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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短篇】无话可说(下)
江帆终于哈哈大笑起来,几乎笑出眼泪。可惜,他没有眼泪,他依旧开着轻松的玩笑:“没想到我这一条废物的胳膊竟值五百万,早知道我就把两条胳膊一起折了,这样我就有一千万了,下半辈子都不用愁了!”
抽走红姐手中的支票,一张一张叠好整整齐齐放在口袋里,从林云身边擦过的时候,江帆眼睛都没有斜一下。
秋分正好是从立秋到霜降的一半。正是细雨绵绵的时候,一场秋雨一场寒。
雨后的校园,大片大片的梧桐叶子像在地上铺了一层毯子,下午五点的阳光碎金子一样洒在上面,踩上去极柔软舒适。学生们都还没有下课,只能听见稀疏的教课声。
上学的时候,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片梧桐了。随着季节的转换或绿荫成盖,或漫天飞舞,一成不变的校园里便多了一丝变化。只是那时他大多都沉浸在钢琴里,或者为比赛而忙碌,很少有机会停下来驻足观看。
交响乐团终于结束了为期八个月的世界巡演,访谈,庆功会,国外开完国内开,等一切结束后他才闲下来,这时候却忽然接到高中母校演讲邀请。好不容易闲下来,本来应该拒绝的,可是却鬼使神差的答应下来。
就如同他鬼使神差的在演讲的前一天晚上一个人踏入这个校园。事实上大学毕业后他就和他的父母搬到了北京,到如今差不多四五年都没有回来过的这座小城了。
老房子都已经卖掉了,明明是回家,他却只能住在宾馆里的。小城的变化虽不至于翻天覆地,可依旧有许多熟悉的店面和街道都已经不在。唯独校园,几乎还保持了从前的样貌,公告栏、教室、梧桐、篮球场。从前总是埋怨一成不变的,如今却前所未有的亲切。
这时若是在这里遇上故人,也丝毫不奇怪。
正这么想着,眼睛里就闯入一个人影,空荡荡的篮球场上,男人外套敞开,围了一条浅棕色围巾。举着篮球正准备投篮,左右手明显不协调的动作使篮球在空中滑出一道不规则的弧线,咚一声撞上篮板,然后滚落在林云脚边。
上一次见面,都还没有来得及好好端详过他。五官和记忆中的一样,只是更加成熟了,下巴上冒尖的胡渣,让他显得有些颓废。夕阳却让这颓废柔和了许多。
似曾相识的场景。那年高中,他似乎也曾这么看过他。恍若隔世。
顺着球的轨迹望过去,江帆愣住。眼前的人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里,明显也是毫无防备的,脸上还残留着尚未完全收回的惊讶。
他没有捡地上的球,而是径直走过来,像是对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说话:“一起去喝一杯吧?”
江帆没有拒绝,学他一样,双手插在口袋里:“走吧。”
一个月前,甚至更久之前,他们都从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人会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悠适闲散的喝酒。白天的酒吧里寥寥数人,两个人都没有提那件事情,偶尔碰一杯,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吧?”
“挺好。”
“我也挺好。”
“我知道。”
……
“差不多该找个人定下来了吧?”
江帆抬抬左手:“我这个样子像是有人要的么?”
“你不是高三又交了个女朋友么,挺温柔的,怎么?没有联系了么?”
“高三?”
“偶然见到的。”林云别过头装作不经意。停顿了一下,江帆才想起来:“哦,你是说……”
话题被一段钢琴曲阻断。原本以为是酒吧里的音乐,停了一下才分辨出音乐声来自江帆的口袋,江帆匆忙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走到一旁接听。
林云静静的看着他,时而微笑点头,时而轻声应允,前所未见的温柔。
关了电话,林云打趣笑道“女朋友?”江帆把手机放进口袋里:“不是,让我给我妈送点衣服。最近降温。”
林云看起来有些失望。江帆又补充了一句:“就是你刚刚说的女孩。她叫辰蓝,是我妈的护士。”
林云一愣。他接着说:“红姐没有跟你说过?我家出了车祸,我爸死了,我妈得了疯病。高三那年。”
一口酒卡在嗓子里,吞也不是吐也不是。烧得喉咙火辣辣得疼,江帆无所谓地笑了笑:“要不要一起去?”
