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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马车终于再度开始前进,哈德娜差点整个人一下虚脱倒在车厢里,她虚弱地靠在丝绒座椅上,好半会才缓过劲来,和只隔着一层车厢隔板和自己背靠着背的诺伊斯对话:“……好险,真是靠运气混过去了……”
“……你出乎我意料的有胆色嘛,基本上面对那么多还拿着枪的卫兵声音还不发抖的女孩子,就算是真正的贵族也没几个。”诺伊斯用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语气说着。
“那当然,被人用枪指着这对我来说不是家常便饭吗?”哈德娜死性不改的开始自吹自擂地炫耀,她就是这样的人,危险一过去就开始得意忘形。
“哼,真是不该赞扬你,一会到了,小心别露出你那下等人的马脚来。”诺伊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才的话一半是诺伊斯临场传授,一半是她靠对人性的猜测自己拿捏的,包括语气什么的都下了功夫去装腔作势,可是当那个公爵真的偃旗息鼓的时候,哈德娜真心的有了那种,怎么说来着,被神赐福的天国之光照耀全身的感觉,虽然她从来没认为自己信过神。
经过一段惊心动魄的旅程,马车终于驶进了此行的目的地,梅洛伯爵的城堡。估计是此前已经送出了密信,城堡门口站着几个前来迎接的侍从。
在诺伊斯的搀扶下走下马车进入城堡,哈德娜职业习惯发作开始观察起梅洛伯爵的城堡备防来,毕竟能正大光明地进入守备森严的城堡对她来说实属难得,城堡备防算是坚固的,城墙非常厚,除了外墙还有一层用石块层层垒起来然后用煅烧过的石灰加固的内墙,不怎么容易被攻城锤撞破,但是……守卫的数量怎么看都不能算是气派的,而且手里拿着的武器就伯爵的守卫而言也寒酸了点,她心下了然,凑近诺伊斯耳边耳语:“守卫都成这样了,看来伯爵家的财政有点困难嘛。”
诺伊斯不动声色的回复:“你们这些强盗眼睛还挺毒的,梅洛伯爵就是为了解决财政危机才决定收留宾妮小姐的,我带来的契约书里面,也有一部分要孝敬他。”
“那你可千万给我多留点儿,这将来可是我们的财产呐。”哈德娜嘟着嘴敦促诺伊斯。
“这还要你说。”诺伊斯嗤之以鼻。
正在冤狱里经受着折磨,奄奄一息即将死去的侯文赛大公,要是听到了此刻自己卑劣的仆人和冒牌的女儿的这番对话,估计会马上蒙主感召。
他们终于到了城堡首层的主厅,虽然刚入秋的天气并不算太冷,正厅里的壁炉却生着非常旺盛的火,烤的人有点难受,看来这个梅洛伯爵是个很爱面子的人,到处装饰着美丽高雅的壁饰和显摆身份的先祖画像,哈德娜嗤之以鼻,与其把钱花在这种地方,还不如加强守备。
突然,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拄着金色的手杖从内间迎了出来,手里还挥舞着一块绣着花边的手绢,哈德娜还没对这个浮夸的人物反应过来,身边的诺伊斯就突然以标准到恭敬的姿势向他鞠了一个躬,姿态极尽优雅之能事:“梅洛伯爵大人,您好。”
伯爵满意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拘泥礼节,哈德娜就在这个关头打量了一下这位伯爵,粗略来说跟哈德娜在城里闲逛的时候隔着远远的距离在轿子或者是马车上看见的那类达官贵人并无不同,都是那副在本来只是个普通平凡的胚子上极尽华丽装饰之能事,试图凸显自己的身份不凡的样子。
伯爵也看向了她,她忙收回眼神,怯怯地叫了一声:“伯爵,日安。”
“是小宾妮啊……算起来我们也六七年没见了,生疏了啊。”伯爵笑笑,似乎并不是特别在意她的态度。
“伯爵阁下,请原谅我家小姐,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她有些承受不过来。”诺伊斯一反在路上的态度,彬彬有礼不失体面地替她开解。
“哦……那当然……当然,诶,可怜的欧文斯……”伯爵假模假样地替入狱的侯文赛大公叹了口气,随即满面笑意地转向了哈德娜:“宾妮,舟车劳顿一定很累了,你先去洗漱休息,晚上来和大家一起吃饭吧。”回头向一个侍女吩咐:“带宾妮小姐下去休息,如果宾妮小姐有什么需要,一定要伺候周到,要是让宾妮小姐不高兴,你们知道后果的。”
看来梅洛伯爵也对这样疏离的交谈由衷感到尴尬,虽然是亲人,但毕竟多年未见,难免有隔膜。
于是哈德娜就点了点头,跟在诺伊斯和那个侍女身后进入了城堡的深处。
一踏进属于自己的二楼房间哈德娜就驱散了所有梅洛公爵家的下人,只留下了诺伊斯。她原形毕露的撩起裙摆脱下脚上的那双红皮鞋:“这鬼东西害死我了!”
