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仗
蜿蜒曲折,四通八达的另一处洞窟内,响起了震天的爆破声。
万虫焦急地朝着洞穴深处行走,遇见死路,他尝试性运气挥掌,竟硬生生劈出了另一条通道。
“齐妹!齐妹!”
“少尊主!”
“小白脸!”
“妈的,该死的破石头,敢挡大爷的路!”喊了半天,洞中只有自己的回声,万虫抬起一脚,“看老子给你砸个稀巴烂!”
肩膀后面不知何时来了一个人,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大眼一瞪,一声怒喝,万虫转身看见黑着一张俊脸的白玉,他心头一喜,“哎,是你啊,小白脸!”
白玉放下手微微一笑,“万兄可否不要这般称呼在下?”
“呃,那我叫你小白?”万虫后知后觉发现这称呼不是个什么好话,要换做半个时辰前,他定然不以为然,可是自己在这里瞎摸索了半天,他现在看白玉无比的顺眼。
“你从哪里过来的?看见齐妹他们了吗?”
白玉皱眉,“未曾。”
万虫脸皱得很忧愁,随即想起什么,“哎,你怎么发现我在此处?”
因为这里曾经是他家,是他最熟悉得地方,记忆中的深处,他调皮地在此间捉迷藏,而那个女人总会不厌其烦地来找他。
而且,白玉看了看万虫身后若影若现的石头脸,他目光越过身前的人盯住后方,说话的声音带上几分冷意,“你的嗓门太大了。”
万虫浑然不觉他情绪的变化,反而因为白玉的话一阵窃喜,“那要不我继续喊吧,兴许这样少尊主和齐妹也能听见!”
白玉刚要阻止,洞里便响起一声十分拒绝的尖叫声。
“该死的大块头!月亮都没出来,你瞎叫什么!不准叫!吵死人了!”自打这家伙进来,不是瞎走就是干嚎!整个洞里都是他的回音。
好不容易安静下来,再叫小妖就要崩溃了!他趁万虫还懵着,从石壁里钻出半截身子,抬手给了人一个暴栗,直敲得人晕头转向。
万虫刚要发出的声音噎在嗓门儿里,单手捂着脑袋左看右看,又来了一个人!
余光发现身侧石壁的异样,他一掌打碎石壁,揪着衣领把尖叫命令他的家伙拖了出来,“好啊,原来是你这小毛贼。说,你们耍得什么花样,和我们一起的另外两人呢!”
小妖只是这个通道的看守小妖,进来一个陌生人本来就烦,没曾想还是个硬茬,他哭丧着脸双手不停作揖,“大爷饶命,大爷饶命啊!小的只是这条道上的守道小卒,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万虫凑近小妖的脸,眉毛倒竖,凶神恶煞,“不知道,不知道你为何打我!”
“您,您太吵了!”
万虫正焦灼烦躁无处发泄,还被人嫌弃,他凑到小妖的耳边,大叫,“我吵就吵,干你何事啊——”
白玉:“......”
小妖只觉得震耳欲聋,他眼神涣散,脑袋歪向一边,是个被吼得丢了三魂七魄的样子。
眼看着人昏过去,万虫正要锤死,白玉赶忙拉住了他的拳头,“万兄且慢。”
万虫回头看他,“小白你作甚!”
白玉看了看不清醒的小妖,“且饶他一命吧。”
趁着万虫放松的功夫,受伤的小妖悄悄瞥了一眼忽略他的两个家伙,迅速用尖利的爪子割断被揪住的衣领,马不停蹄地逃命去了。
万虫被小妖逃跑的行为激怒,将手上的破衣领甩开,他正要大跨步追上去。
区区小妖怪,能逃得脱他的掌心!
不曾想白玉闪身拦到了他的面前,“万兄,我略通奇门遁甲,刚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就让他去吧,正好为你我引路。”
原来如此,何不早说!万虫立马停住,脸上溢出了喜气,“好好好,我说齐妹怎么带上你呢,原来你有两下子啊!”
“嗯。”
万虫拽着人的胳膊,已然是迫不及待,“那废话少说,走走走!”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不一会儿,一个时辰过去了。
齐悦若是一个人,她定然没有闲心游走在这蚁穴一般的洞窟中,悦少主对不尊敬自己的人向来没有耐心。
洞穴虽然岔路颇多,但对于她这样五感敏锐的人来说却很鸡肋。
洞里偷窥的小妖逃不过她的眼睛,到岔路口时只要站在原地轻轻一嗅,狼臭味最多的那条就是。不过这样的方法依旧很慢,这上飙崖太大,也不知要走到何时。
令齐悦刮目相看的是,秦桀也似乎游刃有余。在每一个岔路,他们都会不约而同的选择同一条,没有吵闹,没有分歧。
他是怎么辨别出来的呢?
齐悦不得而知。
知道他是人族后,齐悦惊异于他在魔界中滴水不漏的一切,好奇他的一点一滴,甚至到了逐渐移不开目光的地步。
狼族的气息越来越浓了,就在二人都觉得即将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前方又出现了三条岔路。
这三条道都是妖族的味道,几乎分辨不出差异。
齐悦扫了一遍,眼神有些戏谑地问身旁的人,“诺,走哪边?”
