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诀别
哥特酒吧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人头攒动,还好我来的早,还有角落的位置可选。演奏的乐队换了主唱,记得以前是个女孩子,唱得虽然不是顶好,可是长得美,见过的都说长得像周迅,一脸灵气。酒吧的服务员说:“不好意思,那位小姐结婚去了。”又是结婚,现在结婚的人怎么这么多?
结婚,有什么好的。
我端着酒杯站在桌子上高喊,“结婚的都是傻子!”乐队停下来,整个酒吧的人为我这句话鼓掌,掌声雷动,像是千里之外的轰鸣。有人大力的抱住了我的腿,酒吧屋顶泛着迷离的彩光,似乎在旋转,所有的都在旋转,人,桌椅,酒杯...嗓子里像是冒着火,酒杯里的液体清凉甘甜,
“青青...青青...别喝了...”
有人夺我手里的酒杯,我死死抱住,依稀是白色的影子,仔细看了又看,一张脸在酒吧五彩灯光下面半明半暗,“别喝了,我送你回去。”
哦,是林建成的脸,我感到他的声音软绵绵的像是一个字一个字在半空中漂浮,“怎...么...就爱...来...这间酒吧....”
我觉得气恼,“我就爱来怎么了...许你来,难道不许我来?...这么多人,大家都在喝酒,你怎么...不去管别人...”酒杯在我眼前晃动,我伸出手,“还给我...”他似乎有些气恼,不知道是怎么了,声音低了下来,“你喝多了。”脚下有些软绵绵的,他拽过我的胳膊,我用尽力气推开,他俯下身抱起我,我感到头有些晕,胃里翻江倒海,“林...建...成,...你...要...干吗?”我感到自己像一条没有骨头的蚯蚓,或是面条,真是没意思透了,“我送你回家。”他看都不看我,
“不要,”我在他怀里挣扎,可以看见满天的星星,“呵呵,我哪里也不去....”
他一点也不顾忌我的意见,像扔沙袋一样把我扔进车,我很生气,从座位上爬起来便去开车门。他飞一般上车,一双手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死死把我圈在座位上,一只手拉过安全带系上。我觉得委屈,他好像一点也不觉得抱歉,声音仿佛恶狠狠的“坐好,别乱动。”我的眼泪便下来了,“干吗那么大声,”
“...你不是好人....你...我哪里也不去...我不回家...我没有家...”
他好像叹了口气:“好,我不是好人,不回家,那你要去哪儿?”
我仔细想啊想,好像什么都记不起来,便说:“我想...看星星。”然后就觉得很开心,看着他呵呵的笑出声来。
他仿佛也在笑,不知道他为什么笑,我想他为什么也笑呢,难道他也爱看星星?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停了,他抱着我好像上楼梯,开门,我想到,他这是把我带到了哪里?
灯光大亮,好像是个房间,抬眼,灯光闪烁,忽然想起要看星星的事,便大喊“我要看星星...我要看星星”
灯光便又灭了,我好像看见了晶莹的星星闪着光,一颗一颗,仿佛就在手边。抬起手,却怎么也抓不到,我急了,忽然觉得这件事很重要,双手覆上去,终于摸到了,还带着些温热,忽明忽暗,羽毛般的感觉划过手心,我开心地大叫,“星星带着尾巴啊。”
似乎有什么拨开了我的手,我固执的继续寻找星星。
它好像故意捉迷藏一样,却怎么也碰不到,心里觉得无力,为什么总是这样?星星仿佛有些模糊,慢慢的越来越近,我仿佛听见模糊的声音飘飘荡荡,“...青青...你这是干什么....”
只觉得不想放手,想要更近些,近些,看个清楚,心里憋着些什么,想抓住什么,好像很痛苦,又好像很快乐,全身的血液在沸腾,燃烧...
我木然的看着窗外,透明的大片窗户,宽阔的窗台,洁白窗帘轻巧的在风中飞着,阳光明媚而晶莹.我用了几分钟的时间 思考这是怎么回事,然后才意识到我正躺在床上,床单和被单都是大朵的金葵花图案,碧绿的叶子,色彩鲜明而张扬,甚至能闻到阳光的味道,再然后便猛然感到床单和被单柔软的触感,是直接体验….大脑一片混乱,我居然没穿衣服,天,我一个翻身,将被单扯到身上,手忙脚乱的下床,恐惧,迷惑,混乱一霎之间全部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的衣服呢?房间里静悄悄的,我赤脚站在白色的羊毛毯上,密密实实的羊毛在脚底下,似乎能感觉到他们轻微的摩擦声,丝丝缕缕,一毫一毫的歪斜,倾倒,我紧紧裹着被单,一双腿下意识的颤抖,我做了什么?
