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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红雪平静的看着程青霜,她的脸色有些发红。
她以前从未一个人出过远门,虽然大概知道东沙镇的方向,但具体路线却不甚清楚。假如要她一个人上路,不说经验缺乏的她能否一路平安,光是找路大概就要花她许多功夫。能够与同路的傅红雪结伴的话,无疑会安心很多。
可他们两个素不相识,傅红雪肯救下倒在路边的她,还分她食物,已经算是仁至义尽。她凭什么要人带上毫无经验的她呢?
程青霜抿着嘴唇,轻声道:“我,我会医术的。还有,我的厨艺其实也还不错,在家的时候经常做饭的。对啦,还有剑法。虽然、虽然可能不如您的刀法,但也不算太烂的。我身上还有点儿银子,作路费应该够了。我能去东沙镇就好。或者,只要到了下一个镇上我就走……”
程青霜的声音越来越低。眼看着傅红雪一直不说话,她愈发窘迫,简直要哭出来了。
‘我既不大认识路,身上还带着伤,假如傅大侠不肯同意的话,那也是、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我……我总是会有办法的吧。’程青霜这样想着,渐渐变得沮丧,已开始后悔自己贸然提出的要求。
就在她几乎要收回前言时,傅红雪忽然道:“好。”
程青霜瞪大了眼睛,傅红雪竟说了好!
这个答案当然是她希望听到的,可当她真正听到的时候,反而又有些吃惊。随后她脸上的难堪一扫而光,露出了带着几分快活的笑容来。
今天她已洗干净了脸,简单的梳理了一下头发。配上她甜美的笑容,虽然年纪尚小,却也是个颇为可爱动人的小姑娘。
傅红雪却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有看程青霜一眼,只是沉默的走着。他依旧走的很慢,程青霜也不在意,只是跟上他的步伐,心情一片明朗。
****
程青霜不一定很有用,但至少绝不会拖后腿。
她的江湖经验不算太丰富,但毕竟听陈叔讲过一些。一路走来,并没有闹出过什么笑话。
她身上确实带了点儿钱,足够她在下一个落脚地买一些药、几身衣服,然后再在客栈里订个房间。所以她也不能算是个累赘。
而且她还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长相不算特别美丽,但是笑起来很甜。一个人赶路未免太过寂寞,假如有个人共行,总要安心一点。
傅红雪是不是也这么想呢?程青霜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们到了下一个小镇、下一个小镇、再下一个小镇后,还是结伴上路的。
她似乎已忘了自己那天说过的“只要到了下一个镇上我就走”,而傅红雪却也一直没有提起。
程青霜确实懂点医术。用了自己抓的药几天后,她身上的伤势已好了很多。这两天早上起来,她还可以练会儿剑法,而不用担心伤口崩裂。
而她每天练剑的时候,都可以看见傅红雪练刀。
一般的江湖人练武之时,都是不许别人看的。可傅红雪似乎并不在意。也许是因为他并不会在此时演练真正的绝招,也许是他的练法本就十分简单,并不惧人偷学。
因为他每日练习的,仍旧是那简单的两个动作,拔刀、收刀。
程青霜自幼习武,每日练剑,寒暑不歇。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算刻苦了,可当她看到傅红雪练刀,才明白什么叫“苦练”。
陈叔虽然不用剑,但对于剑法似乎懂得很多。他经常会向程青霜演示各种各样的剑法,也会教些给她。练招式总算是比较有趣,可傅红雪却能每天重复拔刀这样枯燥的动作数千次,没有一点不耐烦。程青霜自忖自己是比不上的。
傅红雪虽然说话走路总是慢吞吞的,但他拔刀却一点也不慢。程青霜看了几天,却也一直看不清他的刀是什么样子。他平时也总是紧紧地握着刀,一刻也不肯放松。程青霜能看见的,只有那漆黑的刀鞘与刀柄。
他穿的衣服也总是黑色的,程青霜有时疑心他的衣服是不是只有这一个款式。他的脸色很苍白,显得眼睛也似乎比一般人黑一些。
程青霜想着这些无意义的琐事,渐渐出了神,以至于傅红雪站在她面前时,她吓了一大跳:“唉唉?要、要走了么,傅大侠?”
傅红雪沉默了一下,缓缓道:“不用这么叫我。”
“不用这么叫,您是说‘大侠’么?”程青霜一怔,“那叫什么好?傅……傅大哥?”
