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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口馒头
沈毓一回来便把自己关进了书房,摘下发簪,脱了外套,披头散发地只着白色内衬便开始捣鼓原主留下的一大箱子手书。原主的秘密太多,沈毓再怎么敏锐,那些纠葛却不能一两句话便轻飘飘带过,早前不怎么出府还不觉得,今儿见到傅三儿,沈毓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般相处也就罢了,若再来两个特殊的,沈毓自觉得去半条命。
其实这箱子东西沈毓之前没事儿的时候也翻过,主要那时候不是怕露馅吗,他就想弄些原主类似日记的东西恶补一下,于是问染香“他”之前有没有经常写东西,结果那小姑娘也实在,直接让人抬出这么大箱子,说以前他总会一个人在那写写画画,一写便是一整天一夜,她叫吃饭都没反应,跟魔障了似的。
沈毓一听高兴坏了,以为原主跟现代那些感怀伤神的文艺小青年一样,喜欢写些与自己有关的小情小调。有了日记不是好办多了吗?上面全都是不能说的秘密。结果一翻,上面一打全都是手抄的经书,抄完妙法莲华经,再抄金刚经,上面晦涩艰深的字词组合简直是他认识我我不认识他,沈毓没看两页便讨饶放弃了。
可现如今,沈毓即便万分不愿也得接着翻啊,这个时代通识一类的不会的他还可以看书或者请教贾先生,那些私密不知道他又能问谁?!其实刚刚在马车上,沈毓就想明白了,那箱子东西看不懂也得看,他就不信这沈毓除了经书什么都没写!
沈毓把箱子里一摞一摞的纸页全都放到地上,一个字儿一个字儿的看,折腾了三十来页门外传来百灵的声音,“少爷,晚饭在哪摆?”
“哪也不摆,弄俩馒头,给我送来放房门口就成了。”沈毓正在那看得烦躁,只随便便把人打发了。
百灵一听主子正闹心呢,哪还敢多留,赶紧到小厨房去报信。沈毓就这么跟一堆纸纠结到太阳西沉,点了灯,继续奋战到二半夜,等到他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的时候,终于在某一段经文空隙处看到点不一样的!
吾不争多年,唯有真心对人,唾面亦干,隐忍不发。今竟得此耻辱,恨不能净身焚己,以祛芜杂。吾虽不识侮己黑衣之人,亦知傅某乃始之端,吾以命起誓,此仇不报枉为沈家人!
这段话像是个分界线,再往下翻,沈毓能看到的竟全都是些普通的诗词文鉴。这么看来那一大摞经书全都是沈毓被辱之后为静心写下的。再结合今日傅三儿的话,沈毓一下子就把前前后后都连上——
傅三儿看上沈家六少,为了生米煮成熟饭把人弄到了群芳院。结果半道这位突然有事儿走了,最后便宜了个陌生的“黑衣人”!沈毓估计被喂了些软筋的药,所以知道那得逞之人的长相。虽然不是傅三儿亲自上阵,可这位少爷还是把所有的罪过全算到那泼皮身上,以为是他找人为了侮辱自己做下的。
靠,这具皮囊还是被男人给……那个了,并且有气无处撒!原主可以误会是傅三儿找人把他给啪啪了,可瞅今天对方看见沈六少那紧张劲儿便知那人已动情,哪会舍得让肥肉便宜了别人?于是他猜测当初讨到便宜的还真TMD是个陌生人!
沈毓揉着头发,累躺在地上,心想这到底是什么破事儿?不过话还得两面讲,虽然一想到跟个男人有过过密经历挺让人犯膈应的,但毕竟他没亲身经历,谈不上多大伤害。想想原主也是倒霉,出身不错,却接二连三惨遭变故,最后竟连男性尊严也被人踩在脚底下。
不过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折腾出这样的局面,原主那软得跟面条一样的性格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凡有点震慑力,他也不能让傅三儿这样的人暗算啊!
虽然心累,沈毓还是准备把剩下的文字也都看完了,反正已经决定了解,那就彻底一点,日后若还有什么吓人的变故他也不至于抓瞎。
拿着一摞纸,沈毓边看边推开书房门准备拿些馒头解解饿。端起摆着馒头的盘子,沈毓居然看到最上面那个被咬出一个非常明显的豁口。沈毓本来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卿竹轩的下人向来守规矩,几个新来的现如今调教得也不错,这馒头上的豁口绝对不是他们留下的。他这书房原本是沈钧儒办公的地方,怕引外贼,只得设在卿竹轩的最深处,前面曲径幽深,细算起来也有三个角门,如此严密,又怎么可能走进来外人?
如果走不进来,那也只能从房梁上爬过来了。
房上客!