诺伊斯拿起她随手脱下丢在橡木长桌上的鞋子看了一眼,那双鞋子的后跟处的皮子被豁开了一个口子,以便能让她尺寸过大的脚塞进去:“难怪你刚才真的像贵族小姐一样走得那么慢,你是怕走快了鞋子会掉下来吧。”
哈德娜大大咧咧地掀起了裙子,一只脚踏到了椅子上:“废话。”诺伊斯看着她不雅的样子忍不住皱了皱眉,这样一点儿礼仪都不会,一会的晚餐怎么办?难道大公家的女儿会比伯爵家的下人还粗俗吗?可是现在教她究竟来不来得及?
“你发什么呆,还不赶快把这双东西扔掉然后叫侍女们送一双上来?”哈德娜看着皱眉的诺伊斯:“一会我难道要光着脚下去吃饭吗?”
诺伊斯几乎气绝:“你到底知不知道贵族的生活方式?从衣服到鞋子都是量身定做的,没有几个星期怎么做出新的鞋子来?”
“那……你的意思是说,我随身的行李里面的鞋子,都只这么大小?”哈德娜瞪大了眼睛:“不行,得赶紧把些鞋子处理掉,不然会露出端倪的,哪有人的随身行李里面会带着不合脚的鞋子?”哈德娜说着拎起了鞋子往窗户的方向走去,诺伊斯赶快一把把她扯回来:“这里是城堡!下面的院子里每天都有园丁伺候草地的!”
两个人打量了室内一会,同时想到了一个地方。
熊熊燃烧着的壁炉。
还好鞋子的跟大都是木头做的,皮革也并不难烧,应该不会留下什么痕迹,两个人把所有的鞋子都扔进了火炉,仔仔细细的盯着它们烧完。
哈德娜闲闲地跟诺伊斯搭话:“那我在新鞋子做好之前穿什么?”
诺伊斯想了想:“行李里有几双宽松的软缎便鞋,你先穿那个好了。”
“诶,我总觉得味道有点大,而且烟有点多。”
“是吗?我也觉得从刚才起好像烟就不往烟囱里去了。”
哈德娜被火炉烤的有点口干舌燥,转身去长桌上拿茶壶,她这一转身带起了一点飘飞的火星,诺伊斯才发现她身后的裙摆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点着了!
诺伊斯眼疾手快地冲到长桌前面,拿起细瓷茶壶飞速揭开盖子浇灭了她身上的火苗。
哈德娜茶壶骤然被抢气愤不已:“你干什么?”
诺伊斯也气得够呛:“看着点你的裙子啊!白痴!”
哈德娜这才注意到自己身后的裙摆上那一大片焦黑的痕迹,于是两人又很有默契地把裙子剥了下来扔进了壁炉里,哈德娜想了想,一不做二不休的把束胸衣也脱下来丢了进去。
诺伊斯叹了口气,看了看只穿着衬裙和衬裤的哈德娜:“你别下去吃晚饭了,躲在床上装病吧。”其实这样刚好,不用烦就餐礼仪之类的事情了,而且娇弱的小姐长途劳顿病倒这种事听起来一点也不突兀。
哈德娜束胸骤然松开,许久没进食的胃就声音很大地发出了抗议:“你得给我带点吃的上来。”
诺伊斯忍不住露出了可怕的表情:“我会的!”什么贱命,少吃一口也不会死!
哈德娜这才钻进了铺着上好鹅毛被和枕头的床上。
安德烈是在傍晚结束了对佃户交租情况的巡视以后回到城堡的,刚下马,平时最了解他心意的仆人费内就迎了上来:“安德烈少爷,宾妮小姐到了。”
安德烈顿时涌上了一股极度的喜悦之情,自从半年前受邀参加这位表妹的成年生日宴会,一曲维也纳华尔兹以后他就深深地爱上了她,却奈何门不当户不对无法表达心意,及至听说她刺死了主教,家中突遭变故,他又不停的担心起她的安危来,那么娇弱的她也会痛下杀手,一定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后来听父亲说她会来自己家的城堡避难,他简直是喜出望外,每天就望眼欲穿的盼着她来,他有那么多的话想对她说,比如别怕,比如至少还有我在,比如我一定会帮你父亲恢复名誉,即使赌上性命……他恨不得马上能够握着她的指尖轻吻,以此抚慰她受惊的心灵。
好不容易挨到晚饭的点数,她却始终没有露面,据说是病了,安德烈连忙连饭也顾不上吃,急匆匆地赶往城堡内宾妮休息的地方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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