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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承诺
“钱！我想要钱！”林思雨双手枕着下巴，趴在桌上喃喃。
一只手伸到面前，拽着张红艳艳的票子。
林思雨抬头，怒瞪：“陆明昊，你给我一块钱干嘛？”
“你不是说你要钱么？”小男孩抓抓头，茫然。
“我……”一噎，林思雨不知道说什么，她挥挥手，又继续趴倒：“我不要你的钱！”
“为什么不要我的钱？”陆明昊皱眉，任性地嘟起嘴，“我给你，你拿着就是！不然我就撕了它！”
这小P孩，还是这么倔，林思雨摇头。一块钱，在大人眼里都不是个小数目。要知道，那时候林思雨家，父母一个月总共的工资也就100来块。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小耗子，你有啥企图？”林思雨坐起身，单手支脸，微微眯起眼睛，那故意拐着拐着的音调里带着戏谑。
“林思雨！”陆明昊把钱推到林思雨面前，在她对面坐下来，他越是“居高临下”看林思雨，越觉得自己被看在“眼下”。林思雨懒懒散散的眼神中有种说不出是味道，那是大人们说的灵性。那种眼神有时候很让陆明昊慌乱心跳，却不明白原由。
“我，要走了……”陆明昊期期艾艾，才一说完，眼底便隐隐闪出泪花。
“走！”林思雨惊然，撑身而起，“去哪？！”
“上学。”
“……”林思雨沉默，转眼又是一个来月，大班的孩子已经陆陆续续走了一些。幼儿园没有暑假，但每到小学放假的日子，大班的孩子便会一个接一个离开，毕竟上学了，不仅大人，孩子也要有所准备。
“小雨，你也陪我上学吧！”陆明昊有些哀求的看着林思雨，他的两只小手拽着衣角，楚楚可怜的样子。
“我倒是想，只是年龄不够。”林思雨叹口气，坐下来，随手把玩面前的钱币，心头浮上一丝伤感。
陆明昊是她朋友里最大的一个，平日里也老宠着她。有什么好吃的，偷偷给她带点；有什么好玩的，立马给她送过来；有谁欺负她，他绝对第一个出头。虽然这些对林思雨来说都是小孩子玩意，但看着陆明昊兴奋得意的表情，林思雨总忍不住接受他的好意，然后在他一副臭屁样子的时候再狠狠打击，最后哄哄，小P孩下次便又好了伤疤忘了痛，继续屁颠屁颠来献宝。
“林思雨，以后你要上哪个学校？”陆明昊咬咬下唇，看着林思雨把钱折成小方块，问道。
“朝阳小学。我绝对要去那里读！”林思雨对朝阳小学有着执着的固念。
“那我也读朝阳小学！”陆明昊点点头，一脸坚决。他家有钱，择个校还不容易，何况他也算有特长的孩子，学校不会拒之门外。
不经意转脸，林思雨看到何佳妍从教室门口伸进个小脑袋。她看到自己的座位被陆明昊占着，肖磊和白哲则坐得老远，想了想，又走出教室。林思雨心底一叹，大班孩子叛逆的不少，陆明昊绝对算其中的顶尖。他不像其他孩子爱哭爱闹，而是常常在脸上挂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让人敬而远之。
“林思雨，你星期天可不可以出来玩！”陆明昊望着林思雨，不知不觉抓住她的手，脸上浮出期待的神色。
“我上午要去兴趣班，下午要去外婆家，没时间！”林思雨摇摇头，抽回手，小P孩力道还挺大。
“不行吗……”手中是林思雨借机塞回的钱，陆明昊脸上露出与年龄不符的落寞，他的声音淡下去，带出微微颤音，“最后陪陪我都不可以吗……”
林思雨的心头猛然一紧，陆明昊平日的骄傲与冷漠几乎让她忘记，他也算个“没父母”的孩子！那些别扭与任性是他缺少关爱的表现。除了何倩这样的少数，大多数的孩子是怕他、躲他的；老师也说不上有多喜欢他，只是因为他会表演节目，偶尔多些照顾。