沈毓左手拿着纸页,右手端着馒头,走到书房前面的小院,仰头望了望,竟突然引来阵春风,飘洒间,摇曳着沈毓的长发和单薄的白衣。
“今日卿竹轩的猫饭吃得不尽兴吗?竟然连馒头都偷吃,没招待好各位猫大人,铲屎官在这多有得罪,万望海涵啊!”沈毓对着房顶说着只有现代人才懂的笑话,随着不止的春风,烈烈如昭。
正待沈毓还想说些讽刺的话时,身后突然来了道人影,蓦地用指尖撩起他一缕头发,陌生的嘴唇贴他的耳后低喃道:“味道不错”。沈毓一惊,盘子瞬间落了地,手上的纸也霎时在风中四散,立于其中的沈毓迅速转身想要抓住那抹黑影,可那人快得就像这阵风,一转眼便隐没在黑暗中。
沈毓呆愣在原地,望着虚无缥缈的夜,只剩下茫然。
若不是刚刚耳后那点温热真切的可怕,沈毓兴许会以为那是幻觉。不是说这个时代没有飞檐走壁?不是说没那么玄幻吗?现如今突然来这么一下到底是什么意思!若那些房上客都是这身手,他昨儿怎么可能会发现房上有人!
可能是听到书房这有动静,在仆役处伺候的百灵推开角门跑了过来。看到六少爷站在那发呆,身边不是散落的纸页便是碎盘子,早前她端进来的馒头也一个不差地散落一地,百灵有些担心的询问道:“六少爷没事儿吧?”
“没……没事儿……”沈毓被百灵唤出了思绪,不顾全身冰冷,开始捡四处飞散的纸页。百灵一个下人,即便再怎么担心主人不想说也不好再问下去,只得陪着六少爷捡东西。
不一会儿,搁帐房那回来的染香以及看大门的长川都过来了,前者只是习惯性过来看看,后者则是也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染香一瞅沈毓的可怜样,赶紧到里面把长衫拿出来帮他披上,“身子才好没多久就这么折腾,少爷,以后可别干让我们担心的事儿了。”说完染香看了一眼百灵,明显是对她没能照顾好沈毓表示很不满。她才离开一天,看把少爷弄的,衣衫不整,头发散乱,没个样子。
百灵咬着嘴唇也不敢反驳,只得赔罪道:“奴婢失职,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也别一回来就训人了,是我让她在外面伺候别进来打扰,这事儿不怪她。”沈毓拽了拽身上的长衫,接过长川递过来最后一张纸,略带忧虑地询问道:“我问你们,咱们府有没有特别厉害的护卫?”
“有,都是各院自己找的,早前大爷还在时咱们院也有四个,都是从鲁地来的好手,后来因为大房变故,上面也不会给各院自找的护卫发薪俸,他们也只好离开回了老家。以前我跟少爷说过啊,您忘了?”染香一边解释一边在那用笤帚扫着地上的碎盘子。长川因为沈毓的话皱了皱眉头,看了眼染香,对方立刻心领神会道:“百灵,和我去厨房给少爷端碗热的,一晚上没吃,总得垫垫肚子。”
百灵刚才一直低着头,一听染香吩咐,便应了声随她去了。
等到长川随沈毓进了书房,他这才开口道:“少爷是不是遇到谁了?”早上听少爷吩咐摆俩碗钓“猫”时,长川便琢磨过味儿,少爷一定是碰到什么不能惹的人了。
“刚刚,我遇到一个……人影。他就从西厢房那飞过来,一眨眼就不见了。”排除鬼神的因素,沈毓觉得自己这回是真遇到高手了。想想昨儿那些人故意露怯,明显就是拿沈毓戏耍着玩!房上客背后的主子也太恶趣味,这么耍人有意思吗?
“之前奴才跟少爷讲的都是些大概,更细节的并未说清楚。咱们京城府宅官邸都有些会把式的,可再厉害却也没有飞檐走壁的能耐,但宫中却有一些皇室豢养的秘术大师,当初奴才觉得那个太特殊便没提。”
“秘术大师?”沈毓将那摞纸放到书桌上,抬头疑惑道。
“对,都是大家私底下的称呼,奴才当初也只当传闻听听,今儿听少爷的描述,只得将这些不确定的玩意儿拿出来献丑。”长川弯着腰站在沈毓的身侧,一字一顿地回道。
“有他们更细致的资料吗?”沈毓对这玩意太感兴趣了!在现代看了那么多年的武侠小说,今儿居然能遇到真刀真枪的玩意,简直是惊喜!这个架空的时代太神奇了,既有半西式的融合,同样也有传闻中的功夫,杂糅到一起,让人很难不诧异。
听长川这么一说,那些房上客的身份更是板上钉钉了。太子啊太子,你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啊,居然把那么精贵的玩意都调出来了。
“没有,至少奴才没听谁具体讲过这个,毕竟是皇室的事儿,多少犯着禁忌。”长川想了想,最后还是谨慎地回道。
沈毓顿了顿,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吩咐道:“赶紧去染香那,把那个咬了一口的馒头拿过来,我留着有用。”
一口馒头换来这么个有用的信息,沈毓觉得甚为值当,他准备用这“缺口馒头”跟那位高手好好套套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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