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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乡
日子就这么平平淡淡的过着,虽说吃的不好,但我依旧在茁壮成长着。妹妹每日都去念书识字,大宝小宝年纪还小娘不让他们跟我厮混,于是,阿黄成了我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形影不离的伙伴。我有认真怀疑过,阿黄就是我的双胞胎。但是,两个只见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吃和刨狗洞,和我那两个我死活分不清的大宝小宝的共同点一比。我的怀疑就自己烟消雨散了。
我现在每日的任务就是给含香送送午饭和傍晚一人一狗在夕阳下刨着玉米等含香回家。但是,在我送了三次午饭之后,含香就当着我的面跟娘说不要让我送了,边说边哭,因为每次我送午饭去的时候,其他的孩子看见我都会指着我的鼻子喊我傻子,还一起起哄,嘲笑含香。含香哭的梨花带雨,我觉得自己十恶不赦。
娘看了我一眼后,叹了口气,转过头去,我看见我娘用帕子在轻轻的抹眼泪。
从此之后,我就没有再去送过午饭。
我很难过,本来我可以一天看见虎子哥两次,但是现在就只能看见虎子哥一次。都是在含香和虎子哥一起回来的时候,我远远的望着。
那一日,夕阳西下。我估摸着含香也快要回家了。用脏乎乎的小手拍了拍自己打着补丁的皱皱巴巴的衣衫,把原本坐在我身旁跟我一起发呆的阿黄给一掌拍飞。阿黄回头看了看我,走了开去。我从阿黄的眼神里读到了理解与支持,我为我们拥有统一的革命战线感到欣慰。
我抡起两个玉米,开始刨玉米。我要在虎子哥面前树立一个贤惠的形象,为我们以后的情感打基础。果然在不远的转角去,出现两个身影。我刨的越发用力,用余光偷偷的瞄着,突然,虎子哥停了下来,拉住了含香的手,正在往含香的小手里塞什么东西。
对于虎子哥这种对我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愤慨难当,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手里擎着两个玉米棒,一溜烟就挤到了两人中间,以一种护犊的姿势把含香护在了身后,他们二人显然被我这位不速之客的出现惊了一惊。当然,我眼疾手快的看到了汉祥手里圆滑的鹅软石,并一把夺下,拿在手里。并大无畏的说,“虎子哥,有事冲我二狗来,不要欺负我妹妹!”内心在咆哮,这种事必须冲我来!
虎子哥尴尬的说:“二狗,别生气,我只是送点礼物给含香。”我依旧大鹏展翅护着含香。内心再一次咆哮,怎么不送给我!架势上一点也不收敛,依旧动作夸张的挡在两人之间。
二人权当我护妹心切,尴尬的道了声别,就各自回家。也没对我有什么责怪。当然,谁会去跟傻子计较,计较的话,会被其他孩子也嘲笑是傻子。这个发现,让我跟别的小孩子起冲突的时候显得愈发有恃无恐。
我跟着含香往家走去,偷偷看了眼拽在手里的鹅卵石,心花怒放。姑且就当做虎子哥送我的第一件礼物吧。
回去后,我偷偷找到阿黄,并把我如何抢到鹅软石的事件添油加醋的跟阿黄讲了一遍,并且总结道,自己是一个很有心计的女孩!阿黄朝我翻了个白眼。我觉得这是阿黄对我赞赏的目光,要知道不是每条狗都能随便翻白眼给人家看的。
人生之事,十有八九不如意。不光人折腾人,有时候老天爷也会凑凑热闹。
天和十年,大旱,庄稼颗粒无收。
遍地涌现出一把一把的饥民。我家也从米饭变成粥,再从粥变成打死我都不会相信这是粥的一碗水。
我那苦命的娘又开始一天到晚幽幽的哭,害的我每天晚上都被吓醒。屠户老爹也越来越消瘦,他身上那股油腻腻的味道也淡的快没了。一开始,村民们还把希望寄托在朝廷身上,可是家里的存粮都屈指可数,米缸早已见底,还没盼来朝廷的救济,村民们无奈只得开始挖草根吃了。
