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袂

　　庚子年五月十一
　　林清华看着清月如同一个怪物。
　　她和清月虽说是成年后才相认，但至今有相伴许多年了，从未见过她如此小女儿家的情态。她仿佛变了一个人，最明显的是，她居然开始搞烘焙了。
　　以往她也不是不会做饭，在外流浪那么久，就是如今，也是大半时间在天炎四处游走，写生。林清月的生存本领很强，扔哪都能活，做饭好吃，就爱吃个浓油赤酱的，爱吃个辣。林清华现在还能想起，清月第一次给她做辣子鸡时，从厨房传来的香味——干辣椒爆油下锅的呛香。
　　而今她居然在做草莓蛋糕？
　　这太神奇了。她又盯着清月的衣着，淡黄的高腰长裙，米白的短襦，边上绣着浅绿的卷叶纹……很好，这很草莓蛋糕。
　　林清华又想起去年她来参加自己婚礼时，清月一身红裙，香肩半露，鸡血石镶金钗，热烈，张扬，美艳。快结婚的女人会发生这么大的改变吗？
　　对比今天乖巧顺意的妹妹，林清华很难说这种变化是好是坏。
　　“还有蛋挞，烤一刻钟就好。最近都没消息，二姐去做什么了？”
　　“这两个月都在剧组拍片。”
　　“还是那种……风月片吗？”
　　“是啊。”
　　“姐夫家里没意见？”
　　“有啊，他爸又吵着让我和他和离。阿明说，管他去死。”
　　“如此，也不好吧？”
　　“哪不好？哦，阿明没有当面顶撞啦，他嘴硬心软，就那样。他当时是拿出协议书要断绝父子关系来着。你放心，他爸已经再也不敢说什么了。”
　　“你不考虑，以后不拍了吗？”
　　“你什么意思？”林清华再次认真地看眼前的妹妹，去年找我要片看的是她没错吧？怎么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呢？
　　林清华喜欢自己的身体，也不吝于展现，她拍了许多片子，是情与欲的表达，是美好和破碎，压抑和纠缠，故事之外还有故事，姓爱不过是镜头的深化，欲望中挣扎的痛苦——虽然它们都被统一称为瑟晴片，还取了一堆如《放学后的XXX》《女子XX》《囚禁XXX》等不打码不能在晋江出现的片名。
　　“没什么。”清月不说了。
　　林清华想了想，换了个话题：“对了，你的故事，还没讲完。”
　　清月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几分羞涩，她断断续续地和林清华说了几次，却每次都没讲完。
　　她便开始了她的诉说，从相遇的狼狈，追至青楼的纠葛，一直不放弃的求婚，到后来的协议同居，他怎样千方百计哄她开心，怎样在乎她，呵护她至微处。
　　快一年的故事，她讲了很久，说着说着总会想到什么，然后再补充，掰开揉碎地讲述她的生活，似乎每一天都很重要。她眼里有光，她嘴唇带笑，她沉浸在她的故事里。
　　“你不觉得，他真的很爱我吗？”
　　“所以，他毁了你做了一下午的菜？”
　　“他确是冲动了，太在乎我了。”
　　“所以，他说你一无是处？”
　　“嗯，也只有他会这么爱我。”
　　“所以，他从见面那一刻起就向你求婚，甩都甩不掉，一直纠缠你？”
　　“是啊，你不觉得很浪漫吗？”
　　“不，我觉得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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