想至此，林思雨抬眼，陆明昊精致的小脸上满是失望，那孤孤单单的小身影在孩子们吵吵嚷嚷的背景下，透出一种别样的凄凉。有钱人家的独子，林思雨暗自摇头，这才他黏着自己的真正原因所在吧。
“你认得我外婆家不是吗？过来一起玩吧！”林思雨柔声道，她绕过桌子走到陆明昊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话里少了平日常带的玩闹与作弄，透着关切，“不是只有游乐园才能玩，我外婆家也很有意思的哟！”
“是吗？”陆明昊眨巴眨巴眼睛，暗淡的眼神瞬间被点亮：“那就星期天下午，不见不散！呃……”想想，又不放心地伸出手“我们拉勾勾，骗人的是小狗！”
“好，拉勾勾！不骗人！”林思雨的笑脸带着暖人心脾的力量，一扫陆明昊心中的阴霾，两人对望着，那和夏日里同样灿烂的无邪笑容，才是这个年龄的孩子该有的表情！
整个星期日的下午，林思雨连口水也没顾得上回家喝，陆明昊拉着她玩疯了。外婆家院子的孩子不认识陆明昊，只当他是个平常孩子，什么奖励惩罚一股脑都来。陆明昊大概觉得新奇，也没发火闹脾气，直折腾到外婆扬言要拿鸡毛掸子来赶人，陆明昊才恋恋不舍离开。
“我送你到街上！”林思雨正了正陆明昊头上的花环，那是刚才一帮孩子扯狗尾巴草加小野花编成的。陆明昊头上那个，是林思雨帮着做的，很用心，在所有孩子的花环里，最好最漂亮。注意到其他孩子嫉妒羡慕的眼神，陆明昊好是得意了一阵。
“谢谢你，林思雨！”陆明昊拉下林思雨的手，紧紧相握。他脸上通红一片，眼里闪着光彩。额头的汗水还未干透，几丝刘海调皮地“站立”着，可爱地让人忍不住要吻下去。
“有什么好谢的，以后你也可以来玩啊！”林思雨任由陆明昊握着她的手，笑嘻嘻望了眼跟在身后的小保姆。
“林思雨！”陆明昊叫了一声，不舍的表情又上来了。有些踌躇，却最终还是开口：“我以后长大娶你好不好！”
“啊？”林思雨一愣，小P孩，电视剧看多了？
“我说，小雨你以后做我的新娘好不好！”陆明昊站进一步，他比林思雨高出大半个头，林思雨刚好能看见他粉嫩嫩的小嘴。混着汗味儿的奶香飘进鼻子，有些古怪，却绝不会让人讨厌。
“小耗子，你知道什么是新娘吗？”
“就是要和我永永远远都在一起的人！”陆明昊的声音坚决。他低头，盯着林思雨的嘴，等待回答。似乎怕被拒绝，那双期盼的黑眼睛中又带有一丝犹豫，一丝渴求。
如果让这样的孩子失望，神都不会原谅我！林思雨抬头，陆明昊脸上的焦急让她不觉失笑，宠溺地点下头：“好！”
“真的？！”惊喜的欢叫。
“真的！”
陆明昊望着林思雨的笑颜，他漂亮的丹凤眼晶亮，突然凑上前，柔软滑嫩的嘴唇在林思雨颊上轻轻一点，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一层，放开林思雨的手，他小跑到保姆面前，又转回身使劲招手：“林思雨，再见！我等你！”
看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离开，林思雨摸摸脸颊，浅笑，这样他就不会太失望了吧。她认定小孩子的信誓旦旦，转眼即会烟消云散，于是，那个没有丝毫用心的承诺就被林思雨随意扔到了记忆的一角，没打算，也没想过会再回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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