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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考
月考
充满活力的歌声从广播里传出，上午上完两节课了，正是做课间操的时间。
江富贵腆着硕大的啤酒肚艰难地走到教室门口，肥厚的手掌用力拍门，扯开嗓门吼道：“怎么还这么多人在教室啊，磨磨蹭蹭，还不下去跑操。”
同学们懒洋洋的舒展胳膊，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悠悠朝楼下走去。
陈梳从抽屉里抽出两张纸，走向走廊尽头，拉开门，厕所里乌泱泱一片人头，熟悉的陌生的，场面极其热闹，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开老乡会呢。
陈梳一惊，迈出的腿缓缓缩回。
“陈梳，陈梳，你也来了，快进来。”柳一善热情唤道，迅速腾出一小块空地，把陈梳往里一拉。
夏天燥热，厕所拥挤，陈梳浑身难受。
柳一善擦了擦额间的汗：“哈哈，太巧了，你也来厕所躲着呢？”
“......”我没有，我不是。
柳一善随口问道：“对了，富贵来催没？”
陈梳点头：“刚刚在催。”
柳一善松了口气：“还好我们出来的早。”
“我觉得他应该看到我了。”陈梳平直的睫毛微动。
柳一善僵硬转头，看向陈梳：“你是说你是从他眼皮子底下走过来的？”
“嗯。”
看着挺正常的一姐们，没想到是个憨憨，柳一善神色突变，高声道：“姐妹们，转移据点。”
厕所门大开，女生们鱼贯而出。
柳一善：“你这样会把富贵引来的。”
陈梳无辜脸：“我其实只是来上厕所的。”
柳一善边走边说：“欸，你早说啊，算了，我们下去吧。”
操场上，“青春活力”的男生女生们正舒展着肢体，举手投足间尽是“少年感”。
富贵眉毛一竖，每一根胡须都写着不满，他扬声道：“你看看你们啊，一个个懒懒散散的，老太婆搓澡的动作都比你们大。”
人群中有机灵的反呛道：“老师，你看过老太太搓澡啊？”
操场一阵哄笑，男生们流里流气的吹起口哨。
时间过得飞快，柏油路上，学生们手忙脚乱的搬书，学期第一次月考如期而至。
陈梳到考场时，考场还没有几个人。距离开考还有五分钟，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踩点抵达。
“纪律我就不再强调了，同学们自己自觉一点，抄到了也不是你们自己的。”
试卷从第一排慢慢往后传，陈梳拿到试卷先大致看了一遍，还行，比二中的简单一点。
考完试，教室里三两人头凑在一块。
柳一善“啪”的一声把试卷按到桌上：“我觉得第四题就是应该选A啊，不信你们再算一下。”
陈情摇头，看向柳一善：“不对，我觉得是选C，我当时算了两遍呢。”
邓艾琳加入讨论小队：“咦，李宿他们不是说B才是正确答案吗？”
徐文杰埋头又算了一遍，他抬头道：“我还是比较赞同情情的答案。”
邓艾琳嗤笑，赏了他一个白眼：“你家情情说什么你不赞同？”
徐文杰摇头，表情严肃：“大多数时候是这样，但这次我真的觉得应该选C。”
柳一善抬手揉揉额角，皱了皱眉：“唉，我们在这讨论也讨论不出结果，要不我们去问问别人吧。”
“好！”
陈梳正巧经过，柳一善一把捞住：“陈梳，数学的第四道选择题你选的什么啊？”
陈梳扫了眼试卷：“我选的D。”
众人面面相觑，空气突然一片安静，连呼吸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柳一善勉强压制眼底的同情，摆手道：“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陈情脸色怪异，说怜悯吧，眼底隐隐有丝欣慰：“我以为我已经够菜了，没想到陈梳比我们还菜。”
柳一善一脸赞同，言语间颇为感慨：“是啊，平时看她还挺认真的，说起来，这四个选项我唯一能完全排除的只有D。”
邓艾琳疯狂点头，看向陈梳，眼中藏着三分自得：“所以说读书不能太紧张了，要讲究方法，不然容易变成书呆子。”
众人同情地凝望陈梳同学的背影。陈梳同学正仰头喝水，皓白的手腕下紫色的血管半隐半现。
高中改试卷的效率一向很高，考完第三天成绩册就发了下来。
