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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再相见,是在广安药铺。
你看到我,目光怔愣。我顽皮地朝你笑,星目弯眉。
爹爹指着我说:“这是次女望月。”你忙抬手作揖:“见过望月小姐。”我笑你那忐忑忙乱的模样,活像一个愣头青。
爹爹说这是给你姐姐治病的先生,医仙乔回春的关门弟子——齐白。
齐白。
你的名字就像你的人一样,整齐白净,衣袂翩翩。我在心里暗暗默念了一遍又一遍,似乎再多遍,都嫌不够深刻。
我引路带你去看青鸢,我同父异母,病入膏肓的姐姐。
西厢房的光照总是足够的好,彩霞温柔地挂在天边,我回头对你笑,问你从哪里来?你说:“长安。”
你问我有没有去过长安。我摇头,目光里是懵懂的憧憬。你笑,说:“有机会,我带你去看长安。”
我的心顿时长了翅膀,雀跃得没有方向。我奔向姐姐的厢房,没让你看到我羞红的脸。
青鸢住的院子,栽了许多兰花,还有一株海棠树。
很久以前,海棠花开的时候,她喜欢在花树下跳舞。莲足轻点,彩袖翻飞,那场景美轮美奂,一如她美丽的模样。
很久之前,是大娘还在的时候,那时她跟我一样健康,我们一起在院子里捉迷藏,踢毽子,放纸鸢……
时光是那样的好。她是眉目清秀,温柔娴静的女子,一身月白水清的气质。即使不说话,我都爱看着她。
她喜欢弹琴,我爱爬树,因此长我两岁的她常常呵斥我,说我行为荒唐不似女儿家。长大了,只怕没有人敢娶回家。说的是我,她自己却羞红了脸。我抱着她说,那我就谁都不嫁,一辈子跟着姐姐,做姐姐的跟屁虫。她娇嗔地推推我的脑袋:“死丫头,就知道嘴甜讨人欢心。”
后来,常年卧病在床的大娘突然撒手人寰,青鸢悲痛欲绝,此后一病不起,爹爹说,青鸢是得了跟大娘一样的病。是血里的病,医不好。
我一天天看着青鸢的脸色苍白下去,开始她还能坐在海棠树下跟我说话,后来,连起身都困难了,常常躺在床上一脸惨白地望着门外,黑色的瞳孔里是捉摸不透的神情,有些哀怨,有些绝望,却又包含着一份期待。
那模样,叫我害怕。也更心疼。
我知道青鸢在期待什么,她是在想桓誉哥哥,青鸢要嫁的那个人。
爹爹昔年曾在朝中为官,后因不谙官场黑暗,借故辞官回乡。青鸢的夫家是爹爹做官期间的同僚。
青鸢十二岁的时候爹爹收到了从长安来的书信。信里大意表述了别后思念之情,提起了旧时的婚约,更是附上了桓誉的画像。
十三岁的少年,有着清俊的眉眼,宠辱不惊的温和。青鸢将画细细收好,收的那样仔细,每年生辰,她都会偷偷拿出来观看,一看就是半天。我总爱揶揄她:“姐姐,你赶紧长大好嫁给桓誉哥哥吧,省的这么天天看,把眼睛看坏了可怎么得了。”
每逢这时她都恼红了脸,追着扑打我。海棠花瓣落了一地,青鸢的心事像月光一样澄明。
广安药铺,卖药行医,却不自医。
大娘死后,爹爹加倍疼惜姐姐,眼见姐姐又患上大娘一样的病,自己却医术有限,更是心急如焚,寝食难安。
娘不忍见爹日日消瘦,提醒爹爹还有一个人或许可以帮助青鸢。娘说的,是当朝六品御医的独子——桓誉。
桓誉,是与青鸢有着婚约的男子。
齐白,是医仙乔回春的得意弟子,前来替青鸢治病的人。
彼时,我情愿这样以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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