傅红雪点了点头:“也不用叫‘您’。”
“啊,我只是觉得这样好像更能显出尊敬一点。既然您,不,你这么说了,我以后就叫你傅大哥啦。”程青霜眨眨眼睛,又微笑起来。
傅红雪转过身,慢慢向客栈走去。
程青霜连忙跟上,笑道:“嗯,这样的话,傅、傅大哥也叫我名字好啦。陈叔喊我青青,傅大哥这么叫也可以的。不过,傅大哥好像从来不喊我名字呢,因为肯定是在和我说话吧……”
程青霜微微有些紧张,话也比平时多了很多。傅红雪却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他们昨夜是在三河镇落脚,这镇子不大,客栈也只有一家。条件不算太好,所幸价钱不贵,也就可以忍受了。
傅红雪似乎是个十分简朴之人,程青霜看得出来他并不缺钱——他身上的气质,绝不是个常年为钱财苦恼之人会有的。可他这一路上,选的客栈、吃的食物都是最简单的那种,甚至连马都没有买一匹!
程青霜不知傅红雪家在何处,但他们遇见的地方距东沙镇尚有几百里,傅红雪的家想必更远。这么远的路,他难道一路走过来的么?
想到这里,程青霜心底更加佩服傅红雪:不愧是傅大哥!真正的男子汉,就要不怕艰苦才成呢。
不过她这么和傅红雪说的时候,傅红雪的神色却有些奇怪——这倒真是难得,他的脸上向来都是没有任何表情的。
程青霜猜他也许不大喜欢别人夸他也说不定。毕竟他总是冷冷淡淡的样子,实在不像是个爱听恭维话的样子。虽然她是真心实意、不是在恭维他,不过后来她也没有再说这个话题了。
路上的行程一如既往的无趣。他们此时已到了关东地界,极目远眺,一片枯黄之色。这是树木的颜色,更是黄沙的颜色。
东沙镇已经快到了,那里接近两国边界,周围并不繁华,来往的商队极少。他们此时走的,似乎是马匹经常来往奔驰而踏出的道路。
程青霜曾听陈叔提过,东沙镇附近,就是江湖中的一个大帮派万马堂的总堂口所在。关东万马堂,顾名思义,马匹想来不少。这条马道,就是他们帮派中人踏出的吧。
傅红雪似乎和万马堂有什么关系。这并不是傅红雪告诉她的,只是她自己的直觉。
程青霜也和傅红雪聊过关于万马堂的事,他当时一言未发。虽说傅红雪经常是沉默的,但程青霜还是觉得,他那时的沉默和以往并不一样。
傅红雪的心里,似乎埋藏着什么极激烈的情感。也许正是为了掩藏他过分激烈的感情,傅红雪表现出那么冷淡的样子。而万马堂,就好像一个突然触动了他心灵的开关,让程青霜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妥。
也许他正是为了万马堂而去东沙镇的。
程青霜后来再也没有跟傅红雪提过万马堂,也没有试图打听过。无论是谁,心里都一定有些绝不想告诉别人的秘密。她很明白这一点。
程青霜倒不是万马堂而去。她是因为陈叔的嘱托。
陈叔当时离家,是因为听到了关于她父母昔日仇人的消息。离家之前,陈叔叮嘱她去找他的一个好友,伍柏洪。伍叔叔据说与陈叔是八拜之交,即使多年未见,也可以信任。
伍柏洪就定居在东沙镇。陈叔担心她一个人在家被那仇人找到,于是要她到关东去。她那仇人的势力,并未延伸到那里。只是陈叔并未想到,他刚刚出门没有两天,就有一伙人找到家中去了。
是陈叔的情报出了问题?还是说……
程青霜心中一痛,拒绝深想下去。她应该信任陈叔的,陈叔当年在江湖上也颇有威名,据说在兵器谱上也排的上号。只是后来遇到她父母,才退隐江湖。陈叔的武功那样好,绝不会出事的。
想些开心的事吧,比如旅途?
程青霜其实是出生在海外的。只是父母去世后,陈叔才带着她离开了家乡,来到河北省的一个小城住下。她那时太过年幼,路上的记忆已不甚清楚。这一次,才真正的体会到了远行的滋味。
离开家的感觉并不是很好,可是……程青霜看着傅红雪缓慢而坚定的步伐,微笑起来。多一个朋友的感觉,却一点也不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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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骑马:
傅红雪和花白凤应该是隐居在天山的。我去查了下路程,估计到关东有几千里吧(有错的话抱歉地理不好)。走路的话好像不大可能。
但是《天涯明月刀》里傅红雪说他能走路的时候,绝不坐车。《边城浪子》里好像也没有提到傅红雪骑马来的——他离开的时候倒是准备找匹马。
所以这里就写小傅快到万马堂时是走路的,之前嘛……也许马不小心丢了只好走过来也说不定?^_^
关于练刀:
傅红雪说他从小每日要在暗室练拔刀一万两千次【膜拜ing
不过赶路的时候条件不够,只能少点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