我和阿黄也已经一致通过放弃了唯一的娱乐活动,刨狗洞。因为现在两条腿和四条腿站起来走路都打蹿蹿。实在已经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娘和我爹看着饿的老眼昏花的四个孩子。商议道,要不把阿黄给宰了,我立马不顾打蹿蹿的两条腿跳了起来,誓死护住阿黄,一副它死我就不活了的表情。爹娘最终还是摇摇头,放弃了这个打算。我回头看阿黄的时候,它眼里雾蒙蒙一片。
于是,每到晚上,我都要将阿黄给牵进屋里来。深怕阿黄在夜里被那个饿的丧心病狂的饥民给宰了。。
对于我这种行为,妹妹和大宝小宝没表示赞同也没表示反对,毕竟都饿的快晕了,谁还来管你。
一日,我和阿黄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人眼瞪狗眼的对视着。因为村子里已经有孩子饿晕过去了。听大人们说,再不喂东西这孩子就留不住了。于是,我决定活着的第一步就是不能晕,一定要死命的睁着眼。
忽然,一位佝偻着腰的老大爷晃悠晃悠的走了进来。“小妹妹,能不能给爷爷倒碗水啊?”我寻思着,都快饿死了,给碗水就给碗水吧。我脚步虚浮的走进屋里,阿黄也跟了进来。自从我上次把阿黄给保了下来后,阿黄就对我寸步不离。大有一副要死就死一起的意志。
“女娃,我看你有仙骨和慧根,不如跟我去修仙可好?”老大爷边喝着水边不断的打量着我。我把阿黄护在身后,毕竟现在阿黄比我有吸引力的多。我直觉是大爷想从我手里骗阿黄,但不好意思开口。总不能说,“女娃,我看你家的狗有仙骨和慧根,不如跟我走可好?”
我眯着眼看着老大爷,故意使自己看上去凶神恶煞?墒鞘率当暇褂肜硐胗薪洗蟛罹啵捎诶显缍龅拿婊萍∈荩韵衷诿凶叛鄣奈铱瓷先ィЧ瓷先ゾ透龅难劬Χ颊霾豢男Ч且荒R谎摹
就在我继续眯着眼,想把老大爷吓跑的时候,我娘走了出来,看到与我对持的老大爷,气若游丝问道,“二狗,出什么事了?”
还没等我回过神来,老大爷倒是一派悠闲的开口了,“孩子的娘啊,我是看你家女娃有慧根和仙骨,所以想收她为徒,跟我修仙去,可是这孩子饿的眼睛都睁不开,所以话都说不出来。”
我倏地一下睁开眼睛,这都什么眼神,我刚那是眯眼!!是眯眼!!!
我娘听到这番话后,整个人都颤抖起来,接着就啜泣起来,这一番变化,杀的我和老大爷措手不及。怔在那边,傻了眼。
其实,我娘这是激动的,毕竟这么多年,所有人都当我是个傻子,再加上脸上那块胎记,所有的孩子都不喜欢跟我玩,我娘看在眼里痛在心里,自己生的孩子,怎样都是一块宝。今日又有人说我真是一块宝,一下子情绪就控制不住了。等到我娘把情绪平复了下来,才开口说,“老大爷,这事我还得和孩子他爹商量商量,毕竟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说完,便把我那屠户老爹喊了出来,紧接着妹妹含香和大宝小宝也走了出来。
我明显感受到老大爷对我家的人口数量暗暗吃了一惊,我暗喜。
“孩子他爹,这老大爷说大娃有慧根要带去山上修仙,你拿个主意看。”
我的屠户老爹看着我面黄肌瘦的模样,在看看含香和大宝小宝。咬了咬牙,“大爷,只要你能好好待二狗,你就带走吧。”
“二狗,记住爹一句话,活着比什么都强。”
就这样,我用一碗水把自己给推销了出去。强,真的比什么都强。
我娘给我收拾了几件勉强还能穿出去见人的衣服。就这样,我要和我生活了八年的爹娘,六年的妹妹,五年的大宝小宝要再见了。和我暗恋了五年的虎子哥连声道别都没有就再见了。
夕阳下,我带着阿黄落寞的跟在老大爷身后。回头看,隐约看见我娘靠着爹一抽一抽的哭泣,妹妹大宝小宝安静的像一幅画一样定格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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