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解花又经年

作者:廿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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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思相望不相亲


      自从醉如意里相识,温绍翎喝酒来得更勤了,有时候也不喝酒,只是坐着听慎言弹琵琶。而慎言却显得淡漠,几乎不同他讲话。
      那天他在街上,远远看见和慎言同住的那个女孩儿坐在亭子里乘凉。那女孩儿十五六岁的样子,两个麻花辫垂在胸前,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拾了地上的一块小石子儿,朝亭子里扔去,石子儿打在栏杆上,“啪”的一声,女孩儿惊了一下,回头看看,并没有注意到他。
      他又捡起一粒,这次走近了些,扔到女孩儿脚边上,那女孩儿又回头,正看到他走来,登时红了脸,双手不自在地拧着。
      女孩儿身材娇小,模样很是清秀,眼睛大大的,眼神戒备,像极了受惊的小鹿。温绍翎对她笑笑,走近她问:
      “小妹妹,就是你同慎言住在一起么?”
      女孩羞赧地点点头。
      “你叫红袖,是不是?”
      她的名字第一次由陌生男人嘴里说出来,这让她又羞怯,又欣喜。羞的是她从未那么近地和一个男子说过话,自己的脸简直红透了;喜的是面前这个人温文尔雅,风度翩翩,尤其是在他说自己的名字时,教她整颗心都收紧了。
      “我叫温绍翎,是慎言的朋友,你能帮我给她捎点东西么,红袖?”
      红袖鬼使神差地又点点头,这个男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力量,叫她无法拒绝。
      她跟着他,穿过高高的白墙和繁花锦簇的园子,取来一个古色古香的木质盒子,盒子有些沉,里面装的是一把做工精美的琵琶。
      很久以后,红袖一身锦绣华裳独自倚在回廊上,脑子里浮现的却是这样一幅场景:
      她抱着盒子转身离去,温绍翎却叫住她,从花园里摘下一朵月季戴在她头上,笑得温润如玉。
      他说:“这样,更好看。”
      就这一句话,只是这一句话,叫红袖再也无法自拔,从那以后,红袖的一生,便同这个男人再也脱不了干系。
      他为她戴上一朵花,她的脸更红了,连月季都有些失色,后来这朵月季快要枯萎,红袖小心翼翼地把花瓣取下来,夹在书里,一直保存着。
      隔天温绍翎又来醉如意,慎言一看见他便走过去,把琵琶放在他面前说:
      “我不能要你的东西。”
      绍翎见她有些生气,便疑惑到:“我可是哪里惹你了,竟叫你几天不理我,也不要我送的琴。”
      那日温绍翎叫人在对街拉二胡,故意要“帮”她的事,慎言心里是存着芥蒂的,但又不好讲出来,只得说:
      “哪来的不理之说,我同温老板,原本就只是一面之交,不很熟的。”
      “那要怎么样才能算是相熟呢?”
      慎言急了,脱口便说:“几时又说要和你相熟了呢?”
      话一出口又感到不妥,想来他故意制造机会替自己解围,也并没有什么坏意,自己这样说话,反倒显得小气,便解释又道:
      “我,我方才说得重了,其实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
      这一副着急的样子逗笑了绍翎,他索性给她斟了杯茶,道:
      “你喝口水,慢慢说,说清楚。”
      “只是……只是不要你的东西。”她竟窘得不知如何说了。
      温绍翎只一昧笑,“不要就不要,你且还给我,回头把它使斧头劈了,当柴火烧。”
      慎言抚着这精致的琵琶,听见要把它烧掉的话,心中不免怜惜,但还是狠下心说道:
      “你的琴,随你要劈要烧都使得,拿去罢。”
      “变成柴火之前,你能不能用它弹奏一曲呢?”
      慎言不语,那天红唇女子对她说的话还在耳边:“一个男人看上一个女人,还能为什么?”
      她害怕温绍翎真的对自己有意,可若对他说:“你不要喜欢我!”这又像什么话?毕竟人家没有表示过心意。再说,一个陌生女人的话,还不知作不作得真。
      她听见绍翎接着说:
      “明天我邀几个好友到家吃饭,都是极要好的,也颇喜欢音律,到时候你来为我们谈一曲助兴,好不好?”
