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殇不归
慕少艾再次回来的时候，拖了一身的棍伤。虽然慕少艾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但瞒不过冷情的眼。
冷情一句话都没有说，甚至表情都没有变一下。
剩下的只有淡淡的，看似彬彬有礼却是疏离的笑。
慕少艾有些害怕这样的眼神，或许真的是远离那些黑暗的事太久太久，以至于让他忘记了，眼前的这个女子曾经是个怎样的人。
“结果。”
没有起伏的语调，似乎也不再包含任何一丝感情存在。
一如最初，他们初次见面时的模样。
慕少艾几次张口却没有说出话来，最终只余一声叹息。眼前的这个人，瞒不过，也不能瞒。
“我们换个地方再说。”
冷情微垂双目，眼角余光瞥到穿着无迹天衣泡在水晶湖中的羽人非獍，嘴角爬上一抹嘲讽的笑意。
“随你。”
一路只有脚步踏上地面的咯吱声，这两个人从来没有像这样相处过。
曾经的互相挖苦和抬杠，一见面就吵吵闹闹，似乎已经变成久远的过去。
“除了阿九，就只有你让我不放心……”
冷情停下了脚步。
“我只问一个结果。”
“明日子时，落下孤灯，一掌了解仇怨。”
两人默默对视了很久，终是冷情移开了视线，继续漫无目的的走着。
“江湖就是杀人人杀，这是我以前听过的一句话，一个鬼梁飞宇便要人一命偿还，敢问羽人手上有过多少人命，你手上又有多少人命，你们有几条命去还？”
“杀人人杀……”慕少艾念着这几个字，脸上却露出一丝笑意。“这话不错。”
“若有一日，你想救的人，或者想向之赎罪的人，都不再是现在的模样，你可会后悔？”
人类是善变的动物，天地万物之中最为善变也最为善忘的动物。什么情义什么对错，千百年之后都不过沧海桑田，今日的英雄可能是后世口中的魔头，今日的罪人可能是百年后的功臣，人类的评价就是这么可笑，又为何为此执着。
“慕少艾不悔。”
人生不过求得问心无愧，一生无悔，无所谓罪恶与救赎，只有值得不值得而已。
“……我知道了。”
冷情转过头，认真的看了看眼前的这张脸。相识数十年，亦师亦友，她从他身上学习人类的情感，学习人性。
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人类。
从此以后，她便会走上自己的道路，不再回头。
慕少艾再回到水晶湖畔的时候，他是被鬼梁天下背回来的。满身的血迹，嘴角尽是鲜艳的朱红，终究是一命偿还一命。
泊寒波大惊向前，抱过慕少艾却是已经太迟。残林之主摸上慕少艾的脉门，闭目缓缓摇头。
“慕少艾！你为什么这么傻……”
“你的勘魔大计呢？”
“你讲你要为我的小妹做媒证呢？”
“你跟阿九的风铃店呢？”
“你这样死，你会甘愿吗……”
“羽仔马上就要痊愈了，你醒过来看呐！你醒过来讲话呐！”
句句悲鸣，泊寒波的每一句都让在场三人更加悲切一分。
一命换一命，慕少艾终是用自己的命换羽人非獍的生。鬼梁天下纵使想为子报仇，面对如此的慕少艾，面对如此袒护羽人非獍的朋友，亦是无言。
“我想看一眼，在水晶湖中的羽人非獍……”
“你看吧。”
得到残林之主的允许，鬼梁天下步入水中，摸索着前行，终于在空无一人的湖中心碰到了阻碍。
伸手摸上眼前薄薄的布料，狠狠扯下。
羽人非獍的身形在无迹天衣的滑落下现形，沉静安然的身影，不知生离之愁，不知死别之痛。
“羽人非獍，这么多人为你，你确实值得了……慕少艾的遗愿我会遵守，羽人非獍已死，宇儿的仇到此终止……终止了！”
缓步而回，鬼梁天下与残林之主、泊寒波擦肩而过。
“鼎炉分蜂也没什么意义了，请吧。”
今日，鼎炉之情烟消云散。
目送昔日好友缓步离去，残林之主只能重重一叹。
泊寒波抱起慕少艾的遗体，对残林之主道：“最后的这段路，你我陪他走吧。”
目送二人将慕少艾的遗体放上船，目送那一叶扁舟渐行渐远，目送那一点火光在大海中消失不见。冷情伫立山顶，默默看完这一切。
一声冷哼，漫天白光点点化作飞雪，山顶之人也消失不见。
半月后——
无常谷入口，一顶车轿由一名全身缠满绷带双脚带有镣铐之人拉着，车轮在不平坦的山路上更是吱嘎作响。
面前一道法阵挡下对方的脚步，只见轿帘无风自动，内里一道人影手持羽扇端坐。
“寰宇奇藏，求见无常谷谷主。”
等了片刻，法阵屏障浮现出道道水纹，一道女声从波纹里传出。
“翳流之人，无常谷不欢迎，请吧。”
“谷主且慢。”轿中之人回道：“今日翳流已非昨日翳流，还请谷主重新考虑。”
“没什么可考虑的，请回吧！”
此回的回答已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寰宇奇藏手中羽扇轻摇，却是不恼。
“教主命在下一定要见谷主一面，谷主如此……寰宇奇藏可交不了差，得罪了！”
一声得罪，只见车中骤然飞出数道符咒，眼前法阵呯然碎裂。
全身绷带的车夫再次拖动车轿，一步步缓缓进入无常谷。
正当车轿整个进入无常谷之内，异变骤生，原本碎裂的法阵即刻复原，竟是比先前强了数倍，截住车轿的后路，同时空间异变，花草山壁均消失不见，只余一片雷雨交加的空间。
空中再次传来先前的女声。
“既然不愿离开，那就永远留在此处吧……”
女声刚落，瓢泼大雨立刻变成漫天飞雪，湿润的地面开始快速冰冻，冰霜一路爬上车轿，不一会整个车轿已经成为一座冰雕。
无常谷，迁流居，冷情斜卧在院中木榻上，右手持一紫砂茶杯，茶水热气氤氲中竟是毫无伪装的容颜，一对杏目眯起，冷芒乍现。
猫鬼伏在冷情腹前，半透明的身影闪了闪，似是不解的抬起脑袋磨蹭着冷情的手心。
“乖，不怕不怕，我不是在对你发脾气。”
只不过有不长眼的倒霉蛋正好在她心情不好的时候来访罢了。
为羽人非獍转移的刀气过了半月仍未恢复，先前吸收的半身也未能完全融合，加上好友慕少艾的亡故，冷情的心情算是史无前例的差，这种时候撞上来的家伙……
虽然没打算与翳流再次结怨，不过对方若是咄咄逼人，那就多领略一下无常谷之无常好了。
丹唇抿起，弯出愉悦的弧度，手心的猫鬼伸长了脖子，很是享受主人的爱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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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少艾他……挂了，恩恩。
P.S :神啊，我真的不会写悲情了……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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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