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为谁

　　七拐八拐，兜兜转转，好吧，我收回我之前说过的认识回去的路的话！我根本就是一头大路痴！

　　终于，在天色漆黑，月上中天之际，第N次迷路前，我找到了回宜春阁的路，一下子扑进了屋内。

　　我一进屋，冬梅丫头忙嚷嚷开了：“天啊小姐！您这是去哪了呀！可叫奴婢好找！奴婢都快被小姐吓死了！冬梅派了人去池塘边，柴房里，还有屋顶上，真真没有！奴婢还以为小姐被哪个蒙面大飞贼抓走了呢！呜呜……小姐若是不在了，冬梅可怎么过啊……呜呜……”

　　我一面心虚地安慰冬梅：“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呜呜……谁知道小姐下次回不回来！”

　　“府里这么大，又这么多人，我不会那么简单就掉湖里的！”
　　“呜呜……小姐骗人，小姐身子都是湿的！”呃，我没想到这个。

　　“府里戒备那么严，哪那么好进飞贼的！”
　　“呜呜……一年三个月个月零四天前才来了一个！”你记性怎么这么好。

　　“其实冬梅，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会功夫！大飞贼来了一定打不过我！”
　　“呜呜……小姐每次洗澡洗睡着了，都是奴婢去抱出来的！”这，鄙视我的警觉性啊。

　　“就算被大飞贼抓了我也会第一时间呼救的！我不傻，不会丢的！”
　　“呜呜……小姐就是会丢……”这。。。我没辙了。

　　“但是！”我终于抓住了问题的重点！“但是你想啊！你小姐我这么聪明绝顶风华盖世，肯定没那么笨会被骗的！”
　　冬梅难得的抬起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呜呜……小姐你就别自欺欺人了！”

　　我彻底没辙了。春兰夏荷早已赶回来了，为我打了桶热水泡着。我在桶里，冬梅在桶外，抓着条擦身毛巾眼圈红红，活像只被大恶狼欺负了的小兔子。

　　“要不……”我抓了抓快想破了的脑袋，“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去哪也带着冬梅，好不好？”
　　“小姐此话当真？”冬梅埋在毛巾里悲泣的脸立马抬了起来，泛着欢喜的红晕，一点不像刚哭过的样子。

　　我愣了楞。

　　“哈哈小姐你不用说了冬梅知道小姐最一言九鼎了小姐您快洗澡吧奴婢就不打扰了哈哈哈。”

　　说罢便风一般地跑了。我坐在水中，感觉身子有点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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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觉地抚摸着水中漂着的花瓣，轻轻抚上身体。我要好好的泡个澡。这没有武功的千金小姐的身子，落了水，感觉可真难受。我将全身浸在水中，只留了两个鼻孔透气。热水涤荡，热气氤氲，把我熏得好热。

　　我浮出了水，缓缓擦洗着身子，一一抚过那些或轻或重的瘀痕。轻轻按压下去，便是一阵疼痛，驱散了热气带来的些许困意，也提醒了我那个禽兽犯下的暴行，我初来这个世界时便体味到的心酸和恐惧。

　　是的，恐惧。我无比害怕他。我无法忍受一双只带有情欲，轻轻在我身体上抚摸辗转的双手；无法忍受一方只能看见我绝美容貌，却看不到我内心的眸子；无法忍受一个黏湿，潮热，如同蛇芯般恶心的亲吻；无法忍受那个姿容妖冶，一面扮演伟大父亲又同时行那禽兽不如之事的爹！

　　我无法忍受他，可我更害怕他，我一听到他，便会不自觉地微微颤抖，一想到他，便会不经意打起寒颤。

　　水未的痛苦同时也延续到了我的身上，她对他的恐惧我如原样继承，甚至变本加厉。
　　水未啊……你在这儿的日子有多辛苦？连笑容也不敢轻易露出？
　　水未啊……你在这儿的日子有多艰难？要应付残忍的禽兽爹爹和不时骚扰的禽兽二哥？
　　水未，我知道你过的不好，所以你去了，剩下的日子，由我来替你过！我一定会替你逃离这里，替我们俩好好活！我带着你的身子，一起去玩，一起去吃，一起去笑，你再也不要不开心了……

　　眼角不由自主地划下一颗泪来，泪珠晶莹，饱含了痛恨，同时还有决心。

　　我不停地给自己打气：你是穿越女主，你一定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你一定能替她报仇！然后游尽天下山水，赏遍天下乐事！尝尽天下美食，泡遍天下美男！身负绝世神功，坐拥珠宝万千！哈哈……我一边想着，一边流口水，嘿嘿，穿越嘛，谁不会！老娘肚子里中华五千年墨水，又读了宫斗万千，还怕谁？