精神病院正坐落在林云见到江帆和那个女孩子的那条德宁街上,向北走不远就是江帆高三的校园。
地方有点偏僻,店铺也稀稀拉拉。
跟着江帆从江帆家里拿了衣服来到精神病院。他还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沉重的大铁门将院内院外隔成两个世界,一边是虚妄的真实,一边则是真实的虚妄。
江帆妈妈没有想想象中的精神病患者一样焦躁癫狂,只是很安静的坐在轮椅上。一个护士给她腿上盖了一跳毯子。那个护士穿着洁白的护士装,还是多年前林云见到过的样子,她看到江帆后连忙招手叫他过来。江帆走过去叫了声“辰蓝姐!”把手上的包递给她。
看起来很温柔的女孩子一巴掌拍在江帆的头上:“臭小子,慢死了!害我又加班!”
江帆吃痛咧咧嘴:“辰蓝姐你轻点,我这不是来了么!”
辰蓝接过江帆手中的东西转身拿进去,才看到站在一旁的林云:“江帆,第一次见你带朋友来啊?”
江帆没有不答话,蹲下来握住江妈妈的手,轻声叫了声妈。
林云礼貌的冲辰蓝点了点头,就把注意力转到江妈妈身上。目光才触到那个女人,就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前的人穿着蓝白纹的病号服,一动不动的低着头。
满打满算下来,江妈妈也不过五十岁,眼前的这个人却已经两鬓斑白,形容枯槁,如同一个七十岁的老人。丝毫看不出惊鸿一瞥时,连哭泣都明妍动人的风采。连林云这个外人看到都揪心,却不知道江帆又是怎样的心情。
老人听到江帆的话,眼神亮了一下抬起头,一把抓住江帆的手:“老江,我给你熬了鸡汤!”老江,应该是江爸爸的称呼吧。
江帆无可奈何:“妈,我是江帆。”
江妈妈仔细分辨眼前的人,眼中的神采淡了下去喃喃得说:“不是老江。我给他熬了鸡汤,他怎么不喝呢……”然后又一动不动了。
江帆把妈妈膝上的毯子理平,整理整理头发:“现在已经好多了,再不吵着闹着去找爸了,多亏了辰蓝姐一直帮我照顾她,等再好一点,我准备把她接到疗养院去。环境也安静些。”
林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良久才开口:“我曾经见过伯母一面。高一那年,在校门口。她打了你一巴掌。那个时候她……很美。”
“那个时候她说后悔生了我这个儿子,如今,真的不认我了。你说,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母亲呢?”江帆的语气仍旧是淡淡的,褪去了嬉笑怒骂的伪装,这个时候的他像是一个守在母亲身边享受天伦的孝子,仰着头慈爱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嘴角带着笑,笑得林云心痛。
林云想去安慰他,手却像有千斤重,拿起又放下。
直到江帆被辰蓝叫过去补交住院费,托林云照看一下江妈妈时,林云才蹲到江妈妈轮椅前轻声叫了声:“伯母。”
“他还骗我说,他过的很好。”
高二那年暑假,他们去民政局办离婚,回来的路上,他们两个还在吵架没有看到飞驰的汽车,我爸只来得及把我妈推出去,自己却被一辆汽车沿腰碾了过去拖了十几米远……
我妈眼睁睁的看着,后来,就疯了。
明明还在相爱,明明遇到危险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把对方推开,为什么要去离婚呢?
江帆一口气灌完一听酒,倒转空掉的易拉罐,去摸身边的酒,地上滚着十几个空易拉罐,顶楼的风一吹,叮叮当当的滚了一地。从精神病院回来后,天已经差不多黑了,江帆家周围没有店铺。两个人就从小卖铺买了爬到顶楼去喝。
林云把手上的酒打开拉环递给他。
江帆看到他的动作,好笑道:“我没你想得那么弱,这点小事自己还是能做到的。”却没有拒绝他的酒。
林云不管他的话,把剩余的酒一罐一罐全部打开,整整齐齐摆在江帆面前。
对面五楼的窗帘拉开了,电视机的声音传过来,一个钢琴家做出沉浸之中的样子念着毫无特色的广告词。
江帆连忙碰了碰林云:“你看你看,这不是初中那年和你一起参加钢琴比赛的那个人么?现在也成钢琴家了啊……不过我还是觉得你弹得好听。”
林云没有去看,反而正视江帆:“当初,你为什么毫不犹豫的帮我挡那一棍?”
江帆的手顿了一下,转眼间又复喝酒的动作:“傻呗,天天听老师讲学雷锋做好事,就以为自个儿是雷锋,说实在,我天天做梦都后悔!”
林云轻轻一笑:“哦?天天都做梦都梦到我?”
