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溪终不及芷

　　她试图甩开几个烦人的影子，但奈何这些影子着实缠人，只得派影卫调虎离山。她内心着急于寻找攸芷，脚步都不自觉的加快。路过假山时，听到一阵阵抽噎声。她驻足，低头一看，果然是她。只是她缩成一团，正垂泪不语，惹人心疼，叶衡溪情不自禁上前，给她披上自己特意带来的披风。
　　攸芷未转身，以为是叶公子，一把扯下披风扔到一旁的草丛里。“还来干什么？”
　　叶衡溪见她此举不似平常，说话也像是在置气。心生疑惑，有些纳闷，故未曾接话。
　　攸芷等了半晌，见身后未有动静，莫非叶公子真走了？她颇为疑惑地转过头，令她惊讶的是来者居然是太子殿下。哪还顾得上擦泪，手忙脚乱地行礼。

　　叶衡溪见她满脸泪痕，头发还有些散乱。她从袖口抽出手帕，欲拭去两行情泪。可偏生攸芷往后退半步躲开了，只接过叶衡溪手中的帕子。“谢谢太子殿下。”
　　“不知攸姑娘因何而难过？”
　　“可以不说吗？”攸芷自认为与眼前的这位太子殿下还不到朋友那般熟悉的程度，恭敬地反问道。
　　叶衡溪也知自己摘了面具，她辨认不出，也不再深究。“是我唐突了。”随后莞尔一笑。攸芷看后，在心里暗叹道，这太子果真是个绝世美人。不知为何，经太子这番询问，心里倒好受许多。
　　叶衡溪见她这副模样，不由地心疼起来。这皇兄究竟做了何事，惹她这般难过？“攸姑娘莫要再哭了。”从未安慰过人的叶衡溪，尝试道。
　　“太子殿下，翊王是个怎样的人？”攸芷明知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人，可还是忍不住，想了解更多关于他的事……
　　“皇兄是个很有责任心，比较慈爱的人。”翊王是个十足的妹控。只是叶衡溪感觉身体里什么在翻腾，有些难以掌控。那句“你为何在意皇兄？”差点脱口而出。她发觉自己很生气，不明缘由。
　　“这样吗……”那他与她之前的一切算什么，男女间的暧昧吗？明明前几日还对自己那么好，给她无限希望，今日便平淡地接受了赐婚。他算什么公子，不过是个登徒浪子。
　　之后两人未再言语交流，只静静地坐在草地上。月光也比往日轻柔了许多，似想给两人带来心灵上的慰藉。薄薄的雾霭似纱般轻轻笼罩在两人身上。
　　叶衡溪待攸芷平复完心情，正欲离开回到宫殿。衣角却被拽住，回头便是攸芷可怜兮兮的眼神。叶衡溪抓着她的手臂拉她起来，不甚跌入怀里。这怀抱有点似叶公子……攸芷自嘲地笑了笑，他有什么好的，自己这般不舍。她想完这些似受惊的兔子，退到一边。“不知太子殿下可否领路，臣女……不识路。”她越说声音越矮，最后低下了头，像个犯错的小孩，甚是可爱。
　　树影斑驳，月光倾泻，两人却各怀心事，一前一后地走着。
　　季成逸出席完宫宴，也未与其他大臣闲聊，直接乘马车回到自己的小院。虽说不愿沾酒，可毕竟是宫宴，总归还是喝得半醉。往日里觉得清幽的住宅，现在在寒月下瞧着却愈发清冷。他又坐到那个石椅上，跌跌撞撞地，泪流满面。他少年成名，一眼被选中做太傅。那时年少气傲，欲推辞归乡，只因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撞进视线，便鬼使神差接受了这个职位。
　　那年盛夏，荷花满池，黎妃娘娘拉着小小的叶衡溪，指着季成逸：“以后让你师傅当你夫婿，如何？”季成逸藏在碎发后的耳悄红，少年心事无人知晓。他有些期待地望着叶衡溪，眼里的光，胜过夜晚的星。
　　只是叶衡溪那时不过四五岁，瞪着大大的眼睛，歪头看向自己的母亲。
