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无份

　　阴沉沉的天空看不出什么时辰，凛冽的寒风吹得教人恨不得把全身都瑟缩在一起。

　　一个身姿挺拔的男子持剑在雪中腾转挪移，踏雪而飞，身影变幻莫测。光洁白皙的脸庞，透着棱角分明的冷俊，鬓若刀裁，眉如墨画，狭长的凤眸轻挑，眼中却杀气毕现，长剑在空中胶着不动，又被突然用力前送，深到人膝的雪以男子为中心从地上炸起，纷纷扬扬落下来。

　　“向天哥，你功力现在越来越高了，完全不似初见时。”一女子约么十七八的年纪，眼同水杏,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粉嫩的嘴唇泛着晶莹的颜色，轻提一口气便若飞仙般从旁跃出，纤细白皙的手上拿着几枝带雪的红梅。

　　“芯儿。”渠向天收起手中的剑，淡淡地看向满脸笑靥的伊芯。

　　“我做好饭了，爷爷还买了只烧鸡，快走，要不然就凉了。”伊芯显然早已习惯自己有个冰冷冷的大哥。

　　“天好冷啊，快些走吧。”伊芯想要挽住向天的胳膊。渠向天不想去拂这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十一年的小妹妹的手，提着手中的剑，使轻功回了去。伊芯有些气馁的跟在渠向天身后。

　　“向天，吃完饭，就收拾行李明天准备下山吧。”伊芯一听，就把自己放在爷爷碗里的鸡肉夹出来放到渠向天的碗里，“为什么啊，爷爷？向天哥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向天哥，你快讲啊。”

　　老者却不再说什么了，渠向天也默默的吃着饭。

　　“你们怎么都没反应啊，开玩笑吗，这一点都不好笑！”伊芯摔了碗，气呼呼的跑去了厢房。

　　老者端起一盏茶，吹了吹茶叶，轻轻呷了一口，“向天，初见你时，你脖子上的玉牌就已经表明你身份了，原不打算收你为徒，奈何芯儿央求，老夫又看你年纪尚小，遂将你带回。”放下茶盏后，轻叹了声，“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身上的杀气却愈加明显。，当年的腥风血雨已经折损了不少仁人志士，如今江湖不需要一个杀人魔头。”

　　“徒儿只是想要报灭门之仇，以慰家父在天之灵。即便杀人，也都是些该死的恶人。”渠向天眼中尽是愤懑，似有熊熊烈火喷出。

　　“冤冤相报何时了，更何况你又不清楚当年的事情。”老者起身，并不想多谈。

　　渠向天一心想要报仇，而师父又知道详情，他怎会错过。双膝跪地，身子笔直的挺立在冰凉的地上，“还请师傅告知徒儿。”

　　“真相需要你自己去查，若师父说与你听，只怕会伤了你，更何况都是些旧账了，早就被人了结了。多说无益，明日下山，自己小心，江湖之中人才辈出，师傅可不想你回不来这个家。”

　　夜里，狂风大作，搅得人无法安睡。“向天哥，你睡了吗？”伊芯小心地敲了下门，可屋内无人作答。“向天哥，我知道你没睡。我只是想说明天早上跟你一起下山，就这么说定了。”

　　渠向天在伊芯走后，睁开眼，轻叹一声，又运起功来。

　　第二天一早，双眼微红的伊芯沮丧的准备着早饭，一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和渠向天要离开，就对爷爷越发不舍。

　　“向天哥，吃饭了。”敲了几下门之后，屋内却静悄悄的。又叫了几声，屋内仍然没有动静，伊芯微颤的推开房门，床上是叠好的被子。果然这样，即便猜到了，内心仍旧有着巨大的失落萦萦不散，伊芯心里想着，不仅是要去查明当年灭门的真相，还有寻人吧。

　　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小贩正卖力地吆喝，“包子包子，刚出炉的热包子，皮薄馅大，汤多味美，一文钱一个。”

　　“来三个包子，再来一碗粥。”渠向天把剑往桌上一放，对着小贩说道。

　　“爷，您的包子粥来了，慢用。”

　　“驾，驾，驾。”一群人策马而过，他们一身劲装，明显训练有素的样子。为首的一名女子只露出明艳绝伦的明眸,神色间多了一份温柔,却也妩媚可喜，如缎的黑发从渠向天眼前飞过，忽的让他有种抓住的冲动。人都远了，渠向天还在回想刚才心中的那份悸动。

　　“伙计，你知道刚才那是什么人吗？”曲向天招呼了伙计一声。

　　“爷，您这开玩笑呢，他们可是浮生阁的人啊，行侠仗义，扶弱济贫，除暴安良，哎呀，只要是好事，他们都做。”伙计笑着说到。

　　“那浮生阁现在招人吗？”渠向天对这浮生阁生出了些好奇。

　　“诶，您来的倒也巧，今天浮生阁在东城门旁的擂台设了比武，说是要招一百个人，要不是我啥也不会，我也要去试试呢。爷，没什么事，我就先去忙了。”伙计将白帕往肩上一甩。

　　“多谢。”渠向天将几块碎银放到桌上，起身前去擂台。

　　“哎呦，爷您慢走，下次再来啊！”伙计笑着将钱偷偷收入袖中。“你小子又偷拿，交出来。”老板娘一手叉着腰，一手揪着伙计耳朵，对着他大吼。

　　“兄弟，刚才在摊上听闻兄弟要去东边擂台，看来我们同路啊。”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走上前来，对着渠向天抱拳说道，“在下李虎，不知小哥可愿一同前行？”