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文科第一名的位置赫然写着“陈梳”两个字。
然而这还不是最惊奇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陈梳的总分拉了第二名整整两百多分，高达689！这绝对是庆平中学这些年来的巅峰时刻！
陈梳一踏进教室就收获一大波敬佩的目光，她退后几步，看了看门牌，高二零班，没走错啊。
柳一善抱着试卷扑向陈梳，脚步快要飞起来了。
情况过于突然，陈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紧紧抱住。
她身形一顿，浑身僵硬，反应过来奋力挣扎。
柳一善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裹着陈梳。
这妹子力气可真大，陈梳闷声道：“你先放开我，我快透不过气了。”
柳一善抱得更紧，露出一口白牙，满眼笑意：“不放，让我沾点学霸之气。”
陈梳哭笑不得，垂死挣扎：“你放开我，我把试卷借给你。”
柳一善松手，嘴角挂着胜利的微笑：“嘿嘿，成交。”
回到寝室，陈梳正坐在桌前写作业，忍耐许久，她鹜的把笔一放：“一善，你看够了吗？”
柳一善双手抱着腿坐在凳子上，斜靠着桌子，双眼直愣愣的看着陈梳，她轻轻摇头：“看不够，你说人和人差距怎么就那么大呢？同样一个脑袋。”
陈情正提着桶经过，闻言道：“显然有些人长脑袋仅仅是为了显高，一善你就挺高的。”
柳一善和陈情是一对损友，互怼起来旗鼓相当，谁也不服谁。两人曾经就你就不能少说一句这个话题争论半天。
最后柳一善得出结论，不能，少说一句都不行。陈情还贱兮兮的补充了一句，和别人少说一句可以，和你半句都不行。
柳一善现在心思都在陈梳身上，她长臂一探，装出一副凶狠的样子：“欠打。”
说完，目光又粘在陈梳身上。
陈梳无奈：“你这样一直看着我我没法写作业。”
柳一善：“欸，陈梳，你成绩那么好为啥来庆平中学呢？你是转学生吧，你这么一号人物在学校，我不可能没听过啊。”
“嗯，我这学期转学过来的。”
柳一善眸光乍亮，惊道：“我们县好几所高中，你怎么那么想不开来这啊？”
陈梳眉头微皱：“有什么问题吗？”
柳一善飞快点头，拈了拈并不存在的胡须：“不知这位兄台有没有听过庆平中学的传说。”
她端起水杯，轻抿一口：“二中关注一届能考几个清北的时候，庆平中心在关注能有几个同学上本科线。据知情人士说，上一届我们高中上本科线的只有两个人，你知道吗？两个！其中还有一个是高三转过来的。”
陈梳不置可否，她来之前就知道庆平中学生源比较差，难怪。
柳一善满眼遗憾望着陈梳，像是看失足少女。
陈梳被看得背脊发凉，她忙转移话题：“所以你为什么会来这所学校呢？”
柳一善漫不经心道：“我当年是考上了三中，但是我发小成绩不好，只能买进庆平中学。我不想和她分开，就一起来这边了，反正我家又不指望我成绩多好，我哥成绩好就够了。”
陈梳看了她一眼，没接话，一个乐衷于对答案的人说她不在意成绩。
“你呢？”柳一善问道。
陈梳：“这所高中给的待遇最好，而且离我家也近，所以就来这所学校了。”
“就因为待遇好？”柳一善惊道。
陈梳抬眼看她，“这很难理解吗？”
柳一善摆摆手，“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
陈梳视线移回课本，“聊完了，可以让我安静做作业了吗？”
“还没聊完呢，我现在兴致正高呢，嘿嘿。”柳一善一双杏眼亮晶晶的，大有彻夜长谈之意。
陈梳握笔的手微微抓紧。
邓艾琳正拿着晾衣杆收衣服，她扭头喊道：“一善，你红旗掉下来了。”
“好，我来了。”柳一善朝门外跑去。
陈梳定睛一看，一条红色小裤裤正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
邓艾琳手轻轻搭在陈梳肩上，小声道：“你别理她，她就这性子，蹬鼻子上脸，你快做作业吧。”
陈梳身子一侧，不经意躲开，温和笑笑。
柳一善：“哦吼，死大头，我都听到了，又在我背后说我。”
邓艾琳将叠好的衣服放进衣柜里，笑骂：“我当面也说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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