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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兄长
头痛，头痛，痛得叫她根本不想醒过来。
恢复意识的同时，少女连眼睛都还来不及睁开，铺天盖地而来的头痛就让她的眉头皱成了麻花，唇间溢出痛苦的呻吟。可这一出声，才发现自己的嗓子也是一样的干痛，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让少女更觉不适。
“……且先安分着。”
旁边有人低斥她，然后少女就被人扶了起来，依靠进一个熟悉的胸膛，嘴边触碰到了什么东西，“喝下去。”
少女乖乖地张开嘴，温度适中的水慢慢润进她快要干裂的的喉咙，总算让她舒服了一点。
一口气喝了三大杯，少女又歇了歇，这才睁开自己涩涩的眼睛。
——自家哥哥的俊秀容颜第一时间印入眼中，可惜，她的视线有些模糊，看到的只是个大概轮廓。
不过看与不看也无甚差别，方才就已经知道是他了。
那样再熟悉不过的气息，让少女在苏醒后就立刻感受到了温暖，熨帖到了心底。
可，为什么会是哥哥呢？
少女动了动唇，说不出话来，只得对着他做口型：哥哥怎么会找到我的？这里是哪里？囡囡睡了多久？
“……一醒来就聒噪么。”无情放下茶碗，把被子拉到她肩头，“你烧了许久，且先歇着，旁的以后再说。”
少女不依，撅了撅嘴巴。
无情不理她无声的撒娇，他看了看她的脸色，虽然还是苍白，可还是比病中的潮红好了许多。想来再多服几服药，她又会活蹦乱跳地闹腾他了。
“如今是在外面，银剑会留下来照看你。你消停些，有什么事就让他做，不要胡闹。”眼见她露出十足不满的郁闷模样，他顿了顿，终是再补上一句，“我还有案子要办，得空再锅里……你听话。”
——好罢，不能因私废工，这点道理她还是懂的。
少女明白这不是自己耍无赖的时候，撒娇地蹭了蹭自家哥哥的肩，让他去办自己的事。
他却不急着走。
总要先将她仔细地安置好了，再多喂她半杯水，被子也掖得严严实实，看着她安稳躺下了，无情这才准备离开。
衣袖那里却传来细小的拉扯。
回头，她一双眼睛里全是迷蒙水气，神情依依。看那口型，她是在说：小心，早点回来。
“……顾着你自己就好。”
他声色冷淡，却没有抚开她手的意思，就这么任性她扯着自己的衣袖：“若是银剑回我说你不肯好好吃药……”
这句话是真的不需说完，只听那语气，就知道自家哥哥绝不会让她好过。
少女委屈地点了点头。
可她看不见的是，转身瞬间，他眼中一闪而逝的神色，近乎无奈。
到底还是……
他本是打定了主意，等她醒了，撒娇也好，求饶也罢，定然要狠下心教训她一次。就算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体罚暂且先记着，狠骂一顿总还是必要的。
——不然这人的胆子越来越大，这次只是重病，下次不定又要折腾出什么来。
只是想归想，她却病成了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唇早就烧得干裂，眼圈和鼻头都是红红的，活像只受了欺负的兔子。
于是那些责怪的话硬生生地堵在了喉间，怎么都说不出口。
——骂她的话，她一定会哭的。
这个念头一冒上来，他就只得沉默到底。
无可奈何。
对她，他终究还是无可奈何。
“银剑，你留下来，有什么……咳咳……”
外面的冷风一吹，无情喉头突然就是一痒，止不住掩唇轻咳，手却捂得极紧，咳声掩在掌心中，不肯让人轻易听了去。
“少主！”银剑知他的心思，也将声音压低了，急切道，“您赶路太急，到了这里也没有休息过，小心身体啊。”
——昨日他和金剑进去，本想劝少主吃药，没想到开门时带进一股冷风，少小姐咳了两声，少主就把他们赶了出来。
事实上，哪怕撇开这一天一夜里的不眠不休，自打少小姐离开起，这二十多天少主就没有安心休息过。虽然面上还是如常，但他们有时早上去少主房里，会发现床铺根本没有动过，蜡烛却是已经燃尽。
这次出来办案也是，一路上几乎就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别说桑医师那样的女子受不了，就连他们和铁手都有些吃不消。
而少主的身体，又哪里经得起这般折腾？
“……无碍。”
挥手示意银剑噤声，无情复又急喘了好几声，方才勉强平复了呼吸，“你留在这里，看好她，有什么事及时通知我。”
银剑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可是一对上少主的目光……