　　他以为只要他一直在她身旁，一切皆是定数，奈何天意弄人，几年后黎妃娘娘去世，她也愈发沉默清淡，他对她的喜爱也只能烂于心底。
　　忆完这些，一口浓酒入肠，过度的辛辣和着痴缠的寒风呛得他鼻头一酸，再睁眼却是红了眼眶。儿时不知酒的滋味，也曾暗暗好奇，偷尝一口之后，对大人喜好烈酒甚是不解。如今方明白，莫过于借酒消愁。
　　“太傅，太傅……”醉酒昏睡时，似乎有一个人在呼唤他，搀扶他送到床。
　　几乎是宫宴一结束，秦然和钟穆就急勿勿地走了，不知道在心虚什么。秦然一到家，就开始思考一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从职位上来看，钟大人怎么也应该和许司马一起吧；从合作关系入手，也应该坐常廷尉旁边，这两个选择怎么看都是上策。结果自己的昔日同窗不按套路出牌，偏要让两家生一起，间接导致了齐太尉和海老隔了一桌大眼瞪小眼的情况。这次行事确实不像钟穆一贯的风格，想来想去只有一种可能，他想和自己坐。
　　秦然第一次羡慕那些情商低得可怕的人，至少这样能装傻充愣，当作什么都没发生。他最终用”我和他以前认识”的借口强行解释了所有问题，还心满意足地准备就寝。
　　"那他怎么不去找杨九郎”一语点醒梦中人!一提到杨九郎。秦然心里莫名烦燥，虽然知道钟穆定有难言之隐,但总归有些失落。不过作为一个高冷内敛的神仙，他选择写文来抒发自己制结的情感，第二天，一篇《故人归》传遍京城大街小巷。他的一众迷妹读了以后痛哭流涕，这真的不是在公开秀恩爱吗
　　当然，让她们心碎的罪魅祸首钟穆也是一夜未眠，他一边思考如何让执迷不悟的杨九郎认清事实，一边又在权衡自己要不要向秦然表白。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他只得出了八个字:顺其自然，见机行事。
　　他这人主次向来分得很清，除了今日，明知道第二天还要早起去大理寺查案，脑子里却只剩下那个他在意的人。不得不说喝醉了的秦然失了几分凉薄也很随和，软软糯糯的，好像说什么都不会生气，让人不由自主地被吸引，想一下用力抱住他，死也不撒。“巘初……喜欢……“钟穆明明没喝酒，却醉得比谁都厉害，怕这辈子也难醒了。
　　澄鸳刚好走到门前，听见了那句话，大吃一惊,手中茶盏随后落地。“哐当”声，在寂静的夜晚尤为清脆。她就这样呆立在门口，一脸痛苦，本来被温夫人喊去说事情，看见少年房里为没熄，想着肯定又要熬夜，就去沏了杯茶。谁能想到？人生无常啊……钟穆也被声响吓一跳，但他面上波澜不惊：“谁？”澄鸳心一横，早死晚死都得死。老娘豁出去了!她以迅霉不及掩耳之势进了门。在钟穆震惊的目光中，她跪下扣头，竖手势一套动作那叫一个气势如洪，行云流水，豪迈悲壮，生无可恋:“奴婢澄鸳，定会守口如瓶，若将此事供出，不得好死！”
　　结果钟穆只是听她说完，然后带着笑微微颔首。澄鸳见他并未生气，松了一口气正欲退下。
　　”你回来。”才走两步又被喊往，却听钟穆一句“你觉得在他眼里，我是个怎样的人。”澄鸳一愣，好不容易反应过来。“少爷，你是问……秦公子？”
　　钟穆看着她认真地点点头。澄鸳恨不得仰天长啸，但多年的职业素养教会了她随机应变。“不甚了解，但奴婢与秦公子的侍女晚栖是旧识，待我明日去问问她。”
　　“嗯，你走吧。”
　　要问有一个单恋又不敢表白导致智商去不复还的主子该怎么办，澄鸳感觉自己简直是如履薄冰，哎，生活不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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