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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
一座朱红色镶黄琉璃瓦的宫墙将后宫重地与外边的世界就此隔开，我回首朝依依不舍地站在原地宋灏文点头示意再见，沿路一径向惜林阁而来。
刚穿过数座叠嶂，一阵被压抑的细细喘息声从某处传来，在冷冽干燥的空气中显得特别突兀。我心生疑惑，仔细辨别着声音的来源，寻声找去，脚步在长廊的一处角落后停下。
我放轻脚步探出了半个头，只见到一个窈窕的背影，看其衣装华美，不像是宫女。此刻，她正倚墙弯着腰，手捂胸口，急促地喘息着。
哮喘？这是我的第一反应。
那女子转过身来，我才看清她的形容，面青唇白，胸膛急剧地随着喘息起伏。我连忙一个箭步上前扶着她，让她倚着墙根坐下，轻抚着她的背问：“好些没？有药带在身上吗？”
女子朝我看了看，喘息稍缓，摇了摇头。摩擦间，一封信从她身上掉在地上，我灵机一动，抓起信封撕开一个口子，将其揉皱，罩在她的鼻嘴前让她对着呼吸，这样会回吸二氧化碳，可以暂且缓解症情。这是急救护理常识之一。
过了好一会儿，女子果然平复了下来，慢慢地调整着呼吸的节奏，轻抬纤手理了理有些散乱的鬓发。我方看清楚她的面貌，直像是古画卷上走下来的美人一般，蛾眉曼睩，气质如兰。我猜想她若不是未见过的皇族女儿，就是哪位大家闺秀。
“谢璃郡主相救之恩。”女子起身向我款款下拜。我正疑惑她怎么知道的时侯，见她眼光落在我腰带处系着的玉佩，上面刻有名号身份，心里了然。
“小女子司徒薇，乃是本朝丞相司徒方之孙女。”
司徒？岂不是楚天泽母妃外家的族姓，我似乎忽然悟到了些什么。
回了个礼，我微微而笑：“司徒小姐是要到哪里去？这里是。。”四周望了望，“这里是皇子们居住的殿阁。”
司徒薇苍白的俏脸上泛起一丝可疑的胭红，却不卑不亢地回答：“小女子与紫芸公主素来有些交情，难得进一趟宫，便想找她说说话。不想哮症发作，还迷了路。”
“原来是这样，”我说，“我知道紫芸公主的叠云轩在何处，司徒小姐可愿意我给你带个路？”
“谢郡主好意，那小女子就却之不恭了。”司徒薇又向我施了一礼，行动举止落落大方。“闻道郡主在宫内人缘甚好，与两位殿下交情甚笃。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是心怀良善之人。”
我怎么听这话，怎么都觉得有些别扭，莫名其妙地又拉上楚天泽兄弟了。遂回头望着她问：“不知司徒小姐这趟进宫，会留多久？”
司徒薇抿嘴垂下睫毛，轻声道：“我不知，兴许。。”脸上红晕似乎更深了些，忽又嫣然一笑，“‘九天阊阖兰殿广，凤凰池上映花庭’，皇宫真让人有流连忘返之感。”
呵呵，是吗？我心里道。
或许在千百年后，当皇权已成历史，只余下琼楼玉殿独立，迎送着一批又一批的游人时，这句话，倒能引起后人的一些遐想感概吧。
“叠云轩到了。”一路走着，不觉已到了紫芸公主的住处，我对司徒薇说道。
司徒薇朝我施礼，声音婉转：“谢郡主相助，来日必定到府上拜访。”我还礼，自转身回去。
“郡主，喝点汤暖暖身子。”白露给我端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玉粟羹，我接过喝着，听她说道：“德公公来了，说是大殿下那边捎来信息，再过二十来日便会回都，问郡主一切可好。”
“这么快？！”他们走了还不到一个月，就要回来？
转念一想，不知道宋灏文是否已经知道这事，决定今晚到御书房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见到他。司徒薇进宫，楚天泽回都，两件事之间难道真有些联系。我起身边向外走边说：“我到平妃娘娘那里坐坐，你们不用跟来了。”
“郡主刚回来，又要出去？天冷，着凉了怎好？”白露劝道。
我摆了摆手，整天坐在暖阁里，还不如多出去走动走动，锻炼一下免疫力和抵抗力。自觉现在的这身体，也太弱了些。
会宁宫前，几株修竹在寒风中傲然而立，别有一番风姿。门外静悄悄的，一位年长女官见我走来，连忙迎上来道：“郡主来得不巧，娘娘到贵妃娘娘那里去了。”
年关已近，也怪不得她忙。我点头笑道：“你们忙去吧，我在这里看看竹子。”
走进竹林，竹杆竹叶都变成了深浓的灰绿色，我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那独特的香气，真是别有风味。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打算拿回去做书签玩。
身后突然沙沙地响，竹林深处多蛇，难道。。不是吧？
猛地一回头往地下看去，蛇倒没见，看到的是一对微露在衣袍下的靴子，虚惊一场，原来是个人。视线朝上移去，这人身穿天青色的袍子，腰束银带，尽露华贵之气。
“参见皇上。”忘了说，他是楚桓。
“平身，不必拘礼。”楚桓抬手，“你为何在此？”
“回皇上，臣女来探望平妃娘娘。”我简洁地答。
“朕和你一样，也来得不巧。”楚桓扶着旁边一杆竹子道，“为了大婚之事而操劳，也难为她了。”
“是姐姐和大华储君的婚事。”我的口气似是陈述，又像反问。
“这只是其一。”楚桓笑笑，看来心情不错，不然也不会跟我说这么多话。他走近我一些，说：“看来朕这个媒，今年是要做到底了。”
甚少听皇帝提起这些事，反正又不是什么朝政大事，问问应该无妨。我来了点兴致，追问下去：“不知皇上要为谁做媒？”
“你姐姐与三皇儿的已经定了，余下的，当然只有泽儿和你。”楚桓似笑非笑地说，“你父王不知跟我唠叨多少回了，就怕朕不将你赐个好人家似的。”
什么？！楚天泽和我？
没等我开口，楚桓又道：“随朕来，朕有话问你。”
帝王的心思总让人猜不透，压着一肚子牢骚，我跟他往会宁宫反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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