　　我仿佛看见银子在对我招手！美男在对我微笑！好多好多好吃的，好喝的，有烤鸭，有麦当劳，有妈妈做的红烧排骨……呜呜，好想吃！

　　我就这么在水里洗得迷迷糊糊了。过了许久，不知道是冬梅还是谁来了，轻轻地将我从水里抱了起来，又轻叹了一声，将我放到床上，裹紧了棉被。

　　好冷……估计是洗的时间太久，水都不太热了。我将被子裹得紧了又紧，确定将小手小腿都藏了个严实。

　　唉，刚经过大规模的体力劳动（虽然不是自愿的（怪禽兽爹爹）），就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的跑出去洗了个凉水澡（这个也不是我做主的（怪禽兽二哥）），还吹了半宿的冷风（这个要是细细追究起来也不能怪我（这只能怪水未长得太美了））。真是要命（反正后果也只由我一人承担了）！闷在被子里，我沉沉地睡了过去。（作者偷偷告诉你：她忘了是谁在浴桶里坐到水凉了。“哼！这还不是怪你！一切都怪你！”林小小一个大嘴巴丫子将作者pia飞。）

　　第二日一早起来，我便发觉大事不妙，那叫一个浑身无力，全身虚汗，娇喘微微。

　　我刚想出声叫（和谐）春夏秋冬给我倒杯水，一出口却发现自己已经气若游丝。只有出气的劲儿，没有进气的劲儿了！

　　我用尽全力挪动身体张开嘴巴，想要呼唤出一个名字，无论是春兰夏荷秋菊还是冬梅，只要我能发出来！可是……我像个死人一样，一点生气也没了。

　　呜……不要啊，我不要就这样死掉啊，我还没有活够呢！我的帅哥哥我的银票我的鸡腿！呜呜……我用尽全力挣扎着。

　　察觉到我微微的动静，有个丫鬟起了身，试探地朝我轻声道：“小姐……”

　　哇哇哇……冬梅啊冬梅，我第一次发觉你的声音竟是那般的动听！我第一次发觉你圆圆的脸庞是那般的秀色可餐！还有你的名字，你的举止，你的身影，无一不散发着母性的光辉！为什么母性？——两个字，伟大啊！冬梅啊冬梅，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在世观世音！我在心中反复念叨，冬梅啊冬梅，等我好了，立马给你换名字，还要给你换四个丫鬟中最好听的！

　　终于，她俯身过来了，终于，她掀开了我的被子，终于…………………………………………她走了。。。。

　　不会吧？%>_<%难道她没有发现她的小姐已经快死了吗？

　　还好，冬梅那动人的声音立马在我耳边响起了，原来她只是出门叫人去了：“来人啊！小姐发烧了！快，快去请大夫！”冬梅往日连珠炮似的声音难得有了一丝慌乱。

　　恩？发烧了？她怎么知道的？我这才觉得浑身滚烫，火烤着一般的难受，还内凉外热，像是。。。油炸冰激凌。

　　想来是我的双颊已经烧得滚烫了吧？所以她只看一眼就知道了。我究竟是造的什么孽啊！只是不知道这病美人，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我一面不甘心地想，一面两眼一翻，成功地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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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生病也还是有好处的，那就是——

　　有很多好吃的（禽兽爹爹每天都派人送大把的大堆的大坨的吃的来）。
　　有好多好玩的（几个娘整日在我耳边叽叽喳喳说这个玩那个的）。
　　有大把大把时间看美男。禽兽爹爹听说我不小心落水了，顿时大发雷霆，虽然他从不允男人们接近我，但事关我命嘛，他犹豫了许久，还是将身边的贴身护卫名唤肖虎的给了我。

　　啧啧！真是美男啊！“肖虎，你过来！”“是！”话音掷地有声，动作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练家子的底子一览无余！唔，眉毛很黑很浓，眼睛很大，鼻梁够挺，身材也极好，很精干！摸上去一定是瘦瘦的硬硬的富有弹性的！我用眼神将其上上下下猥亵了一遍，美男哇美男！我想我的目光一定很肆意，我的眼神一定很饥渴，我的举止一定很猥琐！

　　肖虎纹丝未动，保持着笔挺的立姿，眼神一直盯着地面，丝毫未逾越。嘿嘿，我的目光更加肆意了，谁叫你不能看我！也不知道我在干嘛！唔……享受哇……

　　有下午茶的明媚午后，捧一杯碧螺春，看着它不断旋转上升的白气，盘盘旋旋曲曲绕绕，再拿上一本散发着竹木清香的书简……左有美人，右有美男，太惬意了！

　　春兰进来时吓了一跳：“小姐，这是做什么！”

　　咳咳。我收起翘的老高的二郎腿，心虚地左顾右盼了一下，咽了咽口水：“恩，挡光。”

　　“挡光？”

　　“是啊。”我回答的名副其实理所当然，“光太亮了，叫个人来挡挡。”

　　“啊？？”春兰懵了一下，似乎还没跟上她主子的神级思维，不过她很快便想起了正事：“小姐，几位奶奶来了。”