他最后只得应是。
目光自那紧闭的门上掠过，多日来始终紧蹙的眉心却是渐渐松开，无情闭上眼睛缓了缓，让金剑将轮椅推走。
*****
少女病了这么久，身体的确是虚弱了，自哥哥走后她就开始睡，竟一直睡到了第二天天亮。
这次醒来就舒服了很多，头没有那么痛了，鼻音虽然还是很重，不过说话已经没问题，少女甚为满意。
——师傅这些年帮她调理身体的功夫，没白费呀。
“是呢，师傅的功夫哪里会白费？”林昇刚进屋就听见她的自语，当即就笑出了声，“瞧把你教的，让你做什么就去做，命都不准备要了。”
“大哥？！”少女愕然，使劲揉揉眼，“我不是烧糊涂了吧？还是在做梦？”
“那你掐自己一下，看看会不会痛。”林昇打趣道。
会这么反问的，果真是大哥无疑！
少女欢呼一声，一把就将被子掀了起来，作势要扑过去。
“少小姐！”林昇还没来得及说话，银剑已是抢先过去按住少女，郑重道，“您的身子还未好全，少主嘱咐了，不许您下床。”
林昇跟着走过来，只是银剑挡在他和少女之间，因此隔了几步，他却犹自含笑：“小五两可得听话，我好不容易才将你的小命抢回来，这要是再摔着碰着了，岂不是还要我费事？”
“哼，大哥就知道拿我玩笑！”少女坐在床上，朝林昇皱了皱鼻子，表情却是欢喜非常。
他笑意更浓，眼中柔色宛如少女爱极了的山中清雨。
算起来，少女拜师至今已近十载，可在师傅那里，她还是最小的末徒，排行第五，上有师兄师姐各两人。平日里几人一处练功，一道习文，因着她年纪最小，所以师兄姐都格外关照她，几人之间情意甚笃。
而这里面，就属林昇从小待她最好，事事都照顾着她，所以少女与“大哥”最是亲近。
今日林昇突然现身中原，少女真真是满心的惊喜，压根顾不上还站在这里的银剑，习惯性的，她已经向大哥伸出了手。
林昇也自然地走上来，要接住她的手回握。
银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少小姐，你这是……”
少女茫然：“怎么了？”
银剑不会知道，那时候少女初进深山，荒山野地，她总是很容易迷路。可无论她走到了哪里，都一定是大哥最先找到她。后来久而久之，大哥不知何时就养成了这么一个习惯——只要是和她一起，就一定是要牵着她的，生怕一个不注意又让她溜到了别处去。
——十年岁月，可以说就是大哥牵着她，陪着她，才能一路走到现在。
这么经年累月下来，少女早就习惯了大哥掌心中的温度，若是哪天两人一起时却再不牵手了，也许她才要觉得奇怪。
林昇却是明白的，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而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他无奈地看着仍然不解其意的少女：“小五两，这里是大宋。”
——不是山中幽居。
少女终于恍然大悟，禁不住扑哧一笑：“银剑你都在想些什么呀？这可是我大哥。”
在她的心里，林昇与无情一样，都是自家哥哥。即使前者与她并无血缘，但是那样一份“十年照拂”，足以让少女铭记感恩一辈子，终生视其为亲兄。
不过与哥哥牵个手而已，银剑何必这么紧张？
看出少女当真是一派坦坦荡荡，毫无半分女儿姿态，银剑的心中松下几分。
——只要少小姐没有那份心思就好。
当然，这并不代表当少女说出“银剑你且先出去罢，我与大哥有些话要说”的时候，当面恭敬告退的银剑，背过少女时对着林昇猛飞眼刀，其中大意是——老实点，不准打我家少小姐的主意！
林昇苦笑，待银剑关上了门，方才走到少女床边坐下，握过她的手：“总觉得自己似乎被讨厌了呢。”
“没办法。”少女晃晃两人交握的手，“都这样了，大哥还指望银剑给你好脸色不成？”
“是呀是呀，”林昇自然而然地点点她的鼻尖，“我可是占了小五两的便宜呢。”
两人对视，皆是忍俊不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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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吧，我在考虑要不要给林公子多加点戏份？咋越写他越觉得有爱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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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