秦桀昨日叫她不要惹祸,今天来就是这么个场景,也算是极为打脸了。
秦桀瞟了一眼她好似幸灾乐祸的脸,他神色不变,抬手伸出掌心,三根柔韧的琵琶弦自中间三指伸出,如游蛇一般朝着各个甬道内前进。
险些忘了他还有这宝贝呢,齐悦惊讶。
琴弦遇见岔路或绝路,触壁即返。
他们朝中最中间那条走去,没一会儿,便到了石窟的尽头,眼见是封死的石壁。
秦桀终于没有了耐心,他掷地有声地开口,洞内都是他朗朗的回音,“大王相约今日,却拘我等于洞窟之内,避而不见,却为何故?”
话音刚落。
“呜哈哈哈——”整个三窟洞响起此起彼伏的瘆人笑声,环绕不绝。
随着笑声的持续,面前的石壁突然后退,低矮的山洞顶骤然升高,狭窄的空间往四方扩散变得开阔,正前方升起一个王座。
开阔的山洞带着人为雕刻的威严大气,装饰的桌椅杯盏为金为玉为石,华丽非常,小妖在靠近石壁的两边站得笔直规整,但他们不怀好意的脸和猖狂的笑容与站姿格格不入。
秦桀和齐悦站在洞内正中,上方正是等待已久的赤殷。
他发丝和胡须中带着几缕灰白,不同于在他身旁站着,刻意显现出兽形特征的赤宏,赤殷将双耳和尖牙完全隐去,穿着打扮俨然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
他的表情似乎很是无奈,“少尊主莫怪,我本是叫赤宏去迎你等入宫,未曾想他不懂事,听闻少尊主当年收复魔界时的威名,想见识一番,竟把你们留在了洞口,实在是该打!这不,我早已在此等候,还奇怪你们怎么许久不来,刚刚手下来报,我才知道此事,实在是万分抱歉。”
旁边的赤宏紧跟着低头抱拳道歉,“早前便听闻魔界两位少主智勇过人,今日有幸得见,一时心痒想见识一番,多有冒犯。”
不痛不痒的两段话就想息事宁人,齐悦何曾受过这等气,今日她很是乐意唱个黑脸,于是赶在秦桀开口前,她抱胸嗤笑一声。
“老头儿,你儿子不懂事儿,你还不懂事儿吗?把我们困在这里这么久,说说就行了?打发要饭的呢!”语调放肆张狂。
赤殷好多年没被人这样对待了,胡子都险些被气飞,他一拍桌子指着场下人低喝道:“无礼小辈!”
齐悦嘴不饶人,“小辈?上来就自充旁人的长辈,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赤宏见父亲被骂,一时间龇牙咧嘴,“大胆!”噌的一声,两旁的小妖亮出兵器。
齐悦伸出一只手指着人的鼻子,“没说你是吧,不懂事儿的小子,你是狼是狗,有事没事就在这儿狂吠,给我闭嘴!”
大家被她一通无差别的乱骂骂晕了头,反应过来后,小妖们就要群起而上。
秦桀嘴角勾起,竟是险些憋不住笑意,他握拳在嘴边清了一下嗓子,对着上面冷脸的赤殷道:“舍妹顽劣,大王见笑。”
实话说,齐悦若不与他作对,那还是有几分可爱的。
赤殷气得脸色扭曲,他刚刚说儿子不懂事儿,那是真的干了坏事儿,现在人家那边也不懂事儿,他能怎么样。
可大王只觉得一口气堵在心头,阴阳怪气道:“既是来谈合作,悦少主实在过于无理放肆,我与少尊主相处,向来觉得你沉稳可靠,到不曾想悦少主是这般的性子,当真是两模两样。”
这老东西或许是听到过一些她和秦桀不和的风声,竟然还想挑拨离间。
齐悦眯了眯眼,这回是当真不悦了。
不过秦桀已经丢了方才的笑意,先她开口,“齐悦虽顽劣,但此番倒也不是毫无缘故,我等按约远道而来,不想得到的便是这般相迎。莫非大王是欺我魔界无人?”
他紧接着淡淡一笑,“既如此,今日不谈也罢,我等先回去。令公子既好奇我兄妹二人,显然对魔界知之甚少,不若与我们一道?秦桀向来好客,不会与公子计较,定然好生款待。”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赤宏见父亲沉默,心情极度不爽,“要走便走,谁要与你们一起?”
秦桀抬起右手摩梭了一下刚才放出琴弦的三指,“召之即来,呼之即去,世间哪有这般便宜的事儿。”
四周的妖气四溢,齐悦也是蓄势待发,上方的赤殷好似想通了什么,突然不再沉默,率先低头,“是我们招待不周,二位少主莫怪。”
他转头对着赤宏,低喝:“还不下去为二位少主斟酒,赔礼道歉!”
赤宏双眼闪烁出凶光,“我——”
赤殷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他后面的话,“我什么我,去!”
赤宏满脸憋屈,顶了顶后槽牙,不情不愿地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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