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鬼后的日子

　　听到他亲口承认，歌天涯心底那丝若有若无的对殷长情的期盼也烟消云散。她不再大声宣泄自己的负罪感，以及对殷长情的可怕猜测所产生的恐惧。
　　她想念起最初他们嬉笑的场面……歌天涯疲惫地垂下眼帘。她宁愿，不要知道这一切，不要知道他残忍的一面，她宁愿他是个爱嬉笑就算遇敌也是轻巧化解的多情公子。
　　心灰意冷……大概就是这样了。他残忍也好，多情也好，都与她无关。
　　“我想…我该走了。”歌天涯轻声说道，睫毛微微颤动，眸光却不再停留在他身上一眼。
　　她低首沉默地走过他身边，殷长情再也忍不住心底的惶恐伸手一把拥住歌天涯。
　　他搂得很紧，歌天涯甚至能从中感受到他的恐惧与此刻分外清晰的一份爱恋。她湿了眼眸，静静倾听殷长情无声的语言。
　　其实，最该死的是她自己啊！那都是为了她……
　　关节分明的手掌有种沁凉的冰冷，歌天涯看着他递过来的平安符，沉默良久轻轻接过。
　　“送给你的。”殷长情轻声说完缓缓放开歌天涯，背向光的脸颊带着暗的哀伤。
　　微微牵起嘴角，歌天涯的目光聚焦在平安符的那几不可见的代表岁月的皱痕之上。
　　阳光闪耀得令人刺眼。
　　沧葬月冷冷注视着那个低首注视掌中事物的女子，嘴角的笑意也跟着逝去。
　　一阵异常的风刮落了平安符，歌天涯默默注视着它，良久弯腰捡起，拂去灰尘，下意识看向前方。他的容颜带着冰冷的美，却不似往常那样眼中藏有温和的笑意。
　　歌天涯不知道此刻该说些什么，她甚至不想开口，于是皱起眉掠过他的身旁。
　　她不是笨蛋，沧葬月明显是魔王，当然知道殷长情的所作所为……毕竟她还是他的“病患”。
　　思及此，歌天涯停下脚步，“不用担心我。”
　　沧葬月眼眸中的红光一闪而过，恢复清明，他淡淡讥讽着冷声道：“你想太多了。”
　　“……那就好。”沧葬月有些气闷，忽然觉得自己为她生气有多幼稚可笑。
　　歌天涯的身影陌生而熟悉，影子拉得长长的带着寂寞。
　　轻嘲一笑，沧葬月消失在清风中，没有人看见他最后叫做怜惜的眸光。
　　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歌天涯轻轻带上房门，天未亮，那两个小家伙还发出睡觉的鼾声，她轻叹着从上次沧葬月离开的地方出去，微微利用了一点小疏忽离开这个地方。
　　沧溟殿中，沧葬月静静坐在殿座，骤然变得血红的双眼多了一丝邪魅与妖异。手中所谓的离开留言早已被撕得粉碎。
　　熙熙攘攘的大街，让歌天涯有几分惆怅。
　　目光不自觉落在一家热气蒸腾的包子店门口，良久的沉默。
　　包子店的老板娘本身心肠就软，看到美得天仙似的姑娘这样便快速包了几个包子递给歌天涯。“姑娘，老身也没什么可以给你的……这几个包子就快吃了吧。”她的目光万分爱怜，让歌天涯有种她在看自家被欺负的闺女的感觉。轻挑眉接下包子，歌天涯嘴角抽搐了许久。
　　她决定不说话，因为这个大娘似乎把她当成哑巴了，而且……她瞥到这家包子店的生意不错，只一会儿又有人过来了——不过是小乞丐。看大娘又心疼地把包子递给那脏兮兮的小手。
　　歌天涯一瞬间明白了此店为何晦暗无光，一副凄冷模样。
　　“张妈，给我几个包子。”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妇女把菜篮子往大娘的台面上一放，语气颇为不屑。大娘快速包好几个包子给她，“一共十个铜板。”
　　妇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大有吵架的架势：“哦别人来就送，我来就得买啊！这是什么理啊！你欺负我死了丈夫是不是？”
　　原来是个寡妇……歌天涯瞥了眼手中白嫩嫩的包子，栖身挡住大娘，淡淡对她说道：“大娘是因为大婶与小乞丐不同，才收你钱的。还有，死者为大，大婶您再委屈也要惦记着点，别老是挂在嘴边。”一番话下来，妇女没了气势，付了十个铜板恶狠狠地瞪了歌天涯一眼从渐渐围过来的人群中逃开。
　　也不是什么难缠的家伙……歌天涯无趣地啃一口包子，满嘴的油还热乎着，有点烫嘴。
　　“姑娘，真是对不住，把你当成哑女了……”这大娘还真诚实，就不怕我为此敲诈？歌天涯虽是这么想，却漫不经心地挥挥手：“大娘就当这几个包子抵了吧。”
　　张妈看着歌天涯远去的身影，满脸欣慰。“真是个好姑娘。”
　　歌天涯打算找一份短期工作，于是走到贴满类似招工启事的城角下观望。
　　远远地就看见上边有用巨型的毛笔书写的几个楷体大字——想得绝世好报酬？走这。居然还画了个箭头指明方向，底下还有一行小字——飘香妓院附近。
　　真是太狗血了……歌天涯无语地顺着所指的方向走过去，会不会碰上“老乡”？谁知道！
　　但如果是个古人，那一定是个有趣的家伙……她饶有兴致地勾起嘴角。
　　和歌天涯同路的人有不少，但大多都是色欲熏心一看就知道是妓院常客的家伙。甚至有几个看歌天涯姿色不俗还想上来调戏，不过被她挑眉轻笑有着诡异美的容颜唬住了，没得逞。
　　看到传说中的飘香妓院，歌天涯只觉得——好大。从里边传来的都是脂粉的味道，但却不像普通脂粉那样俗不可耐，反而是淡淡的，就像是自然清香一样。
　　女子娇笑的声音惹得人心里痒痒的，当然，歌天涯只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排队站好出操了。
　　眼四下一瞟，却发现有个小小小小的角落，坐着一个脸上画有图腾的高大男子，偏偏他弯着腰驼着背，加上发髻散落，活像个疯子。
　　歌天涯慢慢走过去，朗声开口：“我想得绝世好报酬。”说真的，那勾起她的兴趣了。
　　“呵呵……在这上边按两个手印。”男子嘿嘿笑着拿出一张纸，指了指上边的两行字——1.有野心能克制自己的欲望。2.胆大心细不世俗己见。
　　她奇怪地瞥他一眼，忽然间明白他费这么大工夫的心思了，忍不住挑眉。“是什么工作？”
　　男子慵懒地站起身，竟然是相当高大匀称的俊男身型，勾起的薄唇和狭长的双眼很骚包。
　　“赏金猎人——美名其曰杀手。”磁性的声音低沉迷惑，歌天涯听了却忍不住想要揍人。
　　不是因为他的骚包，而是因为……他毁了杀手的形象。
　　歌天涯一直觉得杀手就得冷酷有形，杀人不眨眼最好完全无法沟通，是这个世界上最彪悍的生物代名词，对魔君失望也就算了，没想到连杀手也完全不称职……
　　未免太打击人了。
　　不过看来，杀手远远比平常的打工要有趣得多吧？歌天涯深思片刻，算是答应做这个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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