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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话 利用中
身子连续几日抽疼，尤其是小腹胸口那几处，疼痛每每发作，便让瑾瑜生起豁命之意。此般苦痛折磨，相比于五年前的药浴之苦，不相上下。丑奴嗯嗯啊啊，指手画脚的伺候全身汗湿的瑾瑜，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丑奴只可在生活细琐事情上帮到瑾瑜，她可以在瑾瑜清醒不受疼痛折磨的时候，端上一杯香茗，拿来一本书册。或者，服侍瑾瑜沐浴，换衣换被。
貌丑心柔，说的就是丑奴。她无舌，无貌，但心肠好，很老实。丑奴亦是岭南王府中活得最长久的女奴。
瑾瑜好了一个多时辰，哪知随后好似有人用手在拉扯她的内脏一般，撕心裂肺的喊叫出声，到最后，女子彻底失去气力，微张灰白的唇，言语无能。眼眸无神的盯着白色纱帐，不好的记忆层层涌现，几乎崩溃她的心志。
五日了，陌子桑没有进过一次房。取而代之的是源源不断的汤药，瑾瑜知晓那些气味不明，自己无法判断药性的“苦口良药”就是一切痛苦的根源。
紧闭嘴巴，拼着仅有的一丝神志，她死也不肯喝下丑奴喂来的苦药。她是不敢了，女子若是照这样下去，命不久矣。瑾瑜已有多日未曾进食，靠的单是丑奴送去的半甜莲子汤，不过……发作起来，瑾瑜只会蜷缩在床榻，咬唇硬忍，直至唇瓣鲜血淋漓。
刚开始，丑奴还能听得见女子唤着陌子桑，一声一声低音喊着。甚至于在她昏睡过去，丑奴仍是能听到陌子桑三个字。但，此时此刻瑟缩颤抖，浑身湿透的虚脱的女子，正安静的躺在床榻当中。
丑奴嗯啊一阵，放下药碗立即前去陌子桑处复命。她慌了，真的慌了。若是自己伺候的女子出了何事，她如何担待得起。
陌子桑怎会不知女子的情形，每夜他都和曾御医守在瑾瑜床头，细致为她诊脉，喂下活血的药丸。
打发掉丑奴，陌子桑上佳的姿容瞬间冷漠几分。在书房内静站一会儿，他硬是压下心中的不忍之情，“御医，看来我们又失败了。世间所传女子孕胎终是不可能的，试验了这么久，瑾瑜丝毫没有挨过的反应，很疼却是真的。她腹中的那块东西我们用蛊虫种进的，不知到时是否会伤到……”
坐于书房上位的曾御医发丝皆白，面上勾子挺少，因此看上去也不显多老。精神不错的曾御医合上书册，捶了捶酸疼的腰部，她沉声道：“我的师傅曾经同我说过，女子怀孕并非不可为之。逆天伦纲常一事……”抬眼瞧了瞧心不在焉的陌子桑，她放轻声音，“子桑，你可要考虑清楚。此事入手，便无回头路。”
端起瓷杯，她小喝一口，双眼仍旧注意陌子桑一丝一毫的神情变化。
双手不自觉的发抖，莫名的惊恐降于陌子桑心头，星眸头一次迷茫的望向自小疼爱自己的曾御医，他不确定的问道：“她会死么？这药真会毁了她么？”
“死倒是不会。你该知道的，昨夜我们为她诊脉，此女本就底子差，如此一来，更是提前了衰败时刻。无论将来调养的再好，怕也逃不过短寿之命。所以，我问你，想好了么？我这儿还有几副药，其中一副是我师傅留给我的。前些日子，女子的小腹确实有了能够孕育孩子的地所……单看，这几帖药了。”
“只需行几次房事，再加上汤药调理，万事皆可顺。你亦能如愿以偿。”
重重叹息，曾御医再三提醒陌子桑思虑详尽，有些事无法回头，有些人错过便是错过了，将来甭管有多后悔，亦是无用的。自己一把年纪，子女早丧命于几十年前的政变，了无牵挂，即使日后被女子寻仇，她也是不怕的。
陌子桑就不同了，像是想起什么，曾御医朝怔愣的男子唤道：“子桑，过来。”
回神走过去，坐于一旁，男子顺从的撩起衣袖伸出手腕。曾御医闭眼凝神诊脉，许久过后。她才叹息似的收手，疼爱的轻抚陌子桑不甚好看的面色。
“傻孩子，作甚如此发狠对自己。”拉好男子袖管，曾御医已是老眼凝泪，语带哽咽，她哀哀说道：“为了挣一口气，为了认祖归宗，你就如此对待自个儿。你刚落胎不久，便长途跋涉连夜奔波，这会儿难受着罢。毕竟是亲生孩儿，你怎的忍心呐！你怎的忍心如此作践自个儿！”
“那又如何？”陌子桑泪湿星眸，偏头恨声道：“我要赫连绝后悔，我要她尝尽夺位酸楚，郁郁而终，以慰母皇在天之灵！”
“她心狠手辣，为了皇权竟亲手杀害唯一的手足。母皇心软不忍苛待于她，赫连绝用何回报的，夺我父后杀我母皇。不共戴天之仇，叫我怎的咽下。呵！潇儿……潇儿……”
陌子桑站起，走近窗户那头。抬头望着灿亮晕黄的半轮月亮，他愤恨开口，“赫连卉与我是堂姐弟，近亲生出的孩子自然是痴儿。这真真是报应，我终是让赫连绝最疼的女儿绝后！赫连绝其他的几个子女皆是无用之材，个个只知吃喝玩乐，乐于享受，不知天下大势。我若成为晋国圣上，必是先与大启结盟，共同对付其他三国。”
“你这傻孩子，怎可在府中大声说这些……那现在的瑾瑜呢？你如此对她，日后绝无后路可退啊！做事深思熟虑方为好，别因一时气愤，坏了心中所想。你这般大了，也该为自己想想。”曾御医气急败坏，她真是一心只为陌子桑着想，不得不提醒男子不愿面对的事。
心口酸痛，发热的眼眶泪水顺颊流下，一滴两滴，陌子桑双拳倏的握紧，“我既然落胎伤及自身，此后不可再孕，子嗣一事，定要让瑾瑜去承担。她是我唯一，唯一想拥有的女子……御医，明日开始用正药。记住，你的手下留情，便是对我的背叛。”
