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暗夜沉沉,一匹枣红色马儿如闪电般飞驰在通往京都的官道上。
沈清宁依旧青纱遮面,森冷的眸光如天边挂着的寒星,令人触之生寒。
姚家血案距今已近一年,却迟迟未有进展,本以为狼大这条线索会是个新的突破口,却不想对方在此时被灭口,而陆怀安却巧合的两次都参与了进来,甚至两次都出现失误,实在令人生疑。
错落的马蹄声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了一路,沈清宁知道这是陆怀安的人,但这一路上对方一直未曾有进一步的动作,她便只默默留心着,一旦对方有所动作,那自己也不必手下留情。
再有五十多里地就快要到京都境内了,按照这个速度,天亮前应该就能进城。
沈清宁夹了夹马背,眯起眼睛看着前路的方向,道路两侧一闪而过的树影中,忽然惊起的鸟雀让她不由得心里一寒。
来回一路都没什么事,快到京都却遭了埋伏,看样子有些人已经坐不住了。
正思索着,就见两旁漆黑的树上飞身下来十几名蒙着面的黑衣人。
沈清宁摸向腰间飞身下马,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软剑,寒光乍起,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已被削去了半个脑袋,身子晃晃悠悠地倒在了夜色里。
剑如闪电,在手中挥出一道道寒芒残影,只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有五六个黑衣人身首异处。
见势不妙,一名黑衣人迅速闪身隐入黑暗中,其他黑衣人则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她困在其中,刀剑碰撞之际空中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哨响,路旁树林里一阵极速的“沙沙”声后,更多的黑衣人从黑暗里冒出来。
纵使她身手再好,但终归是双拳难乱四手,不多时已感觉到了吃力,手中的剑也跟着慢了下来。
沈清宁心下不妙,这幕后之人还真是看得起她,居然派出这么些人来围杀自己,当真是下了死手了。
不远处,陆怀安派出的护送附一姗姗来迟,见此情景立马加入了战斗,无奈黑衣人人数众多,始终冲不进去。
沈清宁一分神,左臂被人划了一刀,锐利的疼痛刹那间在伤口四周蔓延开来,那名黑衣人趁胜又刺出一刀,沈清宁眸光一凛,软剑倏地一抖,剑身如游龙般贴着对方刀身搅了下去,那名黑衣人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喉间绞痛,大量的鲜血带着碎肉喷涌而出,而他手中的刀不知何时已没入草丛。
随着这人的倒下,包围圈中扯出一道口子,沈清宁趁着这个档口向着路边的树林方向挪去,所过之处的黑衣人皆是身首异处,断手断脚。
好容易冲杀出去,沈清宁头纵身一跃,头也不回地扎进黑漆漆的树林里。
身后,黑衣人见她逃进树林也不再与陆怀安的人纠缠,毫不犹豫地跟着钻了进来,林中树丛茂密难行,沈清宁一刻都不敢耽误,终于将那些人甩了老远。
不知跑了多久,沈清宁的体力严重透支,脚下树藤绊过,便顺势躺了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左臂上被划伤的地方深可见骨,和身上大大小小的其他伤口同时泛起了细密钻心的疼痛。
天色渐渐由黑转灰,这个树林虽然茂密,但植物不过一人高,若是天完全亮了很容易被人发现。沈清宁从衣脚扯下一块,将最深的那道刀伤简单包扎一下,看着很快被血渗透的布,也不敢多做停留,起身朝着树林深处走去,她必须要尽快找到树林另外的出口,赶在那些人找到自己之前进入京都。
纵然再想要她的命,天子脚下杀人风险还是太大,相信只要进入京都就会安全很多。
沈清宁一边走着,一边侧耳细细听着四周的动静,所幸那些人并没有追上来,她的心也稍稍松快一些......
京都,岳王府。
陆时安心绪不宁地在床上翻来覆去,大哥来信,沈清宁几日前便已起程返回京都,不出意外两天前就应该到,但现在已经又过了两天,红果那边回信儿还未见她回来。
没有消息的这两日,他每天都会出城去溜达一趟,希望能在路上碰见返程的沈清宁,但毫无意外地失望而归。
再次翻了个身,忽然听见窗户外“咕咕”地鸽子叫声,陆时安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翻身下来,快步走到窗前打开窗户,一只通体雪白的信鸽立在窗台上,惦着脚警觉地看着四周。
这是岳王府的邮差之一,专门负责王府与颠北那里往来书信的。
陆时安迅速从鸽子脚上取下个小小的纸筒,又进屋里取了些鸽食和干净的水放在窗台上,温柔地地摸了摸鸽子,“白雪,辛苦了,快吃吧。”
沈清宁在京都五十三里处遇伏,没入林中,生死不明。
陆时安呆呆看着纸条上的几个小字,心跳声震得他头脑发昏,半晌才攥紧纸条冲出门去。
穆品兰与陆铭已经歇下,陆时安顾不上许多,顶着被父亲责骂的风险,敲响了房门。
“父亲、您歇下了吗?”
