经不是婆婆了，仿佛是一个贵族女子对待一个地位低下的下人。
我从没见过婆婆如此生气。郑少卿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解释什么。说时迟那时快，我打了他一个嘴巴子，响亮得很。“带着你们的东西赶紧滚。”我很不想说出绝情的话，但我还是说了。这下是连婆婆也吓到了。我，槟榔，不允许任何人，说出伤害婆婆的话。这是我活到现在的准则。少卿走时回望了一眼，我不敢正眼看他。最终，还是走了。他们一走，我的脚一软，便坐在了地上。婆婆扶起了我，轻柔地说：“丫头，跟我进来吧！”
话分两头，这里是从东京（今开封）到临安的官道。“孽子呀！多少年了，我定下了这条规矩，不就是为了他好吗？难不成是害了他。为了规范他的言行，不走我以前的老路，我花了多少心思。”乍一看，是一位年近古稀的老伯，但谁又知道，这是权倾一时的郑尚书。“少卿兄有着森严的家教，是我媲及不得的。令周某人好不羡慕。”这位衣冠楚楚的少年，是郑尚书的外侄，请记住这个人的名字——周毅。此次，特地与伯父一同前来，看一出好戏。主角是郑氏父子，不容错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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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