全身都在酸痛,不想再到床上去,我便挣扎着走到窗边,窗台离地有半尺高,我裹着被单半躺在窗台上,窗帘将窗台和房间隔开,有一缕缕阳光透过玻璃直射进来,照在身上显得很温暖,我将脸贴到玻璃上,有些冰凉,心里逐渐沉静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回忆那天发生的事…
宋明允看到朱颜的时候脸上的肌肉动了动,他是从来不会大怒的,惹火了他,也不过是口气严肃的说几句。若是面无表情,肌肉又动,那多半是气极了,控制情绪。我很佩服他,居然能在气极的情况下变幻出微笑来,连语气也是一如既往地温柔,“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找我过来。”
我便也松了口气,起码他没有风云变色,此地无银,让我面子上不算输,“本来是想和朱颜聊天来着,碰巧她有些事想告诉你。”
宋明允低头搅了搅刚送上来的咖啡,只是哦了一声。
没有下文,
我叩了叩桌子,“不用我回避吧,朱颜?”
她笑得有些讽刺,“我已经告诉她了。可她看起来并不相信,你说她聪明还是傻呢?”
“朱颜,我不懂你在做什么。”他语气平淡,一脸漠然。
朱颜一双美目微眯,两条吊梢眉蹙着,长指甲上是鲜红的蔻丹,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线,“你当然懂的,明允。”
长久的沉默,“你想怎么样?”
“青青,...我想和她单独谈一谈...”
头像要炸开,朱颜微眯得美目...宋明允抽动着肌肉的脸...我怀孕了...我要单独和她谈一谈....交错而来,如火车过境的轰鸣,一波一波在头脑里汹涌着,那些不同的脸逐渐放大,放大,每个部位都大的纤毫毕现,丑陋异常...越来越像魔鬼,魔鬼凑向我的脸,我想起来了,我去喝酒,然后便遇上了一个人,那个人是…?
林建成!
我从窗台上跳下来,冲出房间。
我总是冲动,即使过了那么多年也没有改变。冲动起来,什么害怕,什么思考便全部都忘了,怪不得当年爸爸说,行事全凭一股义气,他那是用来说我为了周俊康和他吵架,怎么也不肯顺他的意去美国的事。可他说的一點都没错,真是可笑,當時我覺得他一點都不理解我的感受,現在才明白,當時的自己只知道不能背叛和周俊康的爱情,却从来没有深入思考过未来。確實是只有一股義氣而已,就如同現在我只感生气,想第一时间找到林建成问个清楚,却忘记了当时的我只是光着身子,披着被单….
客厅里一片寂静,墙上的石英钟嘀嗒嘀嗒的走着圈子,诺大的客厅好像没有人,那么长的七彩沙发,好像空荡荡的,细看下才知道,是有人的,只是想不到。林建成走过来问“青青,你醒了?”
我的目光绕过他,是宋明允,他坐在沙發角落,好像隔著好遠的距離,我的心忽然跳得厉害,胸腔里好像有什么在压着,喘不动,梗在半空,血液涌向一处,我深深望向他的眼睛,大脑里一片空白,只是说“你…怎么…在?”
空气中好像有股酸涩的味道,他只是坐在那里,望着我的眼睛里仿佛有几分了然和酸涩,面上却是平静的,“我走了。”声音暗哑低沉,像是从很深很深的地方传出来,经过了长途的跋涉,传到我这里的时候只剩下满身疲惫,那么哀戚。
我下意识的奔到门边,后背紧紧靠在门上,只觉得他不能这么走,我不能让他这么走了,他在门前,低头看着我,“青青…”
心里像被刀割一样,一寸一寸的划破皮肉,一刀连着一刀,疼到麻木了,说不出话来,大股大股的泪水出来了,流到嘴里,嘴里的血含着血,一起咽下去,“你…怎么…不解释?”我死死挡住门锁,抹了一把眼泪,抬头望着他
宋明允俯下身,粗糙的手指替我拢了拢有些松了的被单,“我们都不需要解释了。”
我才想起自己裹着被单,脚底踩在瓷质的地板上,忽然一下从脚掌透着的冰凉直冲头顶,甚至发丝,满身冰凉。“明允,你听我说…”我猛然觉得恐惧,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席卷全身,他望向我的眼神那么沉痛和决绝。“不需要解释了”他伸手拉开门,
我死死拉住门,“不是…不是…”话难以说完整,只知道不能这样,手上用了全身力气,眼睛模糊了,手指被门锁挤压,手背上条条血管绽出,却觉不到疼,林建成仿佛在我耳边喊什么,我听不清,只是一遍一遍说:“不是那样的…不是那样的…”有人在一根一根掰手指,我似乎感觉到手指的关节根根清脆的断裂声,像是冬天的枯枝,被积雪压断了,林建成拦腰抱住我,我说“林建成,你去说阿,告诉他…不是那样的…”
门开了又关,脚步声声渐远,门上的防盗链还在轻轻摇晃着,映着光洁的瓷制地板,仿佛能看得见灰色的影子,细细长长,来来回回,一次,两次,三次…渐渐慢下去,终于无力的垂下来,不再动了。
是不是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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