“歇下了,有事明天再说。”屋里,陆铭带着喘息的声音传来。
守夜的婆子见状,连忙再次低声劝了起来,“三公子,不若明日早些再来。”
陆时安未回答,只对着屋里再次喊了起来,“父亲,孩儿有急事找您,等不到明天了。”
屋里的灯亮了起来,不多时,陆铭只穿着一件白色里衣,顶着潮红的脸将门打开了一条缝,“何事如此着急,不能明天再说吗,吵到你母亲了。”
“父亲您看。”陆时安将纸条从门缝里递了进去,“沈清宁出事了,我需要人手出城去救她。”
陆铭借着屋里的烛光看了眼纸条上的字,瞬间清醒了不少,未出一语迅速将房门关了起来,不一会儿便穿戴整齐地从屋里走了出来,“到书房去说。”
再次看了眼纸条,确认是陆怀安的字迹后,陆铭抚着下颌问道:“我一直没问你,那丫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前几日我听你母亲说沈家人也要害她?今日又被人追杀,她到底惹上什么人了?”
陆时安此时哪有心情说这些,忙催促道:“父亲,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您快帮我派些人马,我现在着急出城救她呢。”
陆铭看着窗外黑漆漆的夜,眉毛一抖,“这大半夜的你上哪儿出城去,你就是再着急也给我忍到天亮了。”
“父亲--”陆时安抬高了声音,“您手里不是有皇上赐的令牌吗,您借我用一下就好。”
“胡闹!”陆铭一拍桌子,狭长的眼睛微微圆睁,“那令牌是用来处理紧急军务的,岂是你能乱来的,更何况大半夜的你拿着令牌带人马出城,你想将我岳王府置于何地?”
陆时安心急如焚,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大道理,“父亲,她已经失踪两天了,每多耽误一时她便多一分危险,您说我该怎么办?”
陆铭:“怎么办?忍着,明早我自会派人与你去找。”
陆时安:“我忍不住,我现在都快急死了,父亲您就帮帮我吧。”
“忍不住也得忍。”
陆铭气得拂袖往出走,陆怀安快步跟在身后,“父亲,我忍不了,您想想,若是此刻母亲遇到危险,您能忍到明天早上再去救她吗?您不能对不对?既然您都不能,为何要如此要求我?”
陆铭脚步一顿,心里还真将陆时安的话想了一遍,想象着穆品兰在郊外被人追杀浑身是血,而他身在京都不能出去营救......
不行,想不了,越想越急,越想越气是怎么回事?
“那个,你容我想想办法。”
陆铭声音软了下来,转身又进了书房,陆时安心知有戏,急忙跟了上去。
“这才三更,此时出城本就不易,若是你带的人再多更易惹人耳目,说不定明天一早岳王府要谋反的谣言就会心得满天飞。”陆铭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嘴里小声嘀咕着。
陆时安手不停地抠着桌子的拐角,心里急成一团火,但又不得不耐着性子听他嘟囔。
半晌,陆铭一拍手,“这样,你拿着我的令牌先带五人出城,就说你母亲病了,我让你连夜出城去隔壁沧县接薛神医回来,他们自会放行。”
薛神医近日回沧县老家探亲,确实不在王府,这个说法可行。
陆怀安接过令牌,转身就往出走,陆铭见状骂骂咧咧道:“臭小子,真是有了媳妇忘了爹。”
月黑风高,陆时安揣着父亲的令牌,带着六个装扮成家丁模样的护卫顺利出了城。
据陆怀安信里说,沈清宁是在距京都五十里左右的地方遇袭,逃进林子里失踪的,陆时安便沿着颠北方向的官道上找。
到了陆怀安的所说的地方一看现场被清理过,路面上什么踪迹都找不到,而道路两侧都是树林,分明通往不同的地方,根本无法分辨沈清宁是朝哪边的树林里跑的。
“公子,这边没发现什么异常。”一名护卫检查过道路左边的树后回来禀道。
“公子,这片树叶上有少量血迹。”另一边的护卫举着火把高喊。
陆时安连忙跑过去凑近一瞧,果然,树叶上一片血迹看起来像是路过时蹭上去的,又往里走了走,枯死的树枝上也发现了少量蹭上去的血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这说明有人带着伤进了这片树林里,陆时安心下一定,挥了挥手,“走,进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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