　　“哇！美人娘来啦！”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跶了起来，又想到我现在是在病榻中不能显得太过精神，又连忙躺回床上，盖好被子，合上眼睛。

　　嘿嘿……我窃笑中。这两日不仅美男看得不少，美女也是络绎不绝啊。

　　我的大娘二娘三娘，久久盘绕在我的病榻前不肯离去，还有她们身边的丫鬟，大娘的彩云彩霞，二娘的书琴书棋，三娘的琯陶琯瓷，隔三岔五的跑到我房中，一会子送吃的，一会子添衣物，一会子送花草，一会子送玩物，冬梅那丫头也是个闲不住的，一会子扯在彩霞的手夸她的红绫小背心，一会子偷偷捏琯陶一下把她逗得直笑，嘻嘻哈哈叽叽喳喳莺莺燕燕像蜜蜂似的整日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倒是一个热闹。

　　不过我也正愁这府中的人我怎么认得，现在一个个走马灯似的上门给我瞧，我倒乐得自在。

　　大娘二娘三娘都是美人胚子，大娘，容长的鹅蛋脸儿，眉目沉静，举止大方，三两下安排好了我病时周围的小厮丫鬟煎药打杂，井井有条，从容有秩。到底是当家主母，很有一派子不怒自威的气势。

　　二娘是个细细弱弱的美人儿，蹙着一双柳烟眉，眼角眉梢都似掩藏着担心与幽怨，在我塌边刚开口了没两三句，自己倒哭了，留下了一句话，“你好生照顾自己！”便掩着脸儿哭着跑了，吓得我忙命秋菊拾了帕子跟上。汗。。。看她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倒似我欺负了她的样子，我又不是病得大限不远矣，有必要么。。。也不知她一副林妹妹的风流愁怨模样，是不是也姓林呢？暗自猜测中……

　　三娘像个小孩儿，圆圆脸儿扑闪扑闪的长睫毛大眼睛，甚至带点婴儿肥（暴汗……怎么说都是娘，她起码也过20岁了吧！作者也不闲瘆得慌。）。三娘见了我躺在床上虚弱的样子，立马羞羞怯怯地哭了，“未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啊，娘可就你这一个女儿啊，你要是走了，娘可怎么办啊……”梨花带雨伤心欲绝。

　　额，看来这个是水未的亲娘了。可是。。。娘，我还没死好不好，你哭得也……

　　“未儿啊，你可千万不能死啊，娘会给你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带你去逛庙会，吃糖葫芦……”
　　“未儿，以后娘不抢你的布娃娃玩了好吗，娘只是想知道里面塞的是什么啊……”
　　“未儿，娘发誓以后再也不动你的小兔子了，不过娘也不知道兔子不会游泳的嘛……”
　　“未儿，娘下次斗蛐蛐，一定带上你！也不往你身上丢虫子了……”
　　“未儿，娘再也不气你了，你别这样啊……”

　　“娘……”我嘴角抽搐，实在不下去了。影响水未生存危险品清单里又多了一个她。
　　她在我身旁小女儿似的期期艾艾地磨了许久，二娘哭着走了，她哭着不走，我是病人好不好，吵得我头晕眼花的。

　　我假惺惺作无力状抬起一只手。其实我早就醒了，还能可劲儿地折腾侍卫哥哥呢，只是我实在不想与一堆子哭哭啼啼的女人打交道，所以，每次我几个娘一来的时候，我都两眼一翻作昏迷不醒状，就当我是一截床板吧，我消失我自在。

　　“啊！未儿！未儿你醒了！”三娘，也就是我娘，立马惊喜万分地嚷到，泪痕犹在脸上隐约可见。

　　“真是太好了！”看她那惊喜的样子，我的心里立马涌上一层内疚。我为了一己之私，害得水未的亲娘这么担心……

　　她肿肿的双眼像个两个大核桃，红红的，挤得原本水灵灵的大眼都眯缝起来了。我的心立马酸了。

　　“娘……”我哑声道，“不哭了好不好，未儿不会离开娘的，未儿一直陪着娘……”（喂，作者发话了，话虽这么说，可是你不能骗你娘啊，是谁泡在水里唧唧歪歪雄心壮计来着？是谁要离开这个家来着？是谁要美男美食……作者含恨飞走：别忘了谁是你亲妈啊啊啊啊啊啊！！！）

　　“哎，好……”娘高兴地说不出话来，半天只挤出这么两个字，俯身将我搂了又搂，亲了又亲。

　　我闻到她怀里有好闻的花香味，是兰芷的芬芳，是幼时每次委屈哭泣投入妈妈怀里时的味道，很香，很甜，很舒服，很安心。

　　娘搂着我，絮絮叨叨地说着一些琐事，我安静地听着，微笑着，最后终于在她的怀里沉沉睡去，一宿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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