　　“在下不悔。”渠向天对着李虎抱拳说道。

　　“话说这浮生阁可是一个好地方，里面人不仅功夫高强，妹子们也都是人间绝色啊。那阁主秦霜有个一直白纱示人的义女，传言她美得如天仙下凡，人间不可多得的尤物啊。前几年还不曾听闻浮生阁的名号，不过自从十一年前无剑山庄被灭门，这浮生阁便顶替了它的位置，稳坐江湖第一。”李虎倒是很健谈，一路边走边说。

　　“无剑山庄？”渠向天很久没有听到这四个字了，心里一紧。

　　“对啊，江湖对无剑山庄被灭门有不少争论，很多人说是被浮生阁给那个的，但是浮生阁也从没做过什么坏事。你看看，这街上都没有什么乞丐了，是浮生阁收留了他们。不过，谁说的准啊，再说这事儿都过去这么久了，而且也与咱并无什么关系，操心这干嘛，你说是不，兄弟。”李虎看向脸色有些怪的渠向天，“咋啦你？”

　　“没事，我们快些走吧，晚了就没有名额了。”渠向天心思百转，敛了神色，对着李虎说道。

　　越往东走，人越多，许多汉子大冬天的还漏出自己一身的腱子肉。

　　擂台上有两个人打得正酣，黑色劲装的大汉两胳膊上的肌肉似乎要把衣服撑破，一对大锤舞得虎虎生威，大喝一声将对手击了下去。

　　“记上。”一年轻男子端坐在太师椅上，对着一旁的小厮温声吩咐着看。一身月牙白的衣裳，腰间系了根淡绿的长穗绦，不见奢华,惟觉雅淡。乌发被白绸束在一起，留下一缕在白净的面上。剑一般的眉毛飞入鬓中，细长温和的双眼在阳光中泛着淡淡的茶色。

　　“关墨，这是第几个人了？”一个面上罩着白纱的女子款步走来。

　　“快了，不差几个了，有我在就行了，你又何必特意赶来。”关墨站起身，迎着女子。

　　“没什么，出来走走。”女子抬手整了下面上的白纱。

　　“你回去看了吗？前几年换了个人家，那里也变得热闹了些。”关墨看了眼女子手腕上的海螺手链，忍不住蹙了下眉。

　　“嗯，我知道了。”女子淡淡的看着台上打得不可开交的几人。

　　“哈哈，你们这些个笨鸟，上啊，看我不把你们大卸八块。”一个男子在台上连着击飞了几个人，又不放过他们，追着一个面白书生跑。

　　“又有不长眼的在这儿闹事，蓁儿，你在这儿等一会。”关墨话音刚落，便看见女子轻拂衣袖，飞身上前。

　　秦楚蓁抽出腰间的软剑，在空中挽了个剑花，身如轻燕，直冲向那闹事的人要害。剑光骤如闪电，嘶嘶破风。男子被打得措手不及，只能连连防御，对着秦楚蓁破口大骂，“小丫头，偷袭算什么！”秦楚蓁手中的剑越舞越快，只余残影。男子招架不住，扔了兵器，跪地求饶，“姑奶奶，绕我一命啊。”

　　“我可没有你这么大的外甥孙子，带下去。”几个小厮领命，将不依不饶的男子带下台去。秦楚蓁望了望台下围观的众人，“来者都是看的起我们浮生阁的人，既然来了，烦请诸位遵守秩序，不要做些不好的举动，伤了大家和气。”

　　渠向天呆呆的望着秦楚蓁，这不正是刚刚遇见的那个骑马的女子吗，对着她，为何总是有一种连自己都不清楚的悸动呢。渠向天定定的望着秦楚蓁，秦楚蓁若有所感，回身望了眼他。渠向天微微一笑，飞身上台，对着秦楚蓁作了一揖说道，“在下久闻浮生阁大名，早就想要加入门下了。不知姑娘可否给在下一个机会呢？”

　　秦楚蓁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身墨色的衣袍，勾勒出高挑秀雅的身材；凤眼轻挑但目光清朗，一柄古朴长剑被修长洁净的手握着。秦楚蓁收回目光，说了个请字，便直接动手。

　　秦楚蓁旋身飞起一脚，软剑从上方刺下。渠向天身子后移，刚刚躲过一剑，又有一剑紧追而来。他轻笑一声，却并未拔剑，脚步变幻间，已与秦楚蓁对了十几招。秦楚蓁倒是对眼前的男子的武功深底起了探测之意，一招一式越发凌厉起来。

　　渠向天故意漏了破绽，秦楚蓁果然就飞身刺向他。渠向天一把抓住秦楚蓁的皓腕，将她抱入怀中。近看之下，渠向天只觉她眼神清澈的如冰下的溪水，不染尘间的一丝尘垢；睫毛纤长浓密，微微翘起，好看至极。

　　“抱歉姑娘，是在下冒犯了。”渠向天不想惊扰这个让自己感到熟悉的姑娘，当即又撒了手，作揖说道。

　　“蓁儿。”关墨忍不住走上前来，隔开了两人。眼中的温和不在，对着渠向天说道：“兄台武功不错，可惜人已经招满了。”

　　“你叫什么？”秦楚蓁看向一脸玩味的渠向天，并不理睬关墨。

　　“在下不悔。”渠向天对着秦楚蓁笑着说。

　　“你可以留下来，记名。”秦楚蓁招来小厮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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