江帆的酒差点掉到地上:“你醉了?”再看林云,就着微弱的灯光,身边才摆了两三个空罐,眼神清明。他笑了笑:“江帆,你知道红姐为什么急着赶你走么?”没有给江帆插话的机会,他自顾自接下去:“因为红姐怕你毁了我,你知道红姐为什么害怕你会毁了我吗?说什么愧疚什么失误,那都是她编出来骗你的。真正能毁了我的事情其实是……红姐知道,你喜欢我。”
你喜欢我。
是风太大,还是喝太多酒,他出现了幻觉,他竟然见到林云在他面前说:“你喜欢我。”
他甚至没有用疑问的口气说:“你喜欢我,对不对?”如果是这样他就可以嗤笑一声带过:“你傻吧?谁会喜欢你?一个男人?”
眼神清明的林云用肯定的语气说:“你喜欢我。”
江帆觉得有些口干舌燥:“胡、胡说什么呢!”
林云暧昧得靠近江帆,劣质啤酒的味道混合林云身上不知名的香气,林云的话如一记重拳打在江帆毫无保护的心脏上,打得江帆喘不过气:“我也知道,而且从一开始就知道。”
“你为什么跟我上同一所高中?你为什么总是在我比赛前夕出现在我面前,你为什么能那么巧就碰到我被劫!你为什么默默跟着我的乐团?你为什么记得我初中比赛对手的名字?!还有,你的手机铃声是什么?那是貝多芬《悲怆》第二乐章,初二那年音乐课,我在课堂上弹的,你偷偷录下来的!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因为当时我正好发现你偷偷录音,以为你又要整我,一时紧张,弹错了几个音。江帆?你是不是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你是不是以为除了自己别人都是傻子,你以为你总是在下课之后偷偷跟踪我的事情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吗?!”
质问一声赛一声的尖锐,江帆紧紧握着拳,手中的啤酒罐扭曲了,泡沫顺着罐口流出来:“你既然知道……”
“为什么不拒绝?”林云替江帆接下去。
“因为我觉得恶心,我恶心你,和你说话我恶心,走你走过的路觉得恶心,连你看我的目光我都觉得恶心!!!我已经在尽力躲着你了!连学校我都选别人不选的!你却还要死皮赖脸的跟过来!”
“够了!”捏扁的啤酒罐被狠狠摔倒地上,又从地上弹起撞到墙上:“林云,你的心真狠。”
林云也站起来冷笑:“够了?差的远呢。江帆!你凭什么喜欢我?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用你肮脏的感情玷污我的钢琴!明明我的心里只有钢琴,你为什么恬不知耻的挤进来!你欺负我,捉弄我,欺骗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还有这一次,明明你已经消失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还要我想起你!!你明明说自己过得很好!你明明说你只是脱臼!江帆,你算什么东西!你凭什么一次又一次的欺骗我?!……唔!”
嘴唇被堵住,余下的话,再也说不出,总是安静的笑着的小钢琴家泪流满面。死死抓住江帆的衣服,像是在浪涛汹涌的大海里连一根稻草都紧紧抓住不放。
两个人忘却了一切,在黑暗里,撕扯一般的拥吻。
不知道是谁先解开了谁的衣裳,又是谁先开始抚摸以索取温暖。
不知到底是醉了,还是累了。
或许是在梦里,还没有醒来。
那年夏天,知了蝉鸣,他们都还没有幼儿园教师的储物箱高,小林云穿着幼儿园统一的蓝色背带裤,白细嫩嫩的手臂和小腿,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胖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的将一块积木,搭好的“高楼”上。认真得像是在做全世界最重要的事。
忽然就很想让那双眼睛也看看自己。坏心眼的把手中的小皮球砸过去,积木“轰”一声全倒了。
小人撇撇嘴,哇一声哭出来。小江帆连忙跑过去,手足无措拍着小人的头和背,小人却哭得更凶了。红彤彤的眼睛,像兔子一样。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家里了。衣服散了一地昭示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并非梦境。江帆明明醒了却睁着眼睛不动。纷纷乱乱想了许多又似乎是完全空的。
已经这样了,该怎么收场?或者趁他睡着直接绑起来,再也不给外人看,又或者,他是否是有一点喜欢自己呢?