“我必需要一个身体中有我陌子桑血脉的孩子！”
抹去碍眼的的眼泪，陌子桑不顾曾御医叫唤，一心想去看看瑾瑜究竟如何了。
他没有忘记，在瑾家他们月下亲昵，夕阳下温情。如今极其之前的，尽是讽刺，讽刺自己的无情。
可是，那又怎样。做了就是做了，自己不能后悔。后悔不属于满心仇恨的自己，原先想要杀掉总是侵入心房的瑾瑜。现在，陌子桑多了几分期待。若是，若是瑾瑜有了孩子，他们三人就可永远“幸福”的在一起生活。
瑾瑜是清醒的，清醒的可怕。撑起无力的身体，她算是能靠坐在床榻，减轻许多的疼痛，终于能叫她好好的呼吸放松一次。
陌子桑进门时，瑾瑜眼也不抬，眼眸微闭，双腿微微曲起，下半身盖着的是丑奴新换上的红色缎被。
一步一步走去，陌子桑轻触女子毫无血色的脸颊，“很不好受么？”
轻轻的点头，女子浑然失去说话的力气。她懒得睁眼去看，让她受尽苦楚的陌子桑。知道就是知道了，她不怨任何人。只要自己听话，就可换得爹娘的消息，用残破的身体换取爹娘性命，以此报答生育之恩。这是瑾瑜唯一能做的，不是她有多伟大，可以用自己的幸福换取什么。而是……瑾瑜自嘲的扯了扯嘴角，仍是维持原先姿势，不肯变动，不肯睁眼。
“瑾瑜，你不想我么？看看我，瑾瑜。”陌子桑温柔的声音响起，瑾瑜悲哀的微微发颤，自己到底还是恨不了男子，不忍心恨。
澄亮的双眸蓦地睁开，定定的看着不知是真心疼还是假心疼的男子，瑾瑜坐正身子。在男子的期待下，稍许挨近他些。
伸出同样无力且苍白的冰凉手指抚上陌子桑，她吃力的说道：“子桑啊，你说，我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疼成这样……我很痛。”
指节滑过男子光腻的侧脸，停留在粉唇间，轻柔摩挲，她又道：“我眼睛好疼，若看不见你，我便不会疼的。耳朵也疼，若听不见子桑的声音，我也不会疼。嗓子更疼，我明明……不想和你说话的。你说，我是不是该眼瞎耳聋失声……才会感觉不到痛苦。”
最后一句淡淡的陈述语调，刺的陌子桑生疼，张了张嘴，却便瑾瑜食指轻按住。错愕的看着女子缓缓贴近自己，陌子桑心怦怦跳着，他听到女子说：“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还能怎样对我撒谎。”
忽然，原本软绵无力的瑾瑜猛的使出全力压制在陌子桑身上，双手紧紧掐住男子脆弱的脖颈。男子仰躺在榻上，扭动几下随即不再有动作。
其实，只要陌子桑挣扎，就能甩开瑾瑜。
女子滚烫的眼泪滴落在他面上，一滴一滴……让他瞬间放松警惕，即使颈项落于别人手中，性命握于别人手中。要是没有全然的把握，陌子桑亦不会将自己任由女子掐住。瑾瑜说是掐，但此般病弱的她怎可能有力道掐死男子，她只是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依然爱着欺骗自己的男子。
“子桑，我恨不了你，也杀不了你。”瑾瑜慢慢松开双手，盯着凝视她的男子，她脱力倒在一侧，不愿碰触到男子。
“求你，我求你，救救我的爹娘。救救他们……”瑾瑜哭了，因自己的懦弱而哭泣。她会的不过是耍些小毒，看病诊脉比不得真正的大夫，琴棋书画她只有画精通一些。不过，这能派作用场么？
诗词歌赋，瑾瑜并不精通。她的确是装模作样的官家女，一肚子草，什么也不会。先前仗着爹娘的疼爱仗势欺人，嚣张无比……想来，好生讽刺。
“我，尽力为之。”陌子桑艰难的承诺。
陌子桑侧身想搂过瑾瑜，刚触到女子颤抖的手臂，便听到哭音，“别碰我，求你别碰我。”
沉默许久，听着女子压抑的哭声，陌子桑胸前闷的慌，一阵阵气流阻于胸腔，眼睛干涩的紧。真的未料到会成为这般模样，不忍心么？不，陌子桑果断的离了床榻。抖着手拢好衣裳，看了眼因哭泣颤动不已的瑾瑜，他出声安抚，“放心，你放宽心，好生吃药养身。你的爹娘一切，安好。”
他离屋时，瑾瑜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扶着床柱靠着，她踌躇道：“子桑，好好安胎，我只剩这孩子了。”
期盼的话语，隐隐带着不安。
男子身影僵住，一时间，周遭的空气似乎稀薄不堪。他推开房门，寒气扑面而来。冷静后他回道：“放心，孩子很好。”
是的，孩子很好。只要远离自己，孩子就能好好的投胎到下一处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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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了。
我真的不会虐啊，怎么也虐不出味儿来……
飙泪了……
天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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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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