      他说得恳切,慎言并没有拒绝,一来这个请求并不过分,二来,若自己在拒绝,就显得心怀鬼胎了。
      于是第二天晚上,温绍翎的车开到胡同口。慎言早就同红袖母女一齐吃过晚饭,又到自己房间换身衣服,装扮不俗不媚,算得上清雅,听到有人来请,便同去。
      温绍翎家是新式的双层洋楼,楼前有花园,园中还有注满水的池子。慎言到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花园里路灯很亮,房内的灯光也通过大大的落地窗透露出来,隐约有人说笑的声音,不很明晰。
      待走到屋内,便看得清楚,绍翎同五六个青年男子正围在桌上划拳吃酒,很是热闹,见慎言进来,他便向众人介绍说:
      “这是慎言姑娘,前几天新认识的朋友,琵琶弹得顶好,尤其是一首《思君》,你们准没有听过这么好听的曲子。”
      又转向慎言,“你先给他们弹一首长长眼,好不好?”
      正说着,却又是门被推开的声音,一个长长的身影匆匆闪进来。
      “我来迟了,你们罚我罢。”
      这声音叫慎言心头一紧,她怔怔地,望着方才进来的那个人。那真是一副熟悉的面容,眉直直的,又黑,眉毛下的双眼很深邃,像湖水一般清澈,鼻梁虽挺,整张脸却是柔和的。
      慎言望着他,不觉张了张嘴,却终是说不出什么话来。那人分明也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会儿,又马上收回目光,与她不认识似的,随后便被一众人拉去罚酒。
      慎言眼里噙着泪,低下头时,泪珠儿一股脑掉下来,滴到琵琶上。她生怕别人看见,拿手帕轻轻将它抹去。
      自从看见慎言后,那人也变得怔怔的,不大说话,只一个劲儿闷头喝酒,任谁递给他,看都不看便饮尽,众人皆取笑他今日反常,手里斟酒却更勤了。
      那天晚上慎言一连弹了三个曲子,他都不看她一眼,偶尔目光从这边闪过,到了慎言身上,也要拐个弯避开。他一杯又一杯地喝,直到烂醉,睡倒在客厅的沙发上。
      其余几个都醉了,有人还发起酒疯来,剩下绍翎还算清醒,也帮着扶他们回家。他搀着一个下楼,经过慎言时,朝着沙发努了努嘴,对慎言道:
      “那位醉得可是不轻,你能不能帮我喂他些茶醒醒酒,若还不醒,扇他几个嘴巴子,也就不醉了。”
      绍翎下楼后,整个大厅只剩下慎言与那熟睡的人,他醉了酒,居然很安静,像婴儿一般蜷在沙发上睡着。慎言慢慢走近他,屈膝跪坐在他身旁,轻声说:
      “兰亭,我一直在找你。”
      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泪珠儿连连往下掉。
      “兰亭,为什么装作不认识我?”
      她的手划过他浓密的眉毛,瘦削的脸和温柔的唇,她为他抚平眉间的微蹙,一颗心简直要碎了。
      “兰亭,为什么要丢下我?”
      忽而门外有脚步声响起,她慌忙拭了泪,从地上站起。绍翎从外面进来,问:
      “还没醒么?”
      慎言点点头,绍翎笑道:“看来他今晚是铁了心想要赖在我家了,也罢,我先送你回家。”
      回去的路上,慎言装作不经意地问:“你那个喝醉了只会睡觉的朋友,是甚么人?”
      绍翎道:“家里也是经商的,不过他不掌权,也不善交际,半年前才从国外回来,除了和我们这些朋友耍耍,平时不大露面的。”
      末了,又说:“你问这个作甚么?”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绍翎并未多问,到了胡同口,又从车里将那琵琶拿出来,交给慎言。
      慎言推辞:“我说过我不要的,你这琵琶太贵重了。”
      绍翎笑,“不是送你,是请你帮我保管着,我是一个俗人,并不懂得欣赏,好琴到了合适的人手里,方能显出它的价值来。你先替我收着它,今后若我没落了,再还我,倒是能卖个好价钱呢。”
      他这样说,慎言也不好拒绝,便接了琴,同绍翎道别。
      这时谁能想到,无心之言,竟一语成谶,一把琵琶,又寄托了几个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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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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