直到林云醒来,慌乱的坐起来套上衣服,江帆正要开口,林云已经冷冷的出门:“昨晚,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
江帆看自嘲的一笑,他只是想说,扣子扣错了。当然他是万众瞩目的大钢琴家啊,他们之间还能有什么?可是,若是让他那些粉丝看到,又会怎么样。
没想到却一语成谶。
母校的演讲自然是迟到了。这却不是最严重的。
更加严重的是,不久网络上流传了一张疑似两个男人拥吻的照片,照片是从上往下拍的,很远,而且两个人都隐藏在黑暗里。只能看到一个人的背影,隐约看得到姿势。原本只是有人发上来供众人打趣,细心的人却发现其中一个男人衣服似乎和林云去母校演讲那天所穿的外套有些相似。
更甚的是,演讲那天,其中一个摄影师捕捉到的照片里,林云俯身交谈时,衬衫的下面隐约见到锁骨上的泛红的痕迹。
浪潮一波接着一波,媒体如久饿的狼群,嗅到了美味,一起反扑过来,各大媒体报纸上,那张照片被放大占满了一张张的版面,同性恋、性乱、偶像败类,有的没的,一个个恶毒的词被套在了林云的头上,满城风雨。就连以往的参赛视频,和评委微笑哪怕握手都被歧义的理解。林云一下子从国民偶像变成了见杆爬出卖身体上位的败类。
林云的手机被迫关了机,待在家里一步都出不了门。红姐气的大拍桌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会毁了你!现在怎么办?!怎么办?!”
林云无力揉揉太阳穴。
这个时候红姐的手机忽然响了。看到号码显示的名字,红姐的脸色变了,接了电话就破口大骂:“江帆,你居然还有脸打电话?!……”
听见“江帆”两个字,林云忍不住屏住呼吸。红姐愤怒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鞋跟踩得震天响,不踩鞋跟的时候偶尔还能听到一点点极细微的声音,低沉的,沉静的,一点都不像之前明朗的音色:“哟,大钢琴家……”
不知江帆说了什么,骂着骂着红姐的声音忽然渐渐低下去,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林云一动不动的坐了半个小时,直到最后红姐只剩下唯唯诺诺的应声。“恩,好,我知道了……”然后她背对林云放低声音:“阿云在我旁边,你要不要和他说话……”
周围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安静了。呼吸声,心跳声似乎都停顿了一下,于是清晰的听到他说:“不了,没什么好说的。”
电话挂断。红姐看着手机出神。下意识看了林云一眼。
林云惨然一笑。还有什么好说的。
坐直身体:“他说了什么?”
“他说……他在楼下放了一样东西,我们看了就知道了。”
正当谣言传的风言风语的时候,另一张截然不同的照片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迅速疯转起来。微博的主人来自一位精神病院的护士。一直因为霸气而犀利的语言方式,在微博上有不少人气。
博主说:有红痕就是吻痕,站在一起就是接吻,老娘每天给精神病人擦尿擦尿,被疯子们掐得全身青紫是不是就是水性杨花阅人无数啊!
然后三言两语解释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林云一个月前为曾为精神病院捐了五百万的善款,那天是过来探望病人的。结果被情绪不稳定的精神病人抓伤了脖子。
下面还附带了一张明显是偷拍的照片,同样不是很清晰的画质,照片大约是躲在树后偷拍的,树叶的缝隙里,远远的看到林云正蹲在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面前,似乎在说着什么,他穿着的,真是那件使他惹了一身争议的外套。
而随后就有人质问捐款的真假。
准备好的故事就此展开。
高潮在红姐开的一场发布会:“原本阿云不愿意回应这件事,因为这简直是无稽之谈。我也相信有分辨能力的人都可以分辨得出来,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已经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
然后她出具了一份捐赠证明,以及银行的转账证明,账户是林云,收款是正是x市x精神病院。数目是五百万,日期是在……
一个月前。
“江帆,你别得寸进尺,你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钱!”
“收下吧,我也希望补偿你。”
暴风骤雨来得急,去得也急。娱乐圈就像是没有冰箱的酷暑,永远需要新鲜的东西来填充。随着冬季的开始,第一场大雪的时候,林云在上海大剧院举行钢琴独奏音乐会。林云脸上有些苍白,却还是温雅淡然的跟大家道歉:“不好意思,让大家担心了。”
在唯美哀伤的音乐里众人沾湿了眼眶。结束后,数万人齐齐站起来鼓掌,掌声经久不息。
林云又去了从小生养他的那座小城。精神病院的时候院长热情的接待了他,并感谢他的匿名捐赠,医院打算用这笔钱为城市建一个疗养院,作为精神病患者后期治疗的场所。
江妈妈出院了。辰蓝家里定了亲,那家人觉得精神病院对于女孩子太危险,于是辞职了。
林云裹着厚厚的围巾一个人漫无目的的走在德宁街。
转弯的时候,一个人推车一辆轮椅,缓缓地与他擦肩而过。
他停下来回头。
老人喃喃得说:“老江,今天晚上喝鸡汤。”
年轻男人说:“好。”
我与你,再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再也不必为你停留。一阵寒风刮过